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咚。”


    這個時候的門鈴聲,忍足侑士有點猜不透會是誰。


    難道是一個星期最高紀錄離家出走七次的好搭檔向日嶽人?想起來昨天似乎聽到他又在直播大姐和老媽的狂暴戰場,就覺得這個猜測的可能性很高。忍足侑士在心裏盤算了十秒鍾,就覺得自己已經備好了一百種忽悠嶽人滾蛋回家的辦法,這才施施然地打開了門。


    外麵的確站著一個紅頭發,但性別為——女。


    沒想到這幾天幾乎要和他斷絕來往的真季居然乖乖牌地站在門口按門鈴。


    而且……她什麽時候回國的?


    他這個前妻的外甥隻在巴黎待了三天被責令回去上學,但赤司真史傷情還需要觀察,所以真季比他多滯留了幾天。這幾天真季可謂是音訊全無,根本沒有打個電話來跟他通氣。忍足侑士倒是在網球部活動時旁敲側擊地問過跡部景吾,但跡部大爺居然難得地露出了一副“本大爺心裏明白但本大爺就是不說”的無賴神情,簡直讓忍足侑士不得不暗歎赤司真史精神汙染能力之強大,居然能入侵他心中鋼筋鐵骨的跡部大爺。


    真季雙手背在身後,似乎提著一個不算太大的盒子。


    忍足侑士感覺她應該不是回來和自己絕交的,幹脆如常問了一句:“回來了?”


    “嗯。”真季先是極為冷淡地應了一身,但旋即手臂筆直向前一伸,就把身後的那個盒子塞到了忍足侑士的懷裏,悶聲來了一句:“生日快樂!可我不會道歉的!我這麽無理取鬧全是跟赤司真史學的!”


    壽星忍足君:“……”


    ……喂你爸身上這麽多鍋可以都可以開連鎖餐廳了啊!


    他哭笑不得地看了一眼自己懷裏的蛋糕盒,大概隻有六寸,並不是很大。剛才乍看以為是紙盒,拿到手上才發現自己實在是太甜了。他聽說過有種用頂級寶石碾碎成細沙來營造pikapika效果的喪病行為,他捧著的這個就算沒喪失到這種地步,大概也差不了多少了。


    這種騷包風格簡直閉著眼都能想到是誰的手筆。


    忍足侑士朝真季身後看了一眼時,真季就猜到了他的意圖,不得不感歎跡部景吾和忍足侑士之間感人的基友情,居然一瞬間就能猜出對方會出什麽招,她無奈地翻了個小白眼,“別找了,景吾哥附送的大餐被我拒絕了,我覺得這蛋糕還不一定吃得完呢。”


    身負“大阪大媽”外號的忍足侑士表示對真季這勤儉持家的精神舉雙手讚同,他一邊把蛋糕放到餐廳的桌子上,一邊向正在玄關換鞋子的真季問道:“你忘記帶鑰匙了?”


    真季牙尖嘴利地回擊道:“懶癌!不想拿!不可以嗎?”


    “可以可以。”忍足侑士慢騰騰地從盒子底部抽出附贈的刀叉和盤子,挑眉笑道:“哦?那我估計你也沒力氣吃了?”


    已經換好鞋的真季跳到他的身邊,想去奪忍足侑士手上的叉子,“你想獨吞?哼!侑士,這可是我活這麽大見得最貴的蛋糕啦,想讓我放棄吃的權利,做夢去吧!”


    真季沒想到忍足侑士根本沒有閃躲,她輕而易舉地就拽到了他高舉的胳膊,這家夥居然趁她整個人踮腳前傾的時候湊到她的耳邊,不知所謂地說了一句:“不,真季,我的意思是——我喂你吃?”


    忍足侑士之前有一次也是這樣刻意壓低聲音在她的耳廓邊說話,那次她就感覺心髒立刻停跳了一拍,隻能用一記關門殺來堵住音波的擴散。但那次也隻不過是說了一句“要賭一把嗎”這種模棱兩可的話,遠沒有這句“我喂你吃”的含義豐富。


    這個“喂”的一百種花式實在是很要命。


    真季感覺腦子裏一陣轟鳴,她還是第一次見忍足侑士這麽紅果果地耍流氓。


    她捂住耳朵,覺得自己又是被這敏感的聽覺所拖累,就像全國大賽時她被震得連看都不敢看他一樣。但她瞪他的時候,卻發現忍足侑士隻是無辜地朝她眨眨眼,似乎他隻是出於好心想幫她緩解疲勞而已。


    ……這小子還說謙也隻是在黑他???


