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伴隨著轟鳴聲燃起的火焰,鋪天蓋地的攏住了顏山以北的所有地方。


    玉江一言不發的奔馳在夜風中,周圍不時有同樣帶著一股暗沉氣息的身影悄然掠過。


    這股壓抑的極深的躁動感越來越低,低的仿佛失去了色彩,在這個注定熱鬧非凡的夜裏,和地平線那一邊赤紅的暖色,形成了極為怪誕的對比——一邊寂靜的仿佛隻剩下殘骸飄落時的塵土,另一邊卻充斥著響徹蒼穹的哀嚎。


    此時此刻,通往安置點的道路已經提前清理完畢,街道上的人群還算有序,戴著護額的中忍正竭力安撫著慌亂的民眾。


    落腳的地方在慢慢變少,離得越近,越有一股可怕的氣息在半空中仿若呼吸般的收縮著,村子的另一頭,身形巨大的尾獸渾身環繞著爆裂的火焰,聚現的查克拉將尾獸本就誇張的身體襯得越發的大,一舉一動造成的想動都帶來一陣顫抖,雙眼赤紅的獸類似乎在忍受著痛苦,仰起頭活動頸部的動作又帶起一陣火焰。


    “嗷——”


    聲音帶起的回響穿透了壓得低低的雲層,本就壓抑的地下因為這道動靜生生頓住了好幾秒。


    守在廢墟邊的中忍克製不住的緊緊收縮著肌肉,一種發自內心的恐懼正在不斷衝擊著他作為戰鬥者的本能,全身上下連頭發絲都在警告他:危險,快跑。


    就這點來說木葉的思想教育還是很成功的,中忍先生就算再發抖,還記得這時候要以最快速度處理好撤離的民眾,畢竟村子裏的強者們,正那麽艱難的,試圖將尾獸拖向人少的森林。


    ——咚咚。


    ——哢噠。


    比起前者因為尾獸體型帶起來的轟轟烈烈,後麵的這道聲音輕的幾不可聞。


    在這個混亂的夜裏,碎石落地本應該是最不起眼的聲音,但有那麽一刻,這塊石頭的存在,感清晰的印在每個人的視網膜上。


    這道聲音,清楚的響起在所有人的耳邊。


    咕咚咕咚的、滾動在在心上一樣突兀。


    突兀的並不真實。


    尚且年幼的神月出雲因為踩到了地上的雜物,抬起頭的動作比大部分人都慢了一拍,那塊石頭,隨著大地的震顫,七拐八拐的滾到了他的腳邊。


    在小男孩的視線中,天邊的那一抹紅光,就是黑與白的界限。


    界限上立著一隻巨獸,燃燒著火焰的身體,要遠遠高於周圍山陵。


    它仰首、低頭、怒吼、嗚咽。


    有那麽一瞬間,出雲覺得那隻野獸是美的。


    ——就如同影子戲幕布透過的那一道剪影,抽象、怪誕、但是充滿了美感。


    上一秒,因為感歎出神的出雲還在驚異於【九條尾巴一起擺居然不會打結】,下一秒,伴隨著呼嘯的風聲,立起了前肢的尾獸狂躁的甩動著尾巴,發泄痛苦一般的再次向天嚎叫。


    它喘息著俯下身,猙獰的嘴部搖晃著聚集起了光團。


    那是尾獸玉。


    蓄勢待發的,正對著這個街區的催命符。


    時間似乎因為那塊光團靜止了,需要避難的普通人其實什麽都看不清,但臨近了死亡,似乎又真的連狐狸嘴部卷曲的毛發都能辨認的清楚。


    滴答。


    落在地上的,不知是出雲傷口處的血跡,還是那位已經僵立住的中忍額上滑下的汗水。


    像是撥動了靜止的開關,又像是時間被手動調節的更慢,對於即將到來的死亡,出雲就就隻來得及有【原來那就是尾獸玉】啊這一點認識。


    緊接著,鋪天蓋地的紅色遮住了眼前的一切,猩紅的光芒讓人隻想下意識伸手擋在眼前。


    他雖然還不是忍者,但已經上忍者學校了,這種時候,要是能拿出苦無,做個老師教過防禦的姿勢就好了。


    那樣,他就是個死於戰場的忍者,而不是個死於意外的普通民眾了。


    “轟!”


    意料之中的震耳欲聾的巨大聲響,碎裂的石塊,坍塌的房屋,燃燒帶起的濃煙和爆裂聲,還有蛋白質燃燒時會有的惡臭和……意料之外的疼痛。


    如果是正麵落下的尾獸玉,明明應該可以瞬間終結一切的!


