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足少年未成年,自然是有司機開車送他們回來的,現在自然也有司機開車送他們走。


    車開到一半,忍足想起來了件事:“晚上我得去打雜,玉江姐自己找地方坐吧,我拿了很好的位置,門口掃碼就行了,一票一人,想坐前區的女孩子太多了,小景那裏也就剩下幾張而已——”


    實際上……那種票就兩張,一張在跡部景吾左邊,一張在跡部景吾右邊。


    “行我知道了。”玉江直接打斷他:“知道你很不容易,晚上宵夜我也請了,現在把票給我,吃了飯直接去會場,到了你就撤吧。”


    玉江伸著手看他:“票。”


    忍足少年笑起來挺像個狐狸,但氣質好看,瞪圓了眼睛時倒更像犬科的中堅物種:“這回卡的嚴,友情票也是要程序的,三天前發給英德了,外聯部的人說會統一通知啊。”


    玉江略一思索,這是把她當成英德代表之一才成功昧下了一張票的意思嗎?


    “糟糕啊,這樣的話,隻有從後台入場了。”


    雖然忍足的驚異不像假的,但是這個笑容怎麽看怎麽有點問題:“放心吧玉江姐,就算沒有票,我會負責帶你從後麵進去的。”


    車又開了十分鍾,忍足侑士的電話響了。


    為開幕式加印的一批宣傳單剛剛印好,因為數量不多商家拒絕送貨,學生會上下手忙腳亂,推來推去沒人有空,跡部景吾會長心情巨差,聽到這樣的推辭心情更差了,一想不是有個脫離群眾的家夥正在外麵浪呢嗎?接人肯定要坐車,既然有車就讓他跑吧!


    順便把下午茶也帶來好了!


    忙成狗的大家並不想幹跑腿的活計了——所以唯一一個不在場的忍足侑士成了公投出來的跑腿負責人,他本人那一票算放棄。


    忍足侑士掛了電話以後半晌沒動。


    高千穗玉江坐在他旁邊,看他這個“居然被同伴出賣了”的怔楞表情還有點萌,一副童話破碎的樣子,不由給他點了根蠟燭。


    怎麽覺得他請假成功這個事情……就是人家專門算計好要坑他的呢?


    忍足緩緩吐了口氣。


    “玉江姐——”


    “行了,我不用你送了,晚上表演的時候你來找我就成了。”


    “不是——”


    “麻煩前麵路口停一下。”高千穗玉江等車停穩了,從腰封裏抽出一個平展的小布包,抽了幾張大麵額的紙幣給他:“右拐五十米地鐵站,站邊有家不錯的拉麵店,你們的下午茶也算我的了,去吧!”


    車門一開再一關,無情的讓人感覺不到一點溫暖。


    忍足站在地鐵口,對著車尾大聲說:“玉江姐你記得到了校門口給跡部打電話,他會負責接你的!”


    好吧,從頭就是忍足自己在坑自己。


    雖然要擠地鐵去學校很糟心……但是好歹能見個麵了吧?!


    “玉江小姐?”司機問道:“這樣,還去冰帝嗎?”


    其實玉江覺得去不去都一樣的,忍足怎麽看都是被大家一起整了,哪怕逃過一劫不用羞恥y,最後受到的摧殘也不會小。


    不過想想後媽殷殷切切的眼神……


    “去吧。”


    “等等,先去趟英德吧。”玉江沒準備給跡部景吾打電話,票什麽的,取來就好了,反正有車。


    “好的,玉江小姐。”


    一開始論輩分排她得是二小姐,雖然不是每個人都這麽叫,但總歸聽起來像是被嘲諷了,忍足家的老頭老太太們對這個根本就不計較,哪怕她屬於外孫女,也不姓忍足,但還是按著本家的輩分在排。


    高千穗玉江雖然不覺得有什麽,但別人的善意還是要好好接受的,二小姐最後就變成了玉江小姐。


    ——話說她現在更習慣被叫主人來著。


    英德……這裏不詳述,高千穗玉江幹幹淨淨的走進去,出來的時候,一腳麵的麵粉和雞蛋糊。


    這破學校照完藥丸!


    躲得過迎麵而來的水球,但無奈麵粉是個擴散性的東西,玉江為了抑製幹涉他人意識的本能,基本上一直處於絕的狀態,直接被潑了一腳麵!


