“唔……居然在搶七?!”


    “什麽?什麽?少開玩笑啦!”


    真季雖然一直關注著場內的比賽,但這場比賽進行的時間實在不短,她也沒刻意一刻不停地保持高度的集中力,所以聽到熟悉的談話聲,就下意識地朝聲音的來源看了過去。


    宍戶亮和向日嶽人已經結束了比賽,球拍都放下了,隻拿著水杯,邊走邊談論著這場校內排位賽的終極對決,看到真季的目光,宍戶亮就輕揮了下手,算是很低調地打了個招呼。


    因為周圍的部員都有意識地給女孩子讓位,所以真季幾人的位置算是絕佳。發出質疑的向日嶽人似乎是完全不相信目前的狀況,幾步向前就走到了真季的身邊,但他完全沒空招呼真季,直勾勾地朝記分板看去。


    “啊?”向日嶽人使勁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像是看到了什麽難以置信的東西,“喂!亮!我的眼睛沒瞎吧?還是侑士昨天洗澡時特地朝腦子裏灌了幾桶水啊?”


    宍戶亮側著揪了下自己的帽簷,感歎道:“的確,和跡部打持久戰差不多是自殺哎。”


    作為資深搭檔的向日嶽人和宍戶亮的關注點完全不一樣,他義憤填膺地表達了自己的深深擔憂:“不!是!啊!重點分明是侑士這個家夥居然願意打到搶七好吧?好可怕,他一定是被什麽東西上身了!喂快把侑士還回來!”


    真季適時地插了一句嘴:“跡部前輩的體力非常好嗎?”


    已經活生生目睹忍足侑士“自殺”許久,又作為忍足兄弟的小尾巴,真季當然能看出這場對決的水準,相比於前幾天巡場時偶爾看到的比賽,她初步預估,忍足侑士和跡部景吾的比賽至少也夠得上全國大賽的水準,這還是她頭一次對冰帝學園網球部的強豪身份有這麽直觀的感受。


    雖然忍足侑士現在看起來隻是稍落下風,但以她的觀察力,早已發覺雙方體力的不對等了。


    宍戶亮給出了肯定的回答:“沒錯,從戰術上來講,在和跡部的比賽中選擇持久戰算是很不明智的,不過……有的時候這可不是想選擇就能選擇的啊。”


    體力雖然也有先天因素,但很大程度上是由後天的鍛煉決定的,而且這必須是一個長期且持久的訓練過程,能在體力上占據絕對優勢,說來可能性是人人都有的,但實際上卻很少有人能達到。真季認識的天才也有好幾個,但真正能夠如此持之以恒的,也就隻有赤司征十郎和綠間真太郎而已。


    真季原先對跡部景吾的印象大多是浮於表麵的,此刻才真正有了個“實幹家”的標簽。


    “喂!我說!”似乎是不滿意被忽略的局麵,向日嶽人憤憤地堅持自己的話題,“跡部這樣不算稀奇吧,是侑士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才是吧!”


    宍戶亮倒沒有反駁他,哈哈笑了笑,拍著向日嶽人的肩膀說道:“這麽說也是,忍足難得會這麽有幹勁。”


    說罷還輕輕地瞥了真季一眼,果然發現她對這個評價也沒有任何異樣,應該也是見怪不怪了,這麽一看,忍足這個家夥還真是沒幹勁得表裏如一。


    “哎,真想不通今天跡部到底哪裏吸引侑士了。”向日嶽人一本正經地掐著下巴思考道。


    宍戶亮差點腳下一滑。


    ……這種話不能亂說吧喂!


    因為他們談論的是場上兩個知名度都不低的家夥,周圍有不少人也是豎著耳朵的,向日嶽人語出驚人,周圍果然響起了幾聲“嘻嘻”的笑聲,另外兩個女經理更是擠眉弄眼地笑了笑,顯然一副“我懂的”曖昧表情。


    好在向日嶽人也不是故意如此,他也沒在意周圍意味不明的笑聲,忽然拍了拍手說道:“不過侑士這家夥臭規矩那麽多,誰知道今天踩到哪個點惹他興奮了,這個家夥一向很難猜的,真是麻煩哦。”


    果然不愧是搭檔。


    真季聽罷心中暗歎,她對此當然也是深有感觸。就像小時候她和謙也死拉硬拽忍足侑士去爬屋頂大冒險之類的,他頂多一副“實在沒辦法啊”的臭臉作陪,還教訓他們不要做這麽危險的事情。


    結果過幾天他就能一聲不吭地獨自去踩八米高的腳手架。


    把前一天還以為自己是羅賓遜的路人小真季當場嚇得小臉煞白。


    新買的冰淇淋球也光榮地滾沙子了。


    真季至今也沒搞懂當時才五歲的忍足侑士怎麽這麽膽大包天,他兩隻手肘微微張開,一手蜷成拳頭,一手張開五指,臉上帶著興味十足的笑容,明明踩錯一厘米都會摔到八米下的硬沙地上,身體卻平衡到甚至不見一絲抖動。