    耳朵還在一陣一陣的轟鳴著,和所謂的真實隔著一整個世界,可是他的腳,真的好疼啊。


    到肉到骨的、真切的讓他想直接坐地上的疼痛。


    ——還會疼?


    他們……沒有死?


    手腕還在不斷的滴著血,出雲懵懵然的動了動五指,對著掌心的痕跡打了個晚來的寒顫。


    他們真的沒死!?


    他們……怎麽會沒有死……


    “玉江大人!”


    雀躍的聲音裏帶著扭曲的沙啞,出雲側著頭使勁拍了拍自己的耳廓,終於聽見了那位臉上帶疤的中忍的歡呼聲。


    帶著劫後重生的雀躍,伴隨著因為後怕、如同在抽搐般吸氣聲。


    “太好了……”


    中忍乍然從緊繃狀態回複放鬆,以不符合身手的僵硬步伐慢慢退了兩步,狼狽的被石塊辦了個趔趄,但還是一句接一句的不斷念叨著:“太好了。”


    “您居然趕上了!”


    出雲看著他似乎亮起了光芒的眼睛,順著那道滿是憧憬的眼神愣愣的抬頭。


    趕上……什麽?


    天幕依舊是一片漆黑,地平線上依然是一片掩不住的火紅,尾獸的尾巴剩下一個尖尖時隱時現——在他們的視線之上,出現了一道交橫縱錯的網道。


    樹木拔地而起,以絕對不可能自然生長的姿態扭結著,鋪天蓋地的掩住了麵前的這一片天空。


    在並不枯黃卻一片葉子都沒有的樹枝上,還可以看到未消失的火紅色查克拉在燃燒,但沒等多久,那些紅色像是被風吹拂著的火苗一樣,逐漸黯淡消失。


    尾獸的查克拉……居然被這些樹木吸收了?!


    怎麽……可能呢……


    此時高處,樹網頂端成結的地方,正安安靜靜的站著一個人。


    風吹的那人衣袖獵獵作響,夾雜在其中的,還有冷冰冰的一句問話:“還有幾條撤離路線?”


    她一直盯著遠處火焰燃燒的地方,甚至沒有回過頭來向下看一眼,但這並不妨礙中忍先生繼續雙眼亮晶晶的回答。


    “還有另一隊,從北麵向七號訓練場地下。”


    “北麵……”


    “是的!”


    中忍回答的十分莊重,全然沒有意識到,用那種奇異的崇敬去看一個十四歲的孩子有什麽不對的地方。


    玉江感受著遠處紊亂的力量場,又低頭看了眼熙熙攘攘的人群,突然覺得世界對自己真不錯。


    還好她總是有能力的那個。


    看著這一團混亂的場景,玉江禁不住想要歎息:還好不管麵對什麽樣的情況,她總是有能力決定自己可以怎麽做的那個人。


    知足吧。


    她雙手象征性的結了個印,地麵就如同平靜的水麵一樣產生了不同尋常的波動,有些躍躍欲試的東西,正在一下一下的頂弄著大地。


    “啊!”


    出雲嚇了一跳,但那兩條從“水麵”生長而出的龍型,卻呼嘯著衝向了半空,柔韌的身體自然的交頸而過,又不斷前移著,在地麵上交錯潛行。


    龍頭遠去,停留不動的龍身則變成了街道兩旁的立柱,交錯之處正好是圓弧形的頂端,一環接著一環風馳而過——刹那之間,前往避難所的街道上,就撐起了一道無堅不摧的頂棚。


    木遁·木龍之術!


    這本是初代專門用來限製尾獸的忍術,木龍有吸收尾獸查克拉的能力,這時候,居然這麽奢侈的做出一道回廊來……


    那中忍看她的眼神,如同在看浪費糧食的敗家孩子,玉江對木葉的愛國主義教育還會是很信的過的,估計在他眼裏,花費這樣的查克拉來為他們抵擋不知道會不會落下的尾獸玉,還不如攢著力量等會兒去剛九尾呢!


    “沒事的。”


    哪怕村子裏的高手一起上,真的把九尾壓回去了,如果回來以後村子裏的人都死完了,那麽這些強者又是在為什麽而戰鬥呢?