    她後麵,還跟了個個子挺小的女孩子,頭發亂糟糟的粘著些東西,身上披著玉江的外套,一言不發的垂著頭。


    坐回車上,玉江拿出手機,打電話回咖啡廳,接電話的是八裏手下的一隻小狸貓,對方聽到了聲音,先是很驚奇的抽了一口氣,然後開始了漫長的哈哈哈哈笑,再然後用顫抖著的聲音小心的問她:“您想吃點青蛙嗎?”


    我說了多少次了!克製一下本能啊!你讓客人一進門看到服務員趴在桌子上啃青蛙!?


    會問這話擺明了是手上正拿了隻青蛙準備開吃吧?我是不是還要感動一下你居然還舍得分我一半!?


    你咋不去吃耗子呢!


    小狸貓:怕鼠疫啊……


    因為旁邊還有個聽力正常的人類,高千穗玉江不可能直接出言訓斥小妖怪隨便吃青蛙的行為,隻能硬生生的忍下了,平板著聲音跟他說:“給我準備一身衣服,送到冰帝學園門口。”


    小狸貓:“要……什麽顏色的?”


    “不要大紅。”


    “噢。”然後電話就掛了。


    至於高千穗玉江和這些妖怪相處的久了,知道對於大多數妖怪來說,人類都是非常討厭的東西,一切人類拿來形容四害的詞匯,都可以被他們拿來扔在人類頭上。


    忍足家作為對她有大恩的地仙預備役,這些家夥都無時不刻的、不在想辦法妄圖無知無覺的弄死他們,甚至於知道了花店的地契上寫的是高千穗桐子的名字以後暴躁的——拒絕再次進入這個地方。


    當然,最後都被她哄的差不多了,但忍足家已經夠她心力交瘁的了,忍足侑士曾經詢問過她,能不能帶他的朋友們到咖啡館嚐一嚐難得的傳統風味,但為了保證這群王子們可以健康的活到全國大賽開始,然後安靜的去打他們的網球——高千穗玉江不得不忍痛拒絕了這些肯定會帶來大筆收入的客人們。


    至於現在安靜的坐在車上的牧野杉菜——帶她出來不能說是一時衝動,但也隻是一時觸動。


    既然看到了,總不能放著不管啊。


    她談的那場戀愛已經夠心酸的了,男主都能找人輪了她,高千穗玉江考慮再三,還是不要讓她以“主人有些在意的女性人類”的身份,出現在浮春之鄉的妖怪們麵前,至於衣服……


    忍足在網球部有備用運動服,雖說他的年紀小一些,但他的衣服牧野杉菜穿肯定還是要大的。


    不一會兒,冰帝到了。


    高千穗玉江想的很美好,但現實總是告訴她:命運是不受控製的。


    冰帝的門口簡直人山人海,那個大小和英德差不多的大門掛滿了各式各樣的裝飾品,高千穗玉江粗略一掃居然看到了三隻妖怪,不過送衣服的狸貓小哥兒十分之紮眼。


    自帶貓耳、含胸駝背、還背了個大包袱。


    他遠遠的看見玉江,很小心的蹭過來,反手把包袱一解,恭恭敬敬的低下了頭:“主人。”


    語氣十分之委屈。


    “怎麽了?”高千穗玉江一邊問他一邊抖開那塊包袱,回頭看到小狸貓依舊埋著腦袋委屈著。


    “這件衣服……?”好尼瑪閃啊!


    小狸貓抽了抽鼻子,細細的解釋說:“這不是大紅的。”


    高千穗玉江:“你還不如拿身大紅的……”


    小狸貓:“我想拿光綢的,天水碧也行,可是八裏大人說——”


    “八裏?”高千穗玉江咂舌:“你說的那個八裏,是我想象中的那個八裏?”


    他點頭,委委屈屈的抬眼看了看她,然後埋下頭繼續小聲的說道:“八裏大人說顏色不對季,選了銀色的裏襯,又說金銀不離,所以選了金紗,我,我也覺得挺好看的……”


    ——他就是巴望著我穿起來不像個人類!


    銀色是裏襯就不說了,金紗說是金紗,其實是蛇妖的鱗片,雖然質感很高端,但具體閃爍效果可以參考西遊記東海龍王帶魚鱗圖案的大衣領子——怎麽看這麽像舞台劇女妖的定妝!


    “那……那您還穿嗎?”看看主人這一身,隻剩裏衣的話,不就是根沒穿衣服一樣了嗎?


    “穿!”


