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琳沒有想到,一下子身邊多了兩個“小親兵”的感覺是那麽的水深火熱。迪克和羅卡兩個少年小子算是各有千秋,一個陽光燦爛、朝氣蓬勃,一個是清新淡雅、波瀾不驚。可兩個人明著看起來都是帥的那麽賞心悅目,私下裏似乎兩人之間卻是暗潮湧動、風雨欲來,讓艾琳一時間有些應接不暇了。


    如果艾琳想吃飯,那麽一個舉著麵包,一個捧著稀飯;如果艾琳想洗臉,一個覺得涼水提神,另一個認為熱水暖身。三天之後,艾琳覺得有了力氣想要自己下床走動一下,迪克很快跑到艾琳左邊,扶著她的胳膊;羅卡站在右邊卻怕碰到艾琳受傷的肩膀,就轉身拿了一件披風給艾琳披上……


    “好了,我隻是受傷,但還不是生活不能自理,而且我的傷在一天天的好起來,你們不用這樣照顧我了。”艾琳不習慣被人照顧,更不習慣被兩個大男孩無微不至的包圍著,那感覺好像是……在爭鋒吃醋。


    “可是艾琳,我要替托馬斯大人照顧你,而且我可是簽了終身契約的,這一輩子……”


    “什麽終身契約?”羅卡馬上麵色有些緊張的看著艾琳,這才認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似乎自己和迪克確實有些不同的。


    “沒事,別聽迪克亂說,他和托馬斯大人之間的事情我怎麽知道呢,契約又不是我簽署的,和我沒有關係。”艾琳矢口否認著。然後看到迪克略有失望的眼神,忙指了指村子前麵的空地說道:“迪克、羅卡,你們覺得在那裏建一個武場怎麽樣?”


    “武場?”迪克和羅卡都有些吃驚。


    “是啊,全民皆兵吧。大家閑暇的時候都練習一下功夫,還可以強身健體。而且我這次去的是威爾士公爵的領地,現在看起來還很平靜,但遲早會有些人找上門來的。”艾琳對於這幾天的平靜並不抱什麽太樂觀的態度。不管從哪一點來看,那個托爾醫生都不會是個省油的燈,該來的遲早會來的。


    迪克馬上點頭表示讚許:“好,艾琳,你那幾手功夫我早就想要學習了,我一定好好的練習


    。”


    “艾琳小姐,我的傷也完全好了,我早就想要參加先鋒隊,你允許我加入吧。”羅卡也忙著表態。


    “加入……先鋒隊?哈哈哈。”艾琳忍不住笑了起來,一笑傷口又疼,忍住笑憋的臉都變形了,不過最後還是上氣不接下氣的點頭回答羅卡:“好吧,就準許你加入少年先鋒隊,以後少年先鋒隊由你和迪克領軍,給我帶出一支優秀的童子軍來。你們的標誌就是……紅領巾。”艾琳笑的是羅卡把他們村的先鋒小隊直接說成了是先鋒隊,讓艾琳不僅立刻就想到了她小學時候係著紅領巾的模樣了。


    “我和……他?好,我願意。”迪克的表情有幾分的不自然,但看一眼艾琳臉上帶著回憶的笑容,馬上就點頭答應下來。


    接下來的幾天裏,那塊艾琳選好的空地被拔光了雜草,用黃土墊了兩三層之後再用石墩壓實,變成了一塊足可以供百十來人一起做廣播體操的空地。而空地的前麵還被迪克建議搭起了一個半米高的台子,類似於現代的主席台。


    艾琳看著那平實的一大塊廣場,倒是感覺晚餐之後領大家在這裏跳個廣場舞啥的也不錯。或許,還能來個扭秧歌?


    而另一方麵,艾琳也在隱隱的擔心著,因為不管是最先被搶了的亞斯,還是之後的托爾醫生,貌似都好像忍氣吞聲了一樣,竟然沒有一點動靜,這相當的不正常。


    直到事發之後的第十天,一個負責在一條村路道口巡視的人跑來告訴艾琳:“從威爾士公爵領地的方向有一小隊人過來了,我們要不要去攔住他們?”


