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琳回過神來,說不出是心中的狂喜還是酸楚,想再給托馬斯一拳卻怎麽都下不去手了。但最後還是采取了托馬斯的建議,撥開樹叢打算幫他把後麵的“家夥”拖出來。


    當艾琳看到被托馬斯身後樹枝遮擋的獵物之後不僅倒吸了一口氣,真想再給托馬斯一腳算了。原來他拉住的竟然是一頭鹿!不過那頭鹿的頭上並沒有角,應該是雌性。但即使是母的吧,那個頭也真夠大的,而且並沒有被托馬斯殺死,隻是頭部被托馬斯用上衣抱住了,因為眼前完全黑暗所以放棄了掙紮。


    “這麽大的家夥,你怎麽逮住的,不要命了嗎?”這時候艾琳才明白剛剛托馬斯說肋骨要被頂斷了是什麽意思了,和這樣個頭的東西搏鬥,不給頂死或是踢死真是他命大


    。


    “咳咳,難道你要一直費力拉著那個網兜嗎?我半夜起來就設下了一個陷阱,就是想要看看運氣,如果能逮到一隻的話可以代步了。”托馬斯一邊說著,一邊撥開樹枝,和艾琳一起把那頭鹿拖了出來。


    那頭鹿不知道是不是累了,現在居然很老實,一動不動的有種任人宰割的意思。


    “天哪,難道你是要它去拉車的嗎?”艾琳簡直不敢相信托馬斯會有這樣瘋狂的想法,居然弄一頭鹿去拉“車”。


    “不確定能逮到,隻是看運氣而已,但我知道早上會有很多動物來這裏喝水。現在看來運氣還不錯,這可是我們的獵物。”托馬斯示意艾琳主意鹿的腿,別讓它突然掙紮的時候踢到了,然後又蹲下把蓋住鹿頭的衣服再重新係緊,讓那頭鹿一直處於黑暗之中,這樣讓艾琳覺得有點像是讓驢子拉磨的感覺。


    然後托馬斯把包裹著迪克的網兜綁在了鹿的身後,而不是直接綁在鹿的背上。這是為了安全起見怕鹿突然失控跑走,這樣如果鹿要跑的話,隻要砍斷連接的藤蔓,就不會讓迪克也被鹿“拐”走了。


    “好了,現在我們把它扶起來,隻要趕著它走,我們在後麵輔助一下別讓迪克撞上樹或是石頭就行了,會省力很多的。”托馬斯似乎認為自己的主意不錯,說的時候有些神采奕奕的,卻讓艾琳那一頭的冷汗還沒消呢。


    不過有這樣的一個家夥代步總比沒有強,要是讓艾琳和托馬斯一起拉著那個網兜走也一定會很費力的,而且艾琳從昨天就沒吃什麽東西,托馬斯估計也不會好多少,現在更需要的就是保存實力了。


    因為最好的打算就是他們走了沒有多久就會遇到維德他們,可是最壞的打算就是他們和維德錯過了,或是維德他們搜索的太慢,這樣算起來艾琳和托馬斯起碼還有兩天以上的路要走。當然,這還不算樹林裏突發的狀況會影響速度。


    “是啊,你的獵物真不錯,想法也夠炫的。”艾琳歎了口氣,現在懷疑托馬斯昨天晚上究竟做了多少事情呢,一個人跑出來布置了逮鹿的陷阱,又去砍了藤蔓回來編網兜,他真是強人。


    那頭鹿站起來的時候比艾琳看著它躺下的時候更大,初步估計體重在二、三百斤,艾琳現在終於知道托馬斯的厲害了,這個男人力氣也一定不小,居然和鹿摔跤,關鍵是還贏了


    。


    “記得我臥室的那頭雄鹿嗎?”托馬斯一邊趕著那隻鹿,一邊問著艾琳。


    “當然,那隻顯然比這隻更大,別告訴我也是你徒手捉到的。”艾琳吃驚的抽氣,感覺如果真是那樣的話,托馬斯能成神了。


    “嗬嗬,當時我還是少年,那頭鹿的也很年輕,或者說還是幼年,它的體型還沒有你看到的時候那麽大。它跳進了我的陷阱,但是一直奮力的掙紮,都不肯認輸,最後我就是像剛才那樣把它製服的。”


    托馬斯似乎對自己少年時期的輝煌事跡很得意,卻讓艾琳搖了搖頭,認為托馬斯有“暴力傾向”,不然怎麽總是喜歡和動物摔跤呢。不過艾琳也曾經聽說,在古代的羅馬,會讓人和獅子之類的猛獸搏鬥,難道說英國的貴族流行和鹿摔跤?