    整了整衣帶,高千穗玉江甩著袖子轉了個身,一瞬間覺得自己連黑色的頭發都在反光,這效果比那七八斤寶石套出來的新年套裝也不差什麽了。


    小狸貓在一邊安靜的站著,站的絲毫沒有存在感,然後繼續小小聲的說:“您還有事嗎?沒事我去找了八裏大人,我們就一起回去了——”


    “八裏也來了?!”


    高千穗玉江手一抖,車門都沒關死,陳著臉吩咐司機送牧野杉菜回家,轉頭不定聲色的消失在了人潮裏,所到之處,人流若有若無的丟避開了一段小小的距離。


    再感歎一遍,冰帝的人真多!


    另一邊,忍足侑士正在幹苦工。


    講道理,跡部毫不心虛的說:這個現狀是忍足自己作出來的。


    故意留一份宣傳單不取,故意趕上開始之前給英德□□,故意作死撩監督,總之他從昨天晚上開始,莫名其妙的用各種方法把自己的時間全部占滿了。


    然後傳了張高清的、一看就修了挺久的圖的照片,笑的假假的說自己學園祭期間沒時間,讓跡部幫他接姐姐去。


    跡部景吾:嗬嗬,當我看不出來你想幹什麽?


    總之像是統計數據這樣安靜的活動跡部一個都沒給他留,忍足提溜這兩大袋子東西跑到學校以後,正在發脾氣的大爺二話不說把門一關,打發他去支援前線了。


    所以現在,怎麽說也算是個校園風雲人物的忍足君頭上包著一塊大毛巾,圍著髒兮兮的圍裙,吊在後台的幕版上小心翼翼的刷牆。


    嘛,這個時候,跡部應該已經在門口了吧?


    ——不,你玉江姐自己把票取回來了。


    毫無所覺的忍足侑士安心的做著粉刷匠,雖然累,但是還挺釋然。


    吊索穩固的扣在他的腰和肩膀上,身下還有可以借力的腳踏,雖然油漆的味道有點刺鼻,但鑒於他旁邊的那幾個一年級的,都已經四腳朝天的開始用安全索蕩秋千了,忍足也隻是忍笑安靜的刷著顏料。


    “你們在胡鬧什麽!?”繞道後台來的穴戶亮皺眉教訓道。


    雖然安全係數很高,但也不能做這樣危險的動作,熊孩子咋這麽愛作死呢?


    “嘛嘛,反正已經做的差不多了,找點樂子而已嘛,穴戶前輩不要罵人嘛。”


    “誰是你前輩!”穴戶亮抬頭看向忍足侑士的方向:“你刷完了那部分就快下來,跡部已經等得不耐煩了,做完了去確認一下流程,對了,話劇社的衣服還沒送來,跡部說鑰匙他放在部室了,你記得先拿鑰匙,再去話劇社社辦!”


    忍足侑士:我都幹了,你們幹嘛啊?


    穴戶亮回頭就接了個電話,滿是不耐煩的大聲回答打電話的鳳:“你等著就好了!練發球?我過去了你再練!沒人指導就亂來你不怕被球砸到頭嗎?”


    說著他就走遠了。


    忍足舉著刷子吊在半空中,不知道是慶幸還是後悔。


    這些混蛋還真是毫無愧疚的把工作都扔給他了!


    等等!


    跡部在話劇社等的不耐煩了……


    這個時間點!怎麽也應該在冰帝大門口和玉江姐碰見了啊!


    那張一見鍾情的臉你沒有看到嗎?


    看到了你就不會覺得那照片修過圖了!照片才照出她幾分的氣質啊那絕對是你理想型的那一種!


    心好累,隻能用第二招了。


    他伸手敲了敲眼前的版子,大聲告訴上麵的人:“這一部分刷完了,升半個身位謝謝!”


    樓上的人恍若未聞。


    忍足侑士覺得繩索很突兀的抖了一下。


    這感覺不像滑輪和繩索摩擦,而且冰帝配的是電動款,隻要有一個人呆在上麵按要求按按鈕就可了,甚至不會出現人力拉伸時會出現的上下抖動。


    繩索抖了第二下,第三下,第四下,幅度小的除了本人可以感覺到細微的震顫,其他人根本無法看出端倪。


    忍足一摸下巴,怎麽感覺像是有人拿著刀子一下一下的割繩索呢?


    這是鐵索啊,不至於……他失笑抬頭,隔著燈架去看上方操縱按鈕的學弟。


    “喂!”


    直麵燈光有些刺眼,但一瞬間的黑暗過後,就是高處二年級學弟詭異的笑臉,忍足叫這個表情驚得愣了一下,一股涼氣直衝腦後。


    等他眨眼再看,哦,“玉江姐?”


