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瀨涼太一直把真季送到海常的校門口,還沒走近,真季就看到了等在那裏的三個人。向日嶽人應該也看到了她,揮舞著雙手跟她打招呼,跡部景吾和忍足侑士站在一起,似乎是在說說麽話,被向日嶽人碰了一把,才齊齊朝這邊看來。


    “哦!侑士!跡部前輩!向日前輩!”


    另外兩個名字還比較陌生,但是“侑士”這個名字,黃瀨涼太以前就經常聽到。不是真季刻意提到的,就像他也會有意無意地提到自己的兩個姐姐一樣,這樣的人應該是生活中最熟悉的那種人。


    這還是第一次見到本人,所以他有意識地朝真季第一個跑近的那個人看去。


    雖然沒自己高但也差不了多少好像,長得還很不錯,這個圓眼鏡倒是哈哈哈……


    ——呃?個子高?眼鏡?!


    黃瀨小同學忽然瞪大眼睛。


    雖然真季幾步就跑到了他的身邊,但還是先跟旁邊的紅發男生說笑了幾句。等真季互相介紹了下後,這三個人都簡單地打了個招呼。


    因為腦子裏裝了其他的事情,所以另外兩個人的風格他都隻有一個模糊的印象,甚至連存在感爆棚的跡部大爺都沒能強勢留痕,隻是覺得這兩個人的聲音都有些詭異的耳熟,但他畢竟沒又真季的聲音雷達,這個想法瞬間就一閃而過了,不過眼鏡君那從容淡定的淺笑卻盡收眼底。


    ……的確看起來很像是冷靜型的人!


    但沒等黃瀨涼太抓住這位“侑士君”的肩膀一通咆哮,真季就負著手,以左腳為軸心輕快地轉過身來,笑著朝他告別:“黃瀨,校車在那邊等,我們先走啦,拜拜~”


    不過沒走幾步,她又轉身兩隻手擺出槍擊的姿勢,朝黃瀨涼太會心一擊:“掛科就別找我了,我們絕交了。”


    冰帝的校車,好吧其實是網球部的專車,正停在海常高校的臨時停車處,真季快步走上去,隨便找了個前排的空座坐下,後來才發現旁邊正好是忍足侑士的座位,而跡部景吾與樺地崇弘坐在他們前麵,向日嶽人一進來就跳到日吉若的座位邊,“嘿,日吉,我大慈大悲地給你冷靜的時間了,現在有沒有洗心革麵地認識到自己的嚴重錯誤?”


    “沒有。”一直給真季寡言少語印象的日吉若淡定地撓撓撓臉頰,依舊麵無表情,“是向日前輩你膽小如鼠。”


    “啊啊啊啊!!!”向日嶽人抱頭大叫,“你小子能耐啊!!!恐嚇前輩也就算了還死不認錯!!!沒有鬼!沒有!知道了嗎?”


    “嗯,也不排除亡靈的可能性。”


    向日嶽人炸毛:“這不一樣嘛!!!”


    “不一樣,亡靈主要指死者的靈魂,但鬼的組成結構要更複雜。向日前輩你可以看羅伯特·艾倫·門羅的……”


    “不看!閉嘴!沒有可能!”


    “哦,那可能是外星人。”


    “也不行!”


    真季倒是第一次見日吉若說這麽多話,她雖然知道日吉若接替跡部景吾擔任過冰帝學園初等部網球部的部長,但一直以為他是高冷實力派的領導型。但沒想到第一次聽日吉小部長的長篇大論,居然是在講怪談和靈異事件。


    不得不說這個大巴車不僅外表看起來很騷氣,裏麵的設備也絕對是一流的,剛才還沒什麽感覺的真季幾乎剛一坐定,就被那又軟又舒服的座椅給俘虜了,恨不得整個人陷進去,特別是今天中午還沒有睡午覺,意識就更加被蠶食了。


    真季剛上車的時候就沒看到今天跟隊的另一位經理,問了下才知道她正好去神奈川的親戚家過周末了。


    向日嶽人耍嘴皮子不能,幹脆氣哼哼地奪路而逃,奔回自己原先的座位,也就是和真季隔了一條過道的位子,大概是為了擺脫日吉若那可怕的精神控製,他隨便找了個輕鬆的話題跟真季聊了起來,“立海大附近的那家烤肉店味道真不錯哎,下次梅垣你可以跟我們一起去!”


