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娘娘回京,京都公卿之家反應不一。


    薛家聽聞太後歸京,大夫人有些焦慮。她跟老夫人道:“……太後從前就不喜皇後娘娘。我心裏隻怕娘娘做得不好,在太後麵前失了體麵。”


    話裏透出的意思是,皇後娘娘雖然厲害,可薑是老的辣,和太後相比,皇後還是稚嫩得很,大夫人怕皇後在太後麵前吃虧。況且大夫人從前就時常進宮,她知道太後一直不喜歡薛皇後。


    現在薛皇後得勢,太後會不會心裏不痛快找茬?


    皇後的確比天下女人都尊貴,卻尊貴不太後。


    老夫人神色平和,笑道:“你啊,瞎操心。如今不比從前。太後娘娘出去這麽久,皇後娘娘若是還不能管好內宮之事,還要太後娘娘操心,那就太不孝了。旁的不敢說,皇後娘娘這點體統還是明了的。”


    這話是說,太後都離開那麽久,皇後若是還沒有把內宮操控在自己手裏,也就該收起那份誇榮爭耀之心。


    老夫人相信,依著皇後娘娘的性格,如今的內宮隻怕早在她一手把握之下,太後掀不起風浪,根本不用替皇後擔心。


    大夫人聽著老夫人的話,才想起自己女兒的那份仔細:皇後娘娘從小到大做事都小心謹慎。不管做什麽,她總是滴水不漏。


    當初兩位貴妃中,相比較薛貴妃,陛下偏愛盛貴妃多些。可最後榮登鳳位母儀天下的,卻是薛貴妃娘娘。除了二皇子的原因,也有薛貴妃自身的原因。


    陛下也看重薛貴妃行事的穩妥。


    她凡事謀定而後動。陛下可能心裏不喜,卻也不能否認,這樣的妃子更加適合執掌鳳印。


    旁人或許不知皇後娘娘的性格,大夫人卻是一清二楚的。


    她作為母親。總是不放心孩子。老夫人這般一說,大夫人也感覺自己有些杞人憂天,笑道:“雖然她現在貴為皇後。我卻是沒有一刻不替她擔心……”


    “哪個做娘親的不是這樣?”老夫人拍了拍大夫人的手,笑道,“娘眼裏,兒女不管多大總是孩子。”


    大夫人不免一笑。


    眾人對太後娘娘回來頗有興趣,太後娘娘卻沒有興趣見客。


    各家自認為在太後娘娘麵前有體麵的誥命夫人遞了牌子要進宮去謁見太後,被一一駁回,隻是薛家大夫人和老夫人、雍寧伯夫人先在在臘月十五、臘月二十被宣去慈寧宮。


    盛家忙著過年。東瑗當家後的第一個新年,她也很緊張,怕人來客往一多,自己做不好,讓盛昌侯失望。


    她非常忐忑維持家裏的日常秩序。連誠哥兒也很少逗弄。


    東瑗太忙,對誠哥兒也不像孩子剛剛落地那會兒片刻離不得,所以誠哥兒大部分時間都是在盛夫人的元陽閣渡過。


    盛夫人有了誠哥兒在身邊,身子倒越來越健朗。


    有時她抱著誠哥兒就是半下午,也不見說胳膊酸痛。


    誠哥兒愛笑。比起東瑗和盛修頤,他好像更加喜歡盛昌侯,看到盛昌侯就咯咯笑個不停。


    盛昌侯因為跟薛家有心結,原本對這個孫子淡淡的。可盛夫人總是把誠哥兒留在元陽閣,他隻要回內院就能看到。


    白胖可愛的小孩子。看到他就樂嗬,露出鮮紅的牙床,裹在錦服裏的小手很努力揮動著要爺爺抱,怎麽能不愛?盛昌侯一開始還刻意抵觸,後來就徹底淪陷在誠哥兒的糖衣炮彈之下,隻要回內院就回元陽閣抱誠哥兒。


    東瑗和盛修頤逗弄誠哥兒的權利就這樣被盛昌侯架空了。


    看到盛昌侯時常緊縮的眉頭如今總算舒展。一家人都跟著開心,東瑗和盛修頤就更加不敢跟盛昌侯爭誠哥兒。


    東瑗幾次想把誠哥兒抱回來,盛昌侯一句“你最近安排過年的事,也忙,誠哥兒我們帶著吧”,東瑗就很沒有骨氣不敢再開口了。


    被盛昌侯霸占了誠哥兒後,東瑗和盛修頤都覺得有些不自在。從前哪怕誠哥兒歇在楨園,晚夕總要抱過來他們夫妻瞧瞧。


    可是歇在元陽閣後,在盛昌侯麵前,盛修頤不敢伸手去抱孩子。


    從前,盛昌侯越是強勢,盛修頤越是陽奉陰違。可自從盛昌侯辭官賦閑,一家人都讓著他,盛修頤更是不忍惹父親不快。


    他想念兒子,也顧著父親,於是隻得折騰東瑗,還在她耳邊低喃:“明年咱們能再添幾個孩子麽?”


    東瑗笑得不行,道:“想添就能添麽?”