    高千穗玉江的手壓在這個棕發男生的肩膀上,麵無表情的用力捏碎了一縷黑氣,衝著忍足笑一笑:“我來看一看。”


    “上升是按紅色的按鈕嗎?”她伸手在指揮台上找問忍足。


    “紅色是下降,按綠色的,上升距離0.5!”


    “好!”玉江按他所說進行了操作,隱晦的在學弟的額前點了一點,一回身,滿麵怒氣勃發,對著隱藏在燈架後麵八裏沉聲開口:“先跟我下去。”


    複又和忍足道別,聲音是不符合沉重臉色的輕快:“我先走了,晚上會場見!”


    “好!”忍足侑士因為剛才那個奇怪的紅眼表情,一時忘了打聽玉江見到跡部景吾沒有,機械的接著刷他的牆。


    高千穗玉江黑著臉從側門出來,八裏毫不愧疚的跟在後麵,看著她的眼神滿是恨鐵不成鋼。


    ——隻怪自己下手太慢,都怪阿七,主人來了居然不給他報個信!


    “八裏。”高千穗玉江有點心累,她作為一棵果子在浮春之鄉生長了很多年,這個年份的可以用百來做計數單位,八裏和其他所有的大妖怪,都曾經一夜一夜的看守著她,用血液澆灌她的靈魂。


    感情來源於付出,妖怪們重視她,其實也是重視自己付出的的心血,這就等同於父母孕育子女,會天然的覺得自己擁有一部分掌控權。


    因為浮春之子的傳言,大家對她充滿了敬畏,甚至於連大妖怪都會以主人相稱,但不可否認,他們更認同那個共同孕育的說法。


    ——這也是大家有誌一同的,從不放棄弄死忍足的原因。


    兩邊都是家人,何必呢。


    八裏一言不發的跟在她身後走了很長一段路,然後對她說:“這是第二次了。”


    你還知道這是第二次了!


    “事不過三,我隻試三次,三次弄不死他我就放棄。”


    高千穗玉江將信將疑,八裏算是反人類派的中堅頑固分子:“你說真的?”


    八裏點頭:“真的。”


    高千穗玉江就信了。


    ==========


    晚上六點半,冰帝學園祭的開幕式正式拉開了序幕,一票騷氣逼人的少男少女正在五光十色的露台上蹦蹦跳跳,高千穗玉江站在離她們最近的地方,覺得自己已經過時了。


    網球部坑爹的性轉舞台在第三天下午,也就是說她第三天來就可以幫忍足逃了,但忍足少年的初始目的就不是逃活動,所以玉江這會兒站在台下掏了掏耳朵,場上大家蹦躂的歡快的很。


    半場過後,冰帝的一把手跡部景吾穿著身基佬紫的禮服走上了前台,諾大的禮堂就剩下一束光直直打在他身上,銀灰色的頭發泛出了柔和的光澤。


    光束下的少年雙眼微眯,滿意的用食指摩擦著眼下的淚痣,伸出左手打個響指,滿場的尖叫都隨之寂靜。


    “諸位,”跡部景吾說話的聲音隔著音箱也不算失真:“可還滿意?”


    “滿!意!”


    少男少女齊聲聲的尖叫,高千穗玉江旁邊的一個女孩子直接激動得哭了出來。


    “這樣的話,”跡部景吾滿意的笑聲變成了輕微的氣音:“繼續沉醉在自本大爺華麗的舞台中吧!”


    “好——!”


    “啊!!!!!!!!”


    就這個騷氣的小樣子,高千穗玉江和後麵一個激動地滿臉通紅的男生換了位置,你這樣子都夠他們現場擼一發了,能不激動嗎……


    冰帝的大禮堂如忍足所說的麵積可觀,她拿的票在舞台的正前方,這裏的座位間隔很大,還有配套的小桌子,就是站起來也很寬鬆,高千穗玉江順著激動的人流悄悄的走到了出口處,她的手機上,有一封來自於忍足少年的郵件。


    【校園東南角的小花園,麻煩玉江姐來接我一下好吧?】


    比起去接他,玉江其實更想知道他這一天到底是想搞些什麽。


    如她所料,小花園裏除了一叢一叢怒放的玫瑰,忍足的半個影子都沒有。


    有小小的拉力自下方傳來,高千穗玉江低頭,露春和露離站在她的腿邊,小小的臉頰上是一片冰冷,大大的眼睛並無一絲神采,但除了手上被要求不能放下的東西,兩個小孩子的另一隻手,有誌一同的緊捏著她的衣角。


    高千穗玉江摸了摸露春的發頂:“怎麽了嗎?”