    ……那可不是平頂屋的屋頂,那可是隻有棍子和接頭搭成的架子哦。


    捫心自問,她反正是不敢的,就連第二天她指了指那個架子問謙也爬不爬,謙也也是滿臉“我們是好兄弟啊為什麽要殺我”的驚悚表情。


    她小時候並不聰明,很多事情都記不住了。她出生後不久,因為母親梅垣清和要去美國讀書,父親赤司真史也跟著一起去了。


    可這兩個人本來就不是讓人放心的家夥,她又是個完全沒有自理能力的小嬰兒,跟著他們兩個去美國,當時就沒一個人相信她能平安長大。


    所以三歲前她是在在赤司家的大宅生活的,雖然長大後仍對伯母赤司詩織有種不可言明的母親般的依戀,但說實話具體的事情一件也不記得了。可忍足侑士這件事情卻一直記憶猶新,幾乎可以算作是她記事的起點。


    宍戶亮仰頭又喝了一口水,喝完後也讚同地說:“哈哈哈,是啊,比如隔兩周要去看電影什麽的,一個大男人自己去看電影,太可疑了吧!”


    “哼哼。”向日嶽人抱拳說道:“沒錯沒錯,要不是我們是搭檔,我也以為侑士是花花公子嘛,經常去電影院約會什麽的,他長得又那麽騷氣……哼哼。”


    咦?


    真季聞言朝場內看去,忍足侑士正朝網前跑去,那半長的深藍色頭發從他耳側劃過,雖處於下風,眼神卻冷靜如初,圓形眼鏡很難給人忠厚的感覺,總讓人覺得他還有什麽狡猾的後招。


    ……是有點騷。


    不過說起臭規矩多來,真季倒是立時聯想到另外一位臭規矩一大堆的神人來。


    綠間真太郎。


    聽說綠間連用哪隻手戴眼鏡係鞋帶都有規矩這已經不能用多來形容了!


    “不過這還是好猜的,這家夥更多的是些不知道哪裏來不知道為什麽的規矩,呃……說是興奮點比較好?”向日嶽人撓撓頭,似乎是想到哪裏說到哪裏,但又不願意繼續分析了,想來是本來就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他隨性指向場內:“就像今天吧!喂,亮你能猜到他為什麽這麽賣力嗎?”


    “不好說。”宍戶亮性格比較認真,當下說道:“我們又不是一開始就過來的,誰知道跡部今天是不是有什麽新招式,說不定正好挑起忍足的鬥誌了。我說嶽人,你就不能安靜地看比賽嗎?應該都快結束了。”


    作為一個新人,真季當然還分不清跡部景吾的新舊招式,無從回答這個問題。


    但向日嶽人的話倒給她一點啟示,讓她瞬間分辨出綠間真太郎和忍足侑士的差別。


    綠間真太郎的規矩是一板一眼的,該做什麽不該做什麽都有嚴格的規定,要是破壞他的計劃,簡直比殺了他還可怕。忍足侑士則是一盤散沙,想要精準地踩到他的標準幾乎是不可能的,因為他自己大概也不想把它們整理出來,但這些規矩又是切實存在的,不會像青峰大輝那樣,有些什麽都無所謂的意思,隻能像是跳舞一樣,蹦蹦跳跳地踩過去。


    “快結束了?”真季看了看場內的狀況,雖然還沒喪失鬥誌,但忍足侑士明顯有些體力不支了。之前的比賽的確精彩,勝負難分以至於拖到搶七,但到了現在這個局麵,就算是真季和忍足侑士更熟一點,也沒辦法說她覺得侑士會贏。


    既然如此——


    真季瞄了下另一個女孩子腕上的手表,又默默地算了下,最後合著手掌作請求狀,飛快地對兩個經理說道:“報告長官!我有事要先回去一會兒,除了這邊,其他比賽都結束了,我先去收拾下那些場地,然後,這邊的拜托啦!”


    相處了一個月,真季早和這兩個姑娘混熟了,知道她們是不會拒絕這舉手之勞的。


    果然一個經理俏皮地敬了個禮,表明她接受任務。


    說罷真季朝宍戶亮和向日嶽人擺擺手,剛準備蹭蹭蹭開跑,就遇到了正朝宍戶亮走過來的鳳長太郎,她沒來得及說上話,笑嘻嘻地朝鳳長太郎揮了下手,就一溜煙跑遠了。


    鳳長太郎單純地發問道:“梅垣桑有急事嗎?”


    “啊,是啊,怎麽這麽急?”向日嶽人也有些不明所以,“像是急著回家做飯似的。”


    因為剛打過比賽,向日嶽人現在也有點餓,又快到飯點,所以拋出了這個比喻。


    但鳳長太郎顯然沒把向日嶽人的話當做比喻,反而十分認真地繼續說道:“原來梅垣桑家裏是她做飯啊,真了不起呢……咦?”


    他之所以發出一聲疑問,是因為兩位前輩在他說完話後,臉色竟然不約而同地陰沉了幾秒鍾,又默契十足地朝著場內望去。


    鳳長太郎疑惑地撓撓後腦勺。


    ……為什麽看忍足前輩呢難道忍足前輩也會做飯啊果然大家都很厲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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