    “不用,如果是路過的就放他們過去,如果是要進村子的就直接帶到我這裏來好了。”艾琳臉上的表情很嚴肅,但絲毫都看不出一點的緊張意思來,因為她已經等了整整的十天。


    等那個巡視的人走了,艾琳馬上叫過了馬爾斯:“你叫大家把手裏的家夥都準備好,放在身邊。但是記住,誰也不能露出破綻,更不能輕舉妄動,該做什麽還做什麽,但是做事的時候有點警覺,如果我抽出了劍,你們就一舉過來把那幾個人給我拿下了。知道嗎?”


    “是的,我知道了,我讓他們在那邊的廣場削木頭。艾琳小姐,你就在廣場那裏見客人吧。”馬爾斯麵上仍舊是一副憨憨的模樣,但其實他這樣的男人算是最穩重的年紀,所以艾琳很放心吩咐他一些事情,他應該可以穩下心來等候艾琳的暗示,而不會像是迪克或是羅卡那樣,就算不馬上跳出來也會露出破綻的


    。


    果然,不多一會兒,遠遠的就有馬蹄聲傳來,聽起來不急不徐,倒不像是衝過來報複、尋仇的。


    艾琳如馬爾斯說的,來的了廣場前麵的主席台附近,把她的十字劍放在了主席台上,以便可以第一時間拿到。周圍亂落著許多的木頭,那都是最近砍回來準備蓋房子的。那些艾琳挑選出來的小分隊成員就分散在四周,有的在拉鋸子,有的在敲釘子,各自有條不紊的幹著活,看起來倒是很悠閑隨意。


    “艾琳小姐,您好。我想您一定不記得我了吧。”來的那隊人最前麵的一個中年男人最先向艾琳打著招呼,隨即就示意所有的人都跳下馬來,然後把他手裏的的韁繩拋給身邊的一個人,大步的向艾琳的方向走來。


    “你是……”艾琳看著走過來的男人,有些麵熟,但確實想不起是在哪裏見過了。


    “在那次狩獵的時候,我是威爾士公爵大人的侍衛長。”那個中年男人走到近處就很禮貌的再次躬身行禮,同時停下了腳步,保持在艾琳麵前五部以外的距離,以示尊重和友好。


    艾琳笑著說了一聲:“你好。”對方的態度和做法讓艾琳感覺他是個懂的進退的聰明人,因為這樣一個距離是一個相對雙方都很安全的距離,不管哪一方都不能實施突然攻擊。


    “艾琳小姐的領地看起來很不錯啊,這個廣場做什麽用呢?操練士兵嗎?”侍衛長看了一眼那寬闊平整的廣場,看似隨意的問著。


    “哦,我打算每天晚飯後帶大家在這裏運動一下,找點娛樂節目而已,你看看我這裏,除了帳篷之外隻有那麽幾棟房子,大家早早的鑽進帳篷也都睡不著,所以應該娛樂一下嘛。”艾琳隨意的敷衍著,倒是對這個侍衛長到來的目的有些摸不準了,難道就是來視察的?


    “真是好提議啊。艾琳小姐,我想,您一定對於我這次冒昧的來訪有些奇怪吧?”這個侍衛長終於進入正題了,這倒是讓艾琳鬆了口氣,因為她不喜歡兜圈子。黑就是黑,白就是白;要尋仇就開打、要觀摩這裏不歡迎。艾琳這才露出嚴肅的表情,正色的點頭回答:“是的,你為什麽來?”


    “哦,當然是因為威爾士公爵大人領地上剛剛發生的那起不愉快的事故


    。我想艾琳小姐比我更清楚那個過程吧?”