    小小的孩子一言不發,依照她的要求仰頭想回答她的話,滿臉都是茫然。


    露春和露離都不能算是有靈智的東西,露春一開始倒是有些靈智,不過都是純粹的惡意,被老妖怪們打散了之後就成了人偶一樣的存在,露離更是一開始就被製約了生出靈智的可能。


    有意識的東西都有求生的本能,露離是大家準備給主人的補藥,她不需要求生,隻需要在該死的時候,安安靜靜的為主人提供力量就行了。


    高千穗玉江並不認同這個觀點,但還是那句話,他人的善意都需要妥善的接受,哪怕好心辦壞事呢,情得先領了。


    對這兩個小東西,高千穗玉江不過強求,也未曾多加限製,吸納靈氣的多少全看他倆,目前看來效果應當還行,最起碼都進化到會抓衣角了。


    高千穗玉江覺得這是很好的預兆,她不保證將來不會出現需要犧牲他們的場景,也無法保證自己麵臨絕境的時候,是否會選擇犧牲他人來成全自己,但就現在而言,玉江樂於看到他們緩慢的找尋自我。


    露春和露離依舊僅僅的附在她身旁,高千穗玉江本以為是小孩子撒嬌,但時間久了,又緩緩品出了些別的味道。


    “你們是在害怕嗎?”


    雖是在場館外,但迸發的熱氣和沸騰的荷爾蒙幾乎無法阻擋,本來應該有些恐怖感的夜間校園變成了大型的遊樂場,高千穗玉江喜歡熱鬧,所以哪怕場館裏已經超越了熱鬧變成了狂躁,她依舊挺喜歡這個環境,可現在……


    “冰帝這裏,怎麽這麽大的血腥味?”


    冰帝這個學校很有意思,秉承著一個狼群隻有一個狼的自然法則,冰帝的頂端隻站一個人,這個人擁有的權力甚至可以改造學校,所以現在的冰帝個人特色非常顯明,整個學校裏充滿了跡部景吾的味道,依照國中三年高中又三年的尿性,這個學校裏的玫瑰都可以長成一大坨了,


    高千穗玉江聽忍足侑士說跡部喜歡一切外表華麗的東西,這個類似於顏控,但逼格比顏控高,因為他欣賞的東西不隻是人,包括了一切符合他審美的東西,通俗點說,這是個一生都在追求美的人。


    舉個實際點的例子,玫瑰花。


    跡部景吾可以欣賞玫瑰花每一個生命狀態中的每一種美感,當它徹底變成幹花的時候,轉為欣賞逸散出的香氣的美感,總之是個挺有品位又挺有追求的人。


    跟這樣的人當朋友其實事件很有趣的事情,但如果這個朋友的美學強迫症還會擴散的話,代表和他生活在一起會非常勞累。


    照忍足說,跡部是個其實特別會照顧人,屬於看不出來溫柔但他就是很溫柔的那種,網球部裏不符合他審美的東西多了,但他絕對不會因為自己的習慣去強迫他人,所以受罪的就成了物品。


    比如冰帝的花園。


    跡部屬於高千穗玉江前文提到的過的,自己能力很高,投胎水平也很高的那一種,他家裏是開證券公司的,附屬的子公司有一大堆,這代表他可以一年三六十五天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作和矯情。


    在遙遠的三四年前,高千穗玉江曾經結合各種因素分析做過一份名單——如果她走到需要商業聯姻的那一步,那麽可以用作選擇的對象中,排第一的就是這個少年。


    高千穗玉江對他觀感不錯,首先,作為一個正常的少年人,他明顯不是言情同人裏的霸道總裁類型,再然後,這個少年他很有禮貌。


    雖然明知道忍足有問題,但跡部還是在開場之前在場館裏繞過一圈,甚至特意確定過這個叫高千穗玉江的家夥真的掃了票、進過場、坐在了該做的地方,然後打了個電話讓正在幫話劇社扛道具的忍足放心吧。


    ——忍足頓時覺得一下午的苦白吃了,轉身編輯郵件去。


    媽呀這樣一寫跡部大少爺的性格頓時變得很複雜啊……


    總而言之,分析了這麽多,就是為了得出一個結論。


    跡部景吾是個正常人。


    他不會偷偷殺人,偷偷分屍,偷偷把碎塊均勻的埋在花園裏,也不會用人血兌水來灌溉花苗,不會把花種的跟個召喚陣似的,不會去刨公墓,挖一個早夭嬰兒的屍體,然後釘上鋼筋埋在陣法的中心——尤其這還是個死去超過二十年的嬰兒的屍骨。


    跡部景吾的三觀,應該還沒到可以放任自己欣賞死亡和鮮血的美麗的程度。


    他也就是欣賞欣賞花草,欣賞欣賞畫作,聽個曲子打個網球的程度,離變態這兩個字還有很長一段的路程要走呢。


    那麽……


    玉江站在花園的邊沿,皺眉思考:這個玩意兒是誰弄的?