    “咦?是嗎?其實我中午吃的海鮮芝士焗飯也很讚,搞得我晚上都想吃pasta了~”


    和宍戶亮一起坐在真季後座的鳳長太郎插話道:“pasta啊,聽起來就很不錯呢!”


    “原來剛才那個金發小子就是你以前的隊友啊,哦!難不成就是那個奇跡的世代?”因為弟弟向日悠鬥癡迷籃球的緣故,向日嶽人對籃球還算一知半解。


    “對,他叫黃瀨涼太,他在隊裏打小前鋒的位置,打球才兩年,算是奇跡裏麵最弱的一個啦哈哈。”想起向日嶽人之前說過弟弟想要報考帝光中學的事情,真季又拍拍手開始替黃瀨小同學攬活兒,“對了!向日前輩的弟弟在打籃球的吧!說實話另外幾個人嘛,還都比較難搞,但是黃瀨這個家夥絕對沒問題,可以約個時間找他幫忙指導下悠鬥君哦。”


    自從交換了郵箱地址,真季和向日嶽人也沒少發郵件,所以對這位吵著鬧著要報考帝光中學的向日悠鬥君,真季雖未見其人,但已經能感受到悠鬥小朋友的籃球熱情了。


    “哦!哦!太棒!我現在就告訴悠鬥!”郵件狂人向日嶽人立刻抓起手機,手速之快,果然不愧是一天能發兩百封郵件的大師。


    補了一天課也算體力活,真季半陷到座椅中,懶洋洋地感慨道:“哎,但是黃瀨這家夥學習水平也堪稱奇跡,簡直完美地copy了青峰的智商。不過運動社團裏總會有一兩個這種標準配置吧?呃,學習一塌糊塗的笨蛋王牌之類的?”


    前排傳來跡部景吾不以為然的聲音:“本大爺的隊伍裏可不存在這種不華麗的人,呐,對吧?樺地。”


    “是!”


    真季懷疑就算跡部景吾說他自己其實是個可愛的女孩子♀樺地崇弘都不會反對,所以暫時沒把樺地的回答當做是正確答案,當她瞥向向日嶽人時,他微微張大嘴巴,似乎還有些吃驚,隨即又皺眉思考了一下,這才抬頭看向真季,正經地說道:“從而沒考慮過這個問題,不過的確是沒有的。”


    原來這個問題在冰帝網球部根本不成立是嗎?


    ……天呐這若無其事的智商碾壓啊囧。


    雖然真季見識過向日嶽人在忍足侑士家裏召開的“學習研討會”,但討厭假期作業堪稱學生本職,要說起來她也不樂意做。的確,學力測試這顆石子兒砸到冰帝學園來,根本沒泛起一道小波紋來,如果不是黃瀨小同學這次大呼救命,真季都快要忘記這種全是選擇題的學力測試對某些人類來說也是·大·危機。


    這時真季的手機忽然叮咚了一下,應該是收到了新郵件,她打開一看,是母親梅垣清和發來的,剛感慨這次跟母親大人一起出國訪問的同事還蠻不錯,總能把她帶出實驗室喝個咖啡什麽的,又發現一下午沒仔細看手機,有好幾封郵件沒有回。


    但剛回到桃井五月抱怨青峰大輝的line,真季就感覺自己的意識已經開始打飄了。


    雖然這個天氣車裏已經用不到開空調了,但網球部的大巴實在太舒服了簡直讓人昏昏欲睡,加上她今天本來就有些累,等到忍足侑士發現的時候,她已經單手握著手機睡著了,這時離她上車,甚至才不過十分鍾。


    向日嶽人正在捂住嘴巴笑,繼而豎起大拇指,動作浮誇地分別指向他自己肩膀兩邊。


    左邊梅垣真季:zzzzz......


    右邊芥川慈郎:zz...zzzz.......


