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綺將鏡子交到顧雅手裏的時候,顧雅略微詫異的看了韓綺一眼,韓綺見他神色有異,便問:“怎麽了?”


    她還當自己拿錯了鏡子,顧雅卻搖頭道:“沒什麽,跟我一起來吧。”他說完這話便帶著韓綺一同往後山而去,後山原本就空曠,這會兒出了事來的人就更少了,兩人一路沿著山道往上走,不多時眼前便是一片白霧彌漫,看不清來路與去路了。韓綺身在霧中,若有所思的道:“這裏霧倒是越來越大了。”


    顧雅點頭:“我倒是聽說過一些事情,和霧有關的。”


    “何事?”韓綺問。


    顧雅走到了一片稍微寬敞一點的地方,將鏡子自懷中掏了出來,一邊動作一邊道:“這後山曾經是清微真人修煉閉關的地方。”


    清微真人算起來應該是赤華真人的師祖,是斬情靈獸的主人,也就是幾百年前在後山修煉得道飛升的高人。韓綺很久以前就聽說過關於清微真人的故事了,聽說那人在後山閉關三百年,其間經曆數次雷劫,才終於得道成仙,而他所留下的斬情靈獸則被南華仙派的弟子一直供著。


    幾乎隻要提到南華仙派,沒有人不會想起這位叫清微真人的人物。


    “清微真人座下有兩隻靈獸,一隻名喚斬情,一隻名喚離恨。”顧雅接著說到。


    韓綺隻聽過斬情,卻沒有聽過離恨:“那是……”


    “離恨是一隻母獸,據說乃是聚霧成形,最終所幻化出來的凶獸,它原本性情殘暴,是被清微真人所感化才成為了他的靈獸。不過後來離恨消失了,去了哪裏誰也不知道,南華派留下的書裏也沒有記載。”


    聽到這裏已經再明白不過了,聚霧成形的凶獸,還有此間越來越濃的霧氣,無一不朝著顧雅的猜測發展,韓綺問到:“那離恨獸可有將人石化的能力?”


    顧雅迎著韓綺的目光,點了頭:“有。”他說到這裏,將手中的神武鏡朝韓綺這邊遞了過來,韓綺接過神武鏡,便自那鏡中看到了一片茫茫白霧,而在霧的中央,站著一名膚色慘白,長發垂地的陰惻女子。那女子冷笑著,將麵前看起來驚恐萬分的玄真宗弟子凍成了石像。


    這就是不久之前在這山道上曾經發生過的景象,而那鏡中的女子,應當就是離恨。


    “離恨已經修煉出人身了。”顧雅解釋了韓綺的疑惑,接著道,“隻是她本是清微真人的靈獸,我想不明白她為什麽會對南華派的弟子下手。”


    韓綺沉著臉:“找到她,當麵問她不就好了。”


    韓綺說得再有道理不過,顧雅苦笑了一下,卻道:“若是遇上了離恨,千萬不可與她單獨交手,修煉千年的靈獸所擁有的力量,不是我們能夠對抗的。”


    韓綺雖然直來直往,卻也不是有勇無謀的人,她點頭答應了下來,接著才又問:“赤華真人可能對付她?”


    “或許能,或許不能。”顧雅亦是不確定,這話讓韓綺陷入了沉默,赤華真人是她見過最強的讓人,若是連他都沒有辦法應付離恨獸,那麽誰能有辦法?


    在南華派這麽多年,韓綺遇到過大大小小許多敵人,卻從未見顧雅的神色像今天這樣凝重過。


    顧雅知道自己這番話對於韓綺來說影響不小,便也不再多說,隻讓韓綺將神武鏡還回去,自己則去找赤華真人商量應付離恨獸的事情去了,韓綺點頭答應下來,拿著鏡子往真武閣去了。


    。


    就在顧雅與韓綺聊著這些話的時候,微生悅也正在和斬情獸聊起離恨的事情。


    “那位……離恨神獸為什麽會突然回來?又對玄真宗的門人動手?你不是說,以前清微真人曾經是玄真宗的宗主嗎?”微生悅滿腦子的不理解,隻得盡數問了出來。


    洞裏麵的斬情獸依舊沒有出來,隻是悶悶不樂道:“什麽神獸,就是一頭母凶獸而已……誰知道她吃錯了什麽藥,那麽久不見了,一回來就裝神弄鬼。”


    “它現在在哪裏?還在這山裏嗎?”微生悅聽得背後有些發涼,沒有想到靈獸也是會對人動手的,他想到若是先前他還與那個被變成石像的弟子擦肩而過,若是他走得再慢幾步的話,現在被變成石頭的或許就是他了。


    斬情獸笑了起來:“當然在,有霧的地方就有她,所以你讓你的師兄師姐們也小心,別一個人在後山上走動。”


    “那……”微生悅一驚,覺得現在正待在後山是一件十分危險的事情。


    斬情獸聽出了他的驚慌,便道:“你跟我在一起怕什麽,它敢出來我就敢揍它。”


    微生悅稍稍安心了些,然後問了一個十分好奇的問題:“靈獸大人能夠打敗它吧?”