    真季覺得忍足侑士拿出這招來或許真的能讓告白的女生從冰帝學園排到東京灣。


    忍足侑士擺擺手,似乎是對真季的動作感到疑惑,覺得她大驚小怪。就轉而徑直掀開蛋糕盒的蓋子,露出了裏麵也同樣精致絕倫的生日蛋糕。蛋糕表麵用斯賓塞體寫的“o*ariyushi”筆法極為繁複華麗,且用筆之細致流暢,根本看不出材料是巧克力液。


    他對甜品並沒有什麽執念,所以真季點了一款她最喜歡的草莓慕斯。


    今天的確是他的生日,但男生之間並不太流行互相慶祝生日的活動,宍戶亮倒是比較細心,今天部活時就跟他道了一聲生日快樂,向日嶽人這個粗心鬼一直到離開學校的前一秒才反應過來。至於忍足惠裏奈和自家父母,竟然一點反應都沒有,他原先猜測可能是被小姨遇險的事情擾亂了,這讓忍足侑士自己都沒有什麽過生日的實感。


    但他現在大概能想到是誰讓自己的親生父母和姐姐變得如此冷漠無情的。


    嗯,所以這是特意要製造驚喜嗎?


    不過,就算是再土豪的蛋糕,基本作用還是點蠟燭和被吃掉這兩樣。真季一把搶過蠟燭,一根一根仔細地戳到蛋糕裏,像是凝聚了全副的注意力,直擺弄了約莫四五分鍾,才把這17根蠟燭插好。


    忍足侑士點好蠟燭後,她就知情識趣地把跑過去把每個房間的燈統統給關了。


    一時間整間公寓裏隻剩下搖曳的燭火,她和忍足侑士站在餐桌的兩端,在這明滅的光線下,隻能隱隱約約地看到對方的麵容,表情也是模模糊糊的。為了防止自己今天一直被這家夥帶偏,真季率先坐了下去,又發號施令道:“侑士,許願。”


    忍足侑士從善如流地一起坐下,看到真季給他示範雙手交握的許願動作,盡管覺得這其實又蠢又沒又詩意,但還是照辦了。他隻靜默了十秒鍾就睜開眼來,恰好和真季盯著他的目光撞到一起,大概是沒料到他這個人的願望居然如此方便快捷,真季被這麽猛然一驚,直愣了四五秒才訕訕地瞪了他一眼。


    不過這暖色調的燭火本就掩蓋了一部分的瞳色,加之她平時也威武霸氣得十分有限,忍足侑士總算是沒能再次領略那暴戾的赤紅眼鋒。


    真季發愣時整個人的表情都呆呆的,和她平時那神采飛揚的樣子也截然不同。


    沒有急著去開燈,忍足侑士就著燭光擺出了一副慨歎的神情,“真季,所以說你這樣就想收買我了嗎?”


    真季目瞪口呆:“這還堵不住你的嘴?不如直接吃錢好了!”


    忍足侑士不以為意地指出事實:“這是跡部送的吧?”


    “……”啞口無言的真季少女實在不想說她隻是拜托跡部景吾定個蛋糕,他竟然就無知無覺地給自己放了個火力如此生猛的大招,搞得她看到盒子的第一眼就把“景吾哥多少錢我回頭給你”暫時給嚼吧嚼吧咽了下去。她之前是聽忍足侑士警告過自己跡部景吾的品味比較凶殘,但根本沒往腦子裏記,現在隻能理直氣壯地說道:“我爸在巴黎的醫療費還是是跡部家墊的呢,一起一起,都算他賬上。”


    ……嗬嗬他也總得有點隨時準備賣身(←管它有沒有人要)救女的高尚覺悟。


    忍足侑士挑挑眉,顯然是覺得這個答案太敷衍了。真季當即一拍桌子,突突突地說起來:“喂侑士我說你不要得寸進尺啊,明明是你隱瞞在先,要是那個混蛋真的蒙主寵召了,我都來不及親自問他把贓款都藏哪兒了?這豈不要虧死?你還好意思在這裏裝可憐???我已經大慈大悲地饒恕了你的罪過,你到底還想怎麽樣?你說!我不就是勒了你一把嗎,大不了讓你勒回來,來!”


    真季還挑釁一般地抓起自己的領口揚了揚,就不相信他真能厚顏無恥地扯回來。


    “真季,是你請我來的,請注意你已經放棄了後悔的權利。”


    但忍足侑士居然在她那抹得意的笑容還沒來得及褪去的時候,就直接站了起來,看起來就真的如同是來找自己索命還債的一樣。真季下意識地也身體向後一推就站了起來,因為起得很急,腳踝還不小心撞到了椅子腿上,以至於她小小地吸了一口涼氣。


    剛才那是本能的反應,但看到忍足侑士真的朝自己的領口伸出右臂來,以真季對他的了解,料想他也不敢真的把自己怎麽樣,也就是惡趣味地嚇嚇人而已。她陰沉著臉站在原地,準備先還了自己之前情緒失控時欠下的這筆債,等會兒再好生跟他算總賬,大不了請惠裏奈大人出山,看他還有本事還手?