    他便壓住東瑗,語氣曖昧道:“多試幾次……”


    手就很不老實又滑了下去,在她小腹間來回摩挲。


    因為這個話題,兩人間倒是增了不少歡愉。隻是東瑗白日要管著家裏日常瑣事,夜裏還要服侍他,很快就覺得自己累得雙腳抬不動。


    她近來就覺得累得緊。


    羅媽媽見她白日時時瞌睡,又想起這些日子兩人恩愛不已,好幾次夜裏要了兩次水,就趁著丫鬟們都出去的空隙,偷偷跟東瑗說:“……若是累得緊,就跟世子爺明說。男人像孩子似的,世子爺再細心,你身子上的事,他也不知道。你要跟他說,年輕不知節製保養,將來如何得了?”


    羅媽媽知道東瑗已經好幾個月不給姨娘們安排日子,而盛夫人也沒有就此說過什麽,羅媽媽自然就不會再提讓盛修頤去姨娘們那裏或者安排通房的話。見東瑗著實應付不來,才勸她要節製。


    年輕夫妻,正是如膠似漆的年紀,隨心所欲,哪裏顧忌太多?


    東瑗最怕聽到這種話,不由麵上泛起紅潮。她含混應著羅媽媽的話,又連忙打岔說起薔薇的婚事:“……她陪嫁的單子擬好了不曾?怎麽還不拿來我過目?”


    薔薇嫁給來福是早先就說好的。


    臘月一直沒有好日子。


    直到臘月二十才是個極佳的日子,薔薇的婚期也拖到了臘月二十。


    最近薔薇一直躲在房裏,不在東瑗跟前服侍,東瑗這邊的差事都是尋芳和碧秋、夭桃管著。


    上次範姨娘為了芸香的事衝撞了東瑗,尋芳扇了她兩巴掌,讓東瑗對尋芳刮目相看。平日裏瞧著文靜不語的尋芳,居然也是個厲害的。想著她是盛夫人賞的,跟自己陪嫁丫鬟一樣,東瑗就有了重用她的心思。


    將來薔薇要是生孩子,自己這邊也有人能頂替薔薇。


    想著,東瑗不等羅媽媽回答,又問:“置辦薔薇嫁妝的事,是媽媽和橘紅、尋芳在辦嗎?”


    這是東瑗曾經特意吩咐過的,她想給尋芳一個一展才華的機會,看看她到底有沒有本事。


    羅媽媽見東瑗很快把話題由她和盛修頤房裏事上轉移到薔薇的婚事上,就知道她在這種事上聽不進旁人的勸。羅媽媽也不想多言惹得東瑗不快,就笑著順了她的話:“單子昨日才擬好,嫁妝也是昨日才辦齊。橘紅和尋芳還在對,看看是不是短缺了什麽。等對齊了,再呈給你看……”


    東瑗微微頷首,又問羅媽媽:“尋芳辦事還得力嗎?”


    羅媽媽也看得出東瑗有提拔尋芳之意,笑道:“從前在夫人身邊服侍過,又是府裏的家生子,辦事妥帖得很。隻是人悶了些,不太會說話……”


    羅媽媽猜想尋芳可能會短期內取代薔薇的地位,幫襯東瑗管理靜攝院的事,於是她評價尋芳,就比照了薔薇的。


    和薔薇比起來,尋芳言辭的確不夠利爽。可和其他丫鬟們比起來,也不算嘴笨的。


    東瑗莞爾,不再多說什麽,讓羅媽媽趕緊把薔薇的嫁妝置辦齊全。


    最近一直在下雪,從十月下旬開始,盛京就沒有過好天氣。


    轉眼間到了年底,薔薇出嫁那日,居然是難得的好日子。


    雖然出了日頭,地上的冰卻化了,於是道路泥濘不堪,也為喜事添了些許不如意。


    可靜攝院的眾人仍是極開心的。


    盛夫人讓康媽媽送來一包五十兩銀子給薔薇添箱,又送了個首飾匣子。雖然沒有打開,可接著很沉手,應該有不少的首飾。


    二奶奶葛氏也讓丫鬟送了三十兩銀子,一個稍微輕些的首飾匣子。


    薔薇都接了,又由尋芳和碧秋陪著,分別去給盛夫人和二奶奶磕了頭。


    東瑗給薔薇置辦的嫁妝更是豐厚。


    薔薇淚辭了東瑗,上了迎親的馬車,往來福住在西大街米鋪裏去。


    來福一直替盛修頤在西大街經營一家米鋪,規模較大。用盛修頤自己的話說,米鋪隻是遮掩的,跟家裏人一個交代。


    來福實際是替盛修頤管些“不好”的買賣。


    薔薇出嫁後,三朝回門沒有回東瑗這裏,而且去了鎮顯侯府東街她爹娘住的宅子。


    東瑗讓她過了元宵節再進來。


    薔薇原先管著東瑗的銀錢。她臨嫁前,把鑰匙嫁給了羅媽媽。


    她其他的事,則交給了尋芳暫時管著。


    越到了年底,東瑗這邊準備過年,也越來越忙。


    倒是二奶奶清閑下來。


    去年的時候,她還幫襯著盛夫人準備過年的事,也是忙得腳不沾地。如今盛夫人什麽都不管,東瑗沒有開口,二奶奶自然也不好去管。


    她閑的有些無聊。


    正好天氣不好,二爺也懶得出門,夫妻倆在內室裏就說起閑話。


    “跟你說件極有趣的事……”二爺突然壓低聲音跟二奶奶道,“你可知道,大哥前些日子差點殺了興平王世子?”r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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