    斬情獸:“……”


    微生悅:“……”他好像問了一個不大好的問題。


    斬情獸不悅的道:“我不打女人。”


    “哦。”微生悅連忙岔開了話題,“不知道師兄師姐他們查得怎麽樣了。”


    斬情獸好似忽的想起了什麽事來,叫住微生悅道:“你三師姐呢?”


    “三師姐被師父叫去真武閣借一樣寶物去了,好像叫神武鏡。”


    “神武鏡?”斬情獸嗤笑了一聲,旋即道,“她不在後山便好,你回去以後告訴你師姐,事情解決之前別來後山晃,別人都還好,要是離恨那頭瘋獸遇上了韓綺,指不定要做出什麽事情來。”


    微生悅不明白,“為什麽?”


    斬情獸:“你怎麽那麽多為什麽!”


    微生悅委屈的低了頭。


    。


    韓綺下山之後,便又到了真武閣,將神武鏡交回到了玄師叔的手中。玄師叔接過鏡子擦了擦,漫不經心問了一句:“顧雅要查的事情怎麽樣了?”


    “查到了。”韓綺點頭,想要開口與玄師叔說說關於離恨獸的事情,隻是話到嘴邊卻又停住了,玄師叔不問世事,每天就呆在這真武閣當中,看著跟日子過糊塗了似的,真要跟他商量這事,也商量不出什麽結果來。她轉身便要回去,卻在瞥見神武鏡幹淨的鏡麵時,想到了之前自己在取鏡子的時候遇上的那個人。


    韓綺頓足,問到:“玄師叔,今天來真武閣幫你的那名玄真宗弟子,叫什麽名字?”


    玄師叔打著瞌睡,迷迷糊糊反問道:“什麽人?”


    “年輕人,二十出頭的樣子。”韓綺試著回憶那人的模樣,卻又覺得有些模糊。


    玄師叔搖頭道:“哪有什麽人,真武閣又不忙,還找人幫忙做什麽?”


    韓綺一怔。


    現在想想,那個人出現在真武閣裏,確實十分蹊蹺,她又問道:“今天除了我還有別人來真武閣麽?”


    “沒有。”玄師叔肯定的道。


    那麽那人的身份就更可疑了。


    韓綺蹙眉細思,想起來之前自己看到那人的時候,為什麽總有種奇怪的感覺了。那人一身玄真宗道袍的下麵,露出的是黑色的衣服邊角,那人應當隻是套了一件道袍在外麵,他根本就不是玄真宗的弟子,或者他根本不是南華仙派的人。他是從哪裏來的?又是要做什麽?難道與這次離恨獸的事情有關係?


    韓綺心道此事定要告知顧雅,也不再與玄師叔多說,便要去找顧雅,隻是在半路上,她卻碰到了一臉驚慌的大師兄慕容嘉。韓綺一把抓住大師兄,“發生了什麽事?”


    大師兄指著不遠處後山山腳:“又、又有人被變成石頭了!這次還是好幾個!”


    韓綺皺眉,鬆了手讓大師兄離開,自己則又回到真武閣,跟玄師叔說了一句之後將他還沒放好的神武鏡又拿了出來,“再借我一次!”說著便衝到了後山山腳下。


    韓綺捧著鏡子一路往前,沒走多久就看到了慕容嘉所說的幾個被變成石像的南華派弟子,不出所料,還是劍宗的弟子。她回憶著先前顧雅使用這鏡子的方法,施展術法打開了神武鏡,鏡中重現了方才發生的事情,動手的果然還是離恨獸。離恨獸在將這幾人變作石像之後,便轉身朝著另一個方向走了。


    隻是韓綺卻發覺,離恨所去的方向並不是後山山上,而是另一邊的太清殿——那是玄真劍宗弟子們平日裏練功的地方。


    若是離恨真的去了那裏,那麽將要遭殃的人就更多了。


    韓綺跟著鏡中離恨所去的方向而去,並施展術法在鏡中一路追蹤,果真離太清殿越來越近。


    韓綺知道此時必須要通知師父,她轉身便要往回,卻在轉身之時,發覺自己已經置身於一片濃霧之中,早已分不清方向。


    絕對不能夠隻身對上離恨,這是顧雅的囑咐,韓綺心中十分清楚。她咬了咬牙,抽出了腰間的劍,若是她真的被離恨找上了,她根本毫無勝算,而她能夠做的,就隻能是劈開這篇迷霧,在離恨來之前離開這裏。


    劍是當初劍宗的紀師伯送她的寶劍,名喚折雲,名劍有靈,似乎也感受到了危險,在韓綺的手中發出湛然清輝。而似乎是要與靈劍相呼應,韓綺另一隻手所捧著的神武鏡,也發出了燦然金芒。


    金芒刺目,韓綺不解的看去,那鏡麵上好像也被蒙上了一層霧氣,但就在韓綺視線落去之時,那霧氣倏地散去了。


    就好像是有一隻手自鏡子的另一麵拭去了所有的霧氣,然後下一刻,韓綺在那鏡中看到了一張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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