    忍足侑士的手指觸到她的衣領,真季本以為他會意思意思地拽兩下,沒想到這家夥竟然出人意料地一個跨步向前就走到了她的身前,順著手臂伸出的動作,竟然從正麵抱住了自己。


    因為身高差距的緣故,真季整個人都埋在他的懷裏。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現在身處一片漆黑,竟覺得整間公寓的空間驟然收縮,餐廳裏的其他東西,比如剛才撞到她的椅子、餐桌上她買來的那些瓶瓶罐罐、吃了一半用夾子夾住的蘇打餅幹、不遠處的冰箱等等,不管是大大小小的東西都神奇地消失了。


    宛如整個世界隻剩下了他們兩個人,就像她生病時靜靜地看著他的背影時那樣,也有這樣的感覺。


    但那時早晨十點鍾的光線是明亮的,真季隻是覺得坐在那裏的忍足侑士像是融入了一幅畫,如同那被稱為稀世怪才的祖父在電影裏精心使用的構圖結構。但現在她覺得她不再是一個旁觀者,而被一股不可控製的力量拽入了他所主導的世界,以至於鼻尖和耳邊,都充斥著他的氣息與聲音。


    這種氣息陌生而熟悉,她恍然間竟然能夠明白這矛盾說法的構成因子,她熟悉的是忍足侑士,感到陌生的是十七歲的忍足侑士。


    不是那個被她騎車撞倒的無奈男孩,而是一名介於少年和青年之間的男性。


    這些想法其實是稍縱即逝的,自從她搬來公寓那天開始,就偶爾會閃過。但是因為他們太熟悉了,所以很難將這些瑣碎的感覺另眼相看。她覺得忍足侑士和忍足謙也是不一樣的,但那是很早以前可以追溯至五歲時的想法了,以前她更多地將其歸結於性格上的不同,但她現在卻意識到,這種不同是她主觀的判斷,正代表了她那微妙的感情傾向。


    但這感覺做的了準嗎?尤其是在他們還如此年輕的情況下。


    她不知道父親用了多少年才辨明他對詩織伯母到底是母性的孺慕,還是愛戀的憧憬,以至於讓他在和母親的婚姻中顯得是如此的反複無常。


    這一係列的想法如快進的膠片一般從她腦中飛速閃過,從感覺上的驚豔到複雜的糾結,其實隻發生在一瞬間。就在她就要用父母那少不更事的教訓作為最終判斷時,忍足侑士的右臂卻又忽然從自己的腿彎處竄過。


    真季好像能清楚地感受到他手臂上因為發力而突起的肌肉,而她平時並不是這麽敏感的人。忍足侑士雖然因國三那年的飛拍事件常被譏諷為腕力負五渣,但他畢竟是個打了十年網球的運動少年,抱起真季這種“不是平胸就是矮”的類型簡直不費吹灰之力,並且很快帶著她在空中打了個轉。


    真季從不知道自己居然也有在極端狀況下保持冷靜的淡定資質,她所擅長的是在風平浪靜中理清萬千頭緒。


    可她現在仿佛能聽清他和她的心跳聲。


    真季從來沒能在競技的賽場上奔跑奮戰過,帝光時她隻是站在桃井五月的身邊用絕佳的動態視力起到輔助記錄的作用,緊盯賽場的所有動向,每一個假動作、每一次投籃、每一次協作策略的成功。她很喜歡國中二年級的那場全中聯賽,覺得場上的五個人都有一種奇妙的魅力。冰帝今年的全國大賽讓這種感覺再度複蘇,無論是忍足侑士和桃城武,還是跡部景吾與幸村精市,他們所追逐的並不隻是那顆小小的黃色圓球,也不是刻板的分數與勝負,而是在這樣一段青春裏,曾經有為之無悔付出的目標,以及為之攀爬過程中的發現“另一方世界”的那個美妙時刻。


    大概是這種感覺嗎?


    因為她也付出過什麽,所以才在離這個目標如此之近的時刻,得以體會到這種不同尋常的欣喜與魅力。


    直到她的腳麵落地,真季才強製掐斷了這些不聽控製的胡思亂想。


    他們離蛋糕的燭火有一段距離,真季隻能模糊地看到忍足侑士的輪廓。她咬著嘴唇一言不發,隻象征性地“哼”了一聲,似乎是在等他給自己的一個解釋。


    她看到忍足侑士在黑暗中舉起胳膊,大概又是去扶那該死的平光鏡。


    他低沉的聲音乘著夜色的波紋暈染開來,語調微微上揚。


    “禮物。”


    ……什麽禮物?是把向自己耍流氓當生日禮物嗎?還是被動技能!你咋不上天呢???


    真季大怒之下朝牆壁一通亂摸,還真的給她摸到了最近的開關。燈光乍然照亮,她直接坐到了蛋糕旁,毫不客氣想把地把忍足侑士剛才沒來得及吹熄的燭火一口氣吹滅,但她本來肺活量就很有限,又小心髒亂跳了一會兒,十分煞風景地雷聲大雨點小,隻堪堪吹滅了四五支。心裏抓狂惱怒,但還是故作鎮定又煞氣十足地補了兩刀。


    ……生日快樂?我叫你生!


    真季少女在意識飄忽時還不忘腹誹自己那對早戀的不靠譜父母,而他們也果然不負重望地又重複了當年16歲結婚18歲生了她的驚人速度。一個月後,真季就從忍足侑士的line上看到了赤司真史發來的圖片。


    哦對了她一直拒絕加赤司真史為好友。


    圖片是一張戶籍材料。


    寫有她名字的那一欄,又變成了五年的那四個字。


    ——赤司真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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