    顯然芥川慈郎不愧“覺皇”之名,就算是坐著也能找到最佳睡眠姿勢,整個人非常有技巧地縮成一團,兩手環抱頭部低垂,早已不省人事。與這位業界大前輩相比,真季實在是太嫩,她不僅大喇喇地攤著手,還時不時努努嘴皺眉頭,像是睡得並不安穩。


    看真季睡著時點豆豆的樣子,向日嶽人還興致非常好地伸出一隻手指來,跟著真季的動作一起搖擺。但擺了十幾下後,他忽然食指定住,因為參照物哢噠一下卡到了他搭檔的肩膀上。


    動作並不重,真季壓到忍足侑士身上的重量也不多,可在真季醒來之前,他算是不能動彈了,從神奈川到東京的車程大概有四十分鍾,也不知道她什麽時候會清醒。


    向日嶽人伸出手在真季眼前扇了幾下,毫無反應,這才壓低聲音說道:“侑士……她真的睡著了哎。”


    他聲音很輕,但是坐在真季正前方的跡部景吾卻是能聽見的。


    忽然,跡部景吾從座位上站了起來,這還沒什麽,其餘人仍舊各玩各的。但當大爺他擺出一個豪放的姿勢出來,這才引得他的隊員紛紛側目。


    ……跡部終於要在大庭廣眾當場撕衣了嘛?!


    ……跡部,你這麽奔放手塚他知道嗎?Σ(°△°)︴


    這不好吧!車裏還有女孩子呢!


    瞬間大家都朝著唯一的女生梅垣真季那裏看去,這時跡部景吾終於動作·優雅·地脫下了自己的外套,然後……無視眾人的注視,把灰白相間的運動外套披給梅垣真季。


    真季個子本來就不算高,又陷到了座椅裏,因此跡部景吾需要微微彎下身來,才能輕觸她的肩膀,牢固地將外套蓋到真季的身上。


    時近黃昏,太陽的餘暉透過車窗灑落一地。校車正駛過一條林蔭道,斑駁的樹影從跡部景吾的身上疾速漂遊而過,起起伏伏間宛如舞動的音符,悄悄地在車廂裏奏響一支溫柔繾綣的小夜曲。


    但跡部大爺的動作也很快,蓋好之後就朝車廂裏掃視了一眼,眉毛一挑,依舊是熟悉的華麗囂張,繼而就坐回了自己的位子上。


    幸虧這次來打練習賽的人並不多,甚至有一半都對跡部景吾和梅垣真季的親戚關係心知肚明,不知道的如日吉若也不是那種咋咋呼呼的性子,而唯一可能會哇哦驚叫一下的慈郎少年正處於例行大夢不醒狀態,所以跡部景吾整個動作一氣嗬成,期間甚至一點發出騷動的聲音都無。


    但都怪跡部景吾那張臉太有迷惑性幾乎人人都能腦補一出霸道總裁的大戲。


    ……對!都怪跡部!我們是純潔的!


    因為座椅的緣故,其他人基本上隻能看到跡部景吾的動作,唯二能看清楚的,就是和真季坐在同排的忍足侑士和向日嶽人了。向日嶽人甚至不禁回想起來春假期間,跡部景吾對真季說的那句酷炫狂拽炸天的“跟我走”,然後神色古怪地朝搭檔忍足侑士擠眉弄眼。


    向日嶽人:臥槽他們兩個cp感太強了看來這個財閥大舅哥你當定了哎我是那麽膚淺的人嗎我們的友誼是不會變的侑士苟富貴勿相忘!