    野生動物麵對危險時會有一種毛骨悚然的直覺,家養的動物也有,比如地震前上躥下跳的寵物狗。


    人,作為靈長類動物打頭的那一種,對這種直覺的繼承也是多種多樣。


    露離和露春雖然沒有了意識,但他們還有本能,對靈來說,氣的變化也是可以產生威脅感的。


    高千穗玉江卻沒有感覺。


    高千穗玉江到目前為止記憶也隻是分成了好幾個時段,對自己曾經出現過的某些狀態有個大概的認知。


    她知道自己穿越的初始狀態是一枚卵果,誕生地是舜國的某株裏木上,知道自己因為蝕到達過別的空間,知道自己沐浴過數以千計的妖魔的血,知道自己吞噬掉過浮春之鄉整整一代即將老去的妖魔的靈,所以哪怕她後來被生出來了,並且自己沒有任何記憶,但她的初始種族並不能算是人類。


    後麵王氣加身位列地仙,算是恢複了一些記憶,現在她還是定期喝那個小瓶瓶裏的東西緩解一下神經,這小半年過去,因為不得不保持絕的狀態,她的警戒機能完全就是不存在的。


    高千穗玉江的確聞到一股血腥味,奈何跡部景吾小哥剛在會場裏秀了一把身段,她尋思著流鼻血的人多點……總比那啥射出來的味道要和諧的多,所以沒當回事,哪知道冰帝這個角落裏的小小玫瑰園……這麽不和諧。


    這個陣法……高千穗玉江不認識,露春和露離本能騰起的妖力像是讓這裏起了點變化。


    看了一會兒,她就回去了。


    跟她沒關係,跟忍足也沒關係,一時半會又沒有攻擊力,放著吧。


    這個世界有四人一組也可以養活一個麻將館的主角,那同樣也有四人一組可以養活隔壁麻將館的boss,誰的boss誰自己負責,不關她事。


    剛剛走過轉角,一陣腳步聲響起在那一端。


    跡部景吾來了。


    玉江歎口氣。


    真tm事趕事。


    ==========


    熏黃的路燈拉出了長長的影子,跡部景吾的不耐煩都寫在了臉上,明明影子都能看得一清二楚的,還非要站在牆角的那一邊幹嘛?


    “忍足侑士,你這幾天是真的很閑是吧?”


    大少爺的語氣中滿是壓抑,終於,抱著臂大步穿過花園準備跟他算賬了。


    “你這家夥,要是真的閑的沒事幹,本大爺不介意把你的在校生活安排的——”


    “站在那裏別動。”


    出乎預料的,傳來的是一段……聽起來還算華麗的女音。


    跡部皺眉,抬在半空中的腳終是收了回去,他站在花園的中心,看向那道影子投下來的方向思考了一會兒,他用陳述式的語氣問那道影子:“你是……高千穗玉江?”


    跡部覺得他要被忍足氣笑了。


    什麽【和不認識的未婚妻結婚也太讓人悲傷了】,什麽【小景你就沒想過真的照自己的理想型找個女孩子相處一下】,什麽【我姐姐不認識路麻煩小景幫個忙吧】,什麽【照片其實還照醜了,玉江姐的話,是能讓人呆住的美哦】。


    當我不知道你們家那點事呢!


    不願意表親結婚就來找本大爺?你表姐長得再——


    “現在走過來吧。”


    昏暗的燈光下看不清麵孔,終於從雲層中竄出來的月亮,卻將大地照的一片雪白。


    五米遠的地方,看起來好像比他還高了點的女孩子站在花叢的邊緣,衝他伸出手。


    跡部皺眉,忍足這回……還真沒說假話啊。


    月光下麵看,真的是發光了一樣的。


    高千穗玉江依舊伸著手,她的絕稍微解開了一下,念氣纏在手上。


    她對那個站在黑暗中,也依舊輕撫著淚痣光芒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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