    “是的,請直說吧,一口氣說完,什麽意思都直接說出來。”艾琳覺得這樣一問一答的繞圈子真是浪費時間和精力,所以口氣多少有了點不耐煩。


    “好吧,艾琳小姐,我隻是代表威爾士公爵來向您劃定界限的,從您立起領地標誌的地方開始向前五英裏都屬於您的地界,威爾士公爵已經承認了你領地的歸屬權。另外,威爾士公爵已經和他的朋友庫利先生說好了,通向庫拉先生領地的那條路從中央劃分開來,一半屬於您了,另一半當然還是庫利先生的。至於您領地的標示是要向前推移還是保留在原地都是您個人的意思,但是界限已經劃分清楚了,威爾士公爵和庫拉先生雙方都會遵守的。”


    “那麽,這是警告嗎?告訴我乖乖的待在自己的地方,別越過界限?”艾琳似乎明白了,表麵上威爾士和庫拉重新劃給她的領地起碼比原來的標示要延伸了至少五英裏的範圍;可實際上,這無疑是已退為進,告誡艾琳:地方已經劃分給你了,別把爪子伸的太長了。


    而另一方麵,劃分給艾琳的這五英裏屬於一片草地,既沒有村莊也沒有土地,單單這麽大一片地方根本等於是無法利用的荒地而已,以艾琳現在手下的人力根本就沒有精力去開墾這麽大一塊地方;也就是說,送了等於沒送,但卻要走了一個大大的人情。


    “哦,艾琳小姐,您想的太多了。您要清楚,對於威爾士公爵的承認,遠遠比其他的東西要重要的多。您現在所處的地方臨界於威爾士公爵、庫拉先生和托馬斯伯爵大人,實際上您等於在夾縫中生存著。可是現在不同了,您首先得到了威爾士公爵對於你領主身份的承認,繼而這塊目前無主的土地歸屬權也屬於您個人了,所以您得到的利益非常豐厚呀。”


    “那麽,是不是說威爾士公爵可以發一紙契約給我,證明這塊土地的歸屬權徹底屬於我呢?如果這樣的話,我倒是可以安分守己的在自己的土地上過日子。”艾琳不笨,你威爾士表麵說同意了,可是無憑無據的你卻要買我一個人情,我才不幹。


    再說,艾琳現在表明了身份是強盜,可這附近的村子其實都不是這幾位領主領地的中心範圍,也就是屬於他們各自的雞肋,沒有什麽油水和好處,也沒有大的收獲;這樣的地方,艾琳去搶點糧食、東西,根本就等於小打小鬧,不會給這些大人物造成大的影響,他們城堡裏的傭人少吃一粒米都可以平均回來的。


    所以像是威爾士那樣的大人物、老狐狸根本就不屑為了艾琳大懂幹戈的


    。但是現在把一些外圍無用的草地給了艾琳,就想讓艾琳立刻收手,威爾士和庫拉等於排除了一個大麻煩。可是難道自己隻能去搶托馬斯一個?還是越過這三個人的領地,再往外圍其他的領地下手?舍近求遠,艾琳不是傻子。


    “這個……對不起,艾琳小姐,我不能擅自同意這樣的事情。而且我想威爾士公爵大人也沒有這樣的權利的。要知道,頒發土地歸屬權的證書是要國王同意的,大片的土地劃分和易主還需要國王的印章,所以我們都沒有這個權利。”


    “那就是了,既然你們說的不算,那回頭我自己找愛爾蘭國王簽署好了,沒有必要你們的幾位領主操心了。另外,剛剛你說的土地劃分計劃我也不想認同,地方大了守不過來,我這裏你也看到了,一共才一百多人而已,地方大了沒有用處,我們做的是無本的買賣,手裏有刀、頭上有瓦就行了,地方再大我們都沒用。”


    艾琳搖搖頭,斷然的把威爾士的“好意”拒絕了。這樣一來,她已經擺明了態度:我就是要搶,你要來就來;反正光腳的不怕穿鞋的,要是你大部隊來剿滅,大不了我們集體流浪,打遊擊去。