    “那然後呢?”艾琳雖然感覺不可思議,但這樣邊走路邊聊天的感覺還是不錯的。


    托馬斯拍了怕鹿的脖子,把鹿的走的方向修正了一下,讓它不至於撞在樹上,然後反問艾琳:“你怎麽知道還有然後?”


    “當然知道,你不是說了逮到它的時候它還是幼年?難道說你在那頭鹿身上做了個記號,然後放了它,過幾年又逮住了一頭,才發現是原來的那一頭,不過已經長大了?”雖然知道這種可能性不大,但艾琳認為或許可能吧,不然這個家夥也不會把那頭雄鹿的標本從英國帶來愛爾蘭了。


    “差不多,不過不是放了,而是一直飼養著,直到它死去,我就做成了標本。”托馬斯聳聳肩膀,似乎回想起那頭鹿死去的模樣,有些無奈。


    “哦,真可悲,不過它的角真漂亮。”這時候艾琳才知道,難怪那頭鹿如此巨大,原來是人工飼養的呀。


    “嗯,這一頭也可以回去養起來,你覺得我們的農場養上幾隻鹿怎麽樣?”


    “哈哈,你真有創意,不過這樣很可行。你還可以順便逮幾隻熊回去,我們以後就可以有熊膽賣了,這樣很創收呀。”艾琳笑的幾乎要直不起腰了,感覺托馬斯的想法真的不錯。


    “喀嚓”兩個人一邊說一邊走著,忽地天空就響起了雷聲,嚇的那頭本來就看不到路的鹿幾乎跳了起來,托馬斯忙把鹿脖子上的藤蔓扯住,艾琳抓住了裹著迪克的網兜,才讓迪克免於被拋起來摔一下


    。


    “難道還要下雨嗎?”艾琳看一眼天色,果然陰沉沉的。之前她從地洞裏爬出來就感覺天色很暗,還以為沒有完全亮天呢,現在看來應該是個大陰天。


    “但願雨不會下很長時間吧。”托馬斯拍拍鹿的脖子,然後又趕著鹿往前走去,他們現在要爭取時間,能多走一段是一段了。


    隻是還沒有走多遠,天空中就落下了大滴的雨點,隻怕再一會兒就又是暴雨滂沱了。


    “我們真是不走運。”托馬斯說著,一邊抓住了鹿使它停下來然後栓在一棵樹上,讓艾琳把鹿看好別掙脫了;他自己則是去附近砍了一些粗大樹枝,回來在地上鋪了幾層,然後把迪克的那個網兜抬了上去,這樣水就從樹枝下麵流走,而不會把迪克泡在裏麵了。


    “好了,現在告訴你這個披風的第二個用途吧,抓緊了。”托馬斯這時候才又把那件皮鬥篷拿出來一邊遞給艾琳,讓她扯住兩邊,另一邊他自己抓住,兩人撐著在迪克的上方形成了一個遮雨棚。


    “嗬嗬,看來真的有用哦。”看看頭上扯起來的皮鬥篷被雨點打的“劈啪”作響,艾琳知道自己確實錯了。因為做擔架或是網兜的材料很容易找到,可是臨時找一塊這麽大的遮雨布就不那麽容易了。


    “其實很多東西都不是你表麵看到的那樣簡單。”托馬斯說了一句,然後示意艾琳一起坐了下來,就坐在那些鋪起來的幾層樹枝上,雖然不怎麽舒服,但總算可以暫時休息一下,而且也減少了風雨吹進來的空間,把迪克遮的更嚴實了。