    三代的第一反應是拉著九尾往村外山裏麵跑,未嚐不是考慮到這一點。


    在村子裏,三代的威望來自於幾十年的治理,四代的威名來自於各國混亂的戰場,而千手玉江——她看著底下這些人的眼睛,覺得自己這次算是歪打正著了。


    救人是有區別的。


    遠方戰鬥的強者,不論烽火多麽轟轟烈烈,人,看到的總是身邊的人。


    哪怕她是為了稍微拖拖時間繞了遠路才會出現在這裏,但在這些平民眼裏,她就是來救他們的。


    連一秒的猶豫都沒有,這份陰差陽錯的感激她收下了。


    黑夜中,女孩子的聲音幾乎消散了在了風裏,千手玉江還是一張沒什麽表情、看著就不耐煩的臉,但是她卻說:“人活著就好。”


    沒等中忍多說,原本站在頂上的人,便瞬身消失在了向北方的森林裏。


    中忍被這個裝完逼就跑的現狀搞得有點蒙,愣愣的想著:玉江大人……難道是在安慰我們?


    另一邊。離開的玉江一路上就沒有鬆開眉頭。


    她現在行進的方向,可離忍者們抵擋九尾的第一線要偏的多。


    “居然還大言不慚的說晚一步不救人呢……”


    玉江突然有種嘲諷自己的衝動,她這人天生就有種萬事遊刃有餘的本能,再說透一點,就是有種掩不住的高高在上,習慣性在一開始猜測好前路上的一切,把每個人該幹的事情假想出十七八種可能性來。


    這是一種很好的習慣,但是搭上她沒由來的這股傲慢,就變成了一件有些可笑的事情。


    而現在,對比她一開始說過的話,最可笑的就是波風水門,他根本就沒在戰場上。


    怎麽可能呢……


    出了這種大事,作為村子第一守護者的火影……跑到這犄角旮旯幹嘛來了?


    急速掠過眼前的樹枝陡然消失,森林裏的空間變得開闊起來,玉江到場的時候,波風水門正和一個戴著麵具鬥篷的人纏鬥著。


    “玉江!”


    比起金發男子的興高采烈,在場的兩位黑發人士都不由的心下一沉。


    玉江是自我控製能力夠強,麵具人一瞬間的失神被定義為看到支援者的恐懼,波風水門一直冷著的臉終於有了些平常的溫和氣息,他幾個閃身就跳到了樹枝的高處。


    此時,玉江,水門、還有那個麵具人,正好站成了一個三角形。


    “水門桑先走吧。”


    玉江的聲音聽不出喜怒,帶著一種讓人毛骨悚然的平靜。


    她動了動脖子,從袖子裏抽出了一把匕首,月光下,女孩兒的眼睛是掩不住的紅色。


    “這家夥交給我好了。”


    她右手結了個印,左手將匕首舉在唇畔,犬齒咬著柄端的綢帶的結輕輕緊了緊:“哪怕殺不了他,也絕對不會讓他跑上前線幹擾九尾的。”


    聽了這話,波風水門幾乎都沒猶豫就瞬身消失了——畢竟他之所以跟這個麵具人糾纏到現在,就是因為這家夥陰陽怪氣的說出了“那隻狐狸和這個世界都會聽命於我”這種話。


    這裏頭大概還有個信任度的判斷的問題,他跟這個麵具人打了好半天了,稍加計算就能得出一個結論:他打不過玉江的。


    講道理,千手玉江的對外形象特別的放蕩不羈,除了三代丟過來的工作,她一般是不主動參與任何政治活動的,但她的天資又足夠出色,所以大部分時間都被拿來研究忍術了。


    出身,資質,天賦和努力,她穩步上升的戰鬥力水平,也是三代和四代一直比較滿意的部分。


    戰鬥的開始幾乎毫無預兆。


    或者說,這是一場單方麵發起的進攻。


    月光下反白的刀尖清楚的能映的出持刀者的臉,玉江拿著把匕首生生揮出了泰山壓頂的氣勢,一閃而逝的白光輕巧的仿佛折返的燕尾輕點樹枝。


    這一斬發出沒有一點聲音,卻在玉江退開之後,才真的顯出些威力。


    伴隨著樹枝落地樹幹倒塌的聲響,掉下來的,還有宇智波帶土整齊裂成了兩半的麵具。


    “玉江你——”


    帶土的話還沒說完,第二道淩厲的刀風擦著他的耳畔劃了過去,不見行跡的攻擊淩空斬斷了三棵大樹後“砰”的一聲打在了山壁上。


    碎石落地的聲音稀裏嘩啦的響了許久。


    宇智波帶土還沒見過她這種表情。


    玉江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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