    因為艾琳已經算計好了,自己隻要維持一個度,不突破威爾士他們的底線,沒有人會為了幾個不起眼的小村子和自己過不去的。尤其是……艾琳不想承認都不行的一個關鍵就是托馬斯。這次威爾士之所以沒有明刀明槍的衝過來,而是先禮後兵的來傳話,其大部分原因是在賣托馬斯的麵子了。


    雖然不想要靠著托馬斯的光環和庇佑,可艾琳知道這其實是不可能的事情,自己和托馬斯之間再如何劃清界限,在眾人的心裏已經是早有定論了。


    “那……艾琳小姐的意思是仍然要過這樣逍遙自在的日子了?”那位侍衛長表情有些難看,因為他沒有想到麵前一個身材嬌小的少女居然會這麽硬氣,甚至有些目中無人了。


    “是啊,你也說這是逍遙自在的日子了,我為什麽要放棄?不過,你也可以去回複威爾士公爵大人,我會有分寸的做事,或許偶爾肚子餓了想要去他的領地找幾乎人家吃頓飯而已,但是我不會大肆打擾了威爾士公爵沒有一點愧意的,以後我做下的買賣,都會分一成送到威爾士大人那裏。”艾琳嫣然一笑,說的極為大方。


    “一成?”侍衛長愣了一下,一時間沒有明白艾琳的意思。


    艾琳馬上補充道:“沒錯,一成


    。我想這絕對比威爾士大人自己下來收稅要劃算的多。而且我還可以提供一項額外服務,如果威爾士大人的領地上有什麽人惡意拖欠高額稅金的話,隻要給我一個信號,我馬上幫威爾士公爵大人去收賬。收不回來當我給威爾士公爵大人跑腿了;不過,收回來的不管多少,我要三成。我的兄弟們要吃飯,這是一條冒風險、丟性命的路,三成不算多了。”


    “這……”侍衛長完全被艾琳的氣勢和摸不準路數的話給搞懵了,呆愣在那兒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過了好半天才回過神來,仍舊禮貌的向艾琳鞠躬,告辭了。他知道,再待在這裏也沒有什麽好處,何況這個女人說的話、提的建議聽起來都很暴力、血腥,除了做土匪之外,他們似乎還幫忙收債呀。


    “好的,再見。希望侍衛長大人把我的話一定要傳給威爾士公爵大人。我們這百十多號人還指望威爾士大人賞臉吃飯呢。另外,如果侍衛長和那位庫拉先生、或是其他的領主也有接觸的話,麻煩把我這條生意路給他們都說一下。如果……”艾琳故意壓低了聲音,對那位已經完全目瞪口呆的侍衛長說道:“如果我生意興隆了,您的那份兒也不會少的。”


    “我……我的……”侍衛長的嘴巴張的好像能吞進一隻雞蛋了。他實在沒有想到才一會兒的功夫,自己明明是帶著威爾士大人的命令來給艾琳一個警告的,怎麽現在聽起來好像是在和她談生意?而且,還要幫她搞個宣傳?當然,艾琳說的那一份是什麽意思,他其實是知道的。


    “嗬嗬,您是明白人。這個是上次我做買賣的一成利潤,您幫我帶給威爾士大人吧。”艾琳說著,從腰裏摸出一個小口袋,塞到侍衛長手裏的時候還故意的晃了一下,發出了“嘩啦”一聲,那是金幣的撞擊聲。


    “還有這個,是您的那一份。”艾琳又拿出一枚銀幣塞在了侍衛長的另一隻手裏,說道:“以後小女子的生意還托侍衛長大人照顧了,有我們兄弟一口湯喝,你們可都是有肉吃的。”


    “這……不行。”那位侍衛長嘴上雖然說著不行,可手卻習慣性的攥緊了艾琳塞過來的那枚銀幣。沒辦法,已經習慣了這樣暗箱操作、收受賄賂的事情了,不自覺的就忘了他來這裏的目的。


    當這位侍衛長帶著人離開的時候,艾琳還揮著小手一臉的燦笑,大聲的送別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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