    “這句話我聽過。”艾琳感覺托馬斯說的這句話有點熟悉,仔細一想才想起是之前娜塔莎說過的。


    “嗯,其實這句話也很難懂,或是說要完全明白並照著做就太難了。”托馬斯看著外麵的雨,轉頭對著艾琳一笑。


    那一笑很陽光,似乎把雨滴都照亮了,幾乎在艾琳眼前形成了一片耀眼的彩虹。這個男人真奇怪,和他在一起才發現他原來有這麽多麵,而且每次的發現都不同。


    “托馬斯,你為什麽來愛爾蘭?”艾琳不僅奇怪的問著。托馬斯在英國應該也是很優秀的貴族,而且英國比這裏要好的多,他應該沒有理由跑來這片堪稱是貧瘠的地方呀


    。


    “很多人說我們是侵略者對吧,但我把自己看成是個救世主。或許這個比喻不恰當,但我來了之後,有很多人不至於餓死,我就很有成就感。”托馬斯說這話的時候很俏皮的樣子,如果他正正經經的去說,艾琳會覺得他真的很偉大,可是現在感覺這家夥挺自戀的。


    “好吧,救世主,你能不能先把我的肚子問題解決了,我現在就有種要餓死的感覺。”艾琳歪著小腦袋歎了口氣,認為自己給托馬斯出了個難題。


    “這個很簡單啊,把那頭鹿宰了。”托馬斯根本連想都沒想就回手指著那頭淋在雨裏的鹿,好像它的使命就是“卸磨殺驢”一樣。


    “呃,能不能別這麽現實,人家剛剛還給你出力呢。”艾琳瞪了托馬斯一眼,故意把手裏扯著的鬥篷舉高了,這樣中間積存的水就向托馬斯那邊流過去,一下子把他半邊的衣袖都淋濕了。


    “呼,該死的女人,你真是太壞了。”托馬斯也不甘示弱,他伸長手臂一下子就比艾琳舉的高很多,水又流了回來,這次是艾琳給淋濕了半邊。


    兩個人你一下,我一下的互相淋著,雖然身上都濕了大片,但總算心情不錯,玩兒的倒是挺開心。


    直到托馬斯突然停住了,向著艾琳“噓”的一聲,示意她噤聲,艾琳才緊張起來,甚至都屏住了呼吸,仔細的聽著。


    開始,除了雨聲之外艾琳聽不到其他的響聲,可是又過了一會兒,艾琳隱約聽到了狗的叫聲!


    “應該是我們的獵狗,如果你還有力氣的話就大叫幾聲吧。”托馬斯指了指狗叫聲傳來的方向,竟然叫艾琳叫幾聲。


    艾琳聽到狗叫聲開始就興奮起來,幾乎沒有注意托馬斯的表情有什麽變化,也沒明白為什麽他竟然叫自己去喊,就已經激動的大叫起來:“這裏,我們在這裏。維德!維德!特裏克!”


    艾琳也不知道究竟帶著狗過來的是誰,也可能是分成了幾路,而過來的這些人自己根本就不認識,但她叫著自己熟悉的名字,知道那些人聽到就會過來的。


    “汪汪汪!”狗的叫聲更大了,緊接著都能聽到狗或是人奔跑時踩在雨水裏的“啪啪”聲


    。然後艾琳就看到眼前的樹叢晃動了一下,多利那顆巨大的腦袋就冒了出來,叫了幾聲之後就向著艾琳撲了過來。


    “哦,天那,幸好在下雨,不然你的口水真讓我受不了。”艾琳的兩隻手還扯著那件鬥篷給迪克遮雨,而且還是坐著的,身高的優勢都沒有了。所以多利衝過來猛舔艾琳的臉的時候,艾琳躲都躲不開,好在有雨水把多利的口水衝走一點,才讓艾琳感覺不那麽黏糊糊的。


    “托馬斯大人,終於找到您了。”隨後衝出來的就是維德,再後麵是兩個隨從和另外的幾隻狗。


    “嗯。”托馬斯低沉的回應一聲,然後就慢慢的站了起來,示意隨從把自己手裏的鬥篷接過去。


    兩個隨從馬上過來一邊幫托馬斯扯著鬥篷繼續遮雨,另一個馬上去看還躺在樹枝上的迪克,而維德則是扶住了托馬斯。


    “托馬斯大人!”維德在扶住托馬斯的時候語氣明顯一變,但托馬斯不著痕跡的按了一下維德的手:“我沒事,你去看看迪克吧。”