    忍足侑士:=____________=


    車子依舊在行駛中,聊天的聲音也沒斷絕,但都有意壓低了聲音。


    可被當做靠枕的忍足侑士現在卻是沒辦法和向日嶽人或者跡部景吾隔空閑聊了,幸好他的另外一隻胳膊還是自由的,幹脆手肘搭在車窗邊沿上,靜看窗外的風景。說實話神奈川縣的景色的確秀美,遠眺途經的這段公路,還能望到遠方的森林,即使隻是一團朦朧的翠綠,也足以點綴成詩。


    但由於擦得實在是晶亮,真季那頭紅發總是映射在玻璃車窗上,如同墨鏡一般,使得所有的景色入目,都沾染了她的顏色。


    作為資深的文藝愛情片愛好者,忍足侑士不得不承認剛才的那幕簡直堪稱絕好的劇本,現在回想起來,畫麵似乎都是精心用斐波納契比例來構圖的。


    別的不敢說,他算是冰帝網球部裏最了解跡部景吾的人。所以之前光是從跡部大爺的言行裏,他就能斷定跡部景吾是把真季當妹妹看。畢竟當初大爺他想讓真季加入網球部,還是旁敲側擊讓自己代為誘騙的。雖然他沒見過跡部大爺追求女生,但以他對跡部的了解,如果要開始一段戀情,絕不會假手他人。


    但那一瞬間,他甚至都以為自己看到的是藤井樹和藤井樹。


    真季是在車已經穩穩停在冰帝校園裏的時候,才被忍足侑士給喊醒的。她迷迷蒙蒙地揉著眼睛,先是看向剛才喊她的忍足侑士,意識到已經到達目的地了,周圍的人好像也都下車了,正準備站起來,這才發現身上還蓋著一件衣服。


    她下意識看向忍足侑士,卻發現他衣衫整齊得很。


    忍足侑士不著痕跡地活動了下自己已經有些酸麻的肩膀,一邊為真季指明方向:“衣服是跡部的。”


    “哦。”還有點迷糊的真季順著忍足侑士的眼光一看,跡部景吾正和樺地崇弘一起,站在自己的前麵,她把衣服簡單地理了一道,才交到跡部景吾的手上,“謝謝啦,跡部……”


    前輩兩字還沒出口,就聽到了跡部大爺招牌的語氣詞。


    “啊嗯?”


    真季梗了一下,想起跡部景吾好像不是第一次在自己喊他之後給出這個反應了,但也不是每次都這樣,難道是有什麽不對勁嗎?哎?不是他自己說在學校喊他“跡部前輩”就可以了嗎?


    在學校=人多=不方便=跡部前輩。


    ……原來這還有人少的時候不準喊跡部前輩的意思嗎??


    幸虧真季自己的思維就比較跳躍,這才能在腦子裏劃出這個等式來。想想跡部景吾都能關心到自己睡著了會不會著涼,平時也對自己頗多照顧,又能想到在學校裏引人注目對她不好。雖然說實話他們認識的確沒多久,但可能是血緣真的有點奇妙的連係,一旦認識到這一點之後,真季覺得改口也沒有那麽難。


    “謝謝你……景吾哥。”


    歐尼醬是絕對不可能的太羞恥了,但畢竟又不是親兄妹,直接叫歐尼桑又似乎有點感情不夠。像征君那樣也有點不合適,畢竟跡部景吾比她大了一歲多,所以真季幹脆就在跡部景吾的名字後加了個に(ni)。


    畢竟是第一次喊,舌頭還差點打結。


    跡部景吾這次沒再說什麽,也不知到底滿意不滿意,就率先帶著樺地崇弘下了車,但還撂下一句話:“動作快點,本大爺送你們回去。”


    真季的確累了,既然有順風車搭怎麽能放過。進了忍足侑士家的門後,剛冒出今晚隨便吃點的懶惰念頭時,門外就有人按門鈴。她靠在軟蓬蓬的沙發上,嗷嗷嗷喊了兩聲不想動,幹脆以眼神操控忍足侑士。


    打開門後,看到來者的做派和手上的東西,忍足侑士眼角一跳,立刻猜出是誰幹的好事了。


    “您好,請問這裏是梅垣小姐家嗎?這是跡部先生為您訂的餐。”


    riaaldini——意大利餐館。


    與此同時。


    剛沐浴著前輩們的愛與信念回家的黃瀨小同學,一吃完晚飯就立刻掏出自己的手機來,動作迅猛地撥通了一個東京號碼。


    “喂,小桃子!是我!我跟你講小梅子在真心話大冒險裏講的她暗戀的那個,對了!‘戴眼鏡、高個子、冷靜、神經質’的人很可能不是小綠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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