    “您……”維德似乎還想要說什麽,但托馬斯拍了拍他的手背。這時候已經又有隨從跑了過來,一邊給托馬斯披上了幹淨的皮風衣,一邊也扶起了艾琳,給她也披上一件。


    艾琳完全隻顧著興奮了,還不忘向維德解釋迪克現在的情況,再回頭的時候就看到托馬斯由一個隨從扶著,騎上了牽過來的馬。隻是艾琳很奇怪,托馬斯上馬的姿勢怎麽那麽奇怪呢?


    “艾琳小姐,謝謝你。”維德看了一眼迪克傷口上裹著的衣服,想象這這一晚上這個嬌小的少女如何帶著自己受傷的兒子找到一個樹洞的,不僅真的萬分感謝,但又總是說不出太多的語言,隻能伸手在艾琳的小手上握了一下,很用力的握的。


    “我更應該謝謝迪克,如果不是他,我早就被羅傑斯射死了。”艾琳說的很誠懇。


    “我們回去吧,現在雨不知道要下多久呢。艾琳小姐您坐在馬上可以吃些東西,這是蜂蜜,您先喝一些。”維德把一個小瓶子遞給艾琳,另一邊隨從也給托馬斯一個瓶子,迪克則是被喂了一些蜂蜜水。


    因為雨還下的挺大,所以根本沒法停下吃些麵包之類的東西,不過有點蜂蜜總是能補充一下糖分的,艾琳喝了兩口感覺胃裏舒服很多,也恢複了些力氣,不會有低血糖的那種心慌感了;又喝了點水,就有隨從牽著馬向前走


    。


    另一邊的托馬斯一直沒有再說話,但時不時的會看看艾琳,艾琳偶爾也看看他,兩人的視線一交匯,莫名其妙的都會有些心跳過速,又忙著扭開了頭。


    那頭鹿也被帶上了,艾琳感覺那是一件戰利品,還特意囑咐維德,最好別殺死它。


    又走了大概兩個小時,雨漸漸的停了下來,樹木也稀疏了很多,可以順利的騎馬通過了,那些牽馬的隨從也都上馬,盡快的往樹林外走去,再下午的時候,又遇到了在外圍做接應的特裏克。


    特裏克竟然帶著幾個罐子,裏麵是煮在一起的麵包塊和火腿丁,還有幾朵磨菇,雖然已經不熱乎了,可是艾琳真的餓壞了,直接從馬背上接過一隻罐子,幾乎是全都倒進肚子裏的。


    吃過了東西艾琳感覺又精神許多,可她卻發現一路沒有說話的托馬斯吃的很少,而且吃過東西之後臉色還是一樣的差,原本就白皙的臉頰竟然顯出蒼白的灰色來。


    “托馬斯大人,您怎麽了?不愛吃這個?那等下把那頭鹿宰了?”艾琳是想要開個玩笑,讓托馬斯恢複點活力,可是她說完的時候看到托馬斯的嘴角勾了一下,似乎是想笑,但那個笑容還沒有拉開,他的身子就歪了一下,然後就趴伏在馬背上了。


    “托馬斯大人!”


    “托馬斯大人!”不隻是艾琳,就連維德和特裏克都驚叫起來,幾個隨從也一下子慌了,各自靠攏過來將托馬斯扶下了馬。


    托馬斯的俊臉上已經全是汗水,緊咬著牙,臉色也很蒼白,但意識還在沒有昏迷。下馬的時候右手緊緊的按住左側的肋骨,特裏克忙把托馬斯的襯衫拉高,就看到他左胸下麵一點有塊巴掌大淤紫,已經有些發黑了,中間還高高的腫起一塊,像是被鹿踢傷或是頂傷的。


    “啊!”艾琳感覺胸口猛的一疼,想起之前托馬斯玩笑似的話“我的肋骨差點給這個家夥頂斷了”,還有他咳嗽的時候嘴裏竟然有血腥的味道,難道那時候他就受了內傷!那他究竟有多疼,又是忍了多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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