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說這事的時侯,還是二十來歲來著,那會兒正是‘人民公社化’運動的時侯,流行吃大鍋飯。我插隊到了玉山北村的公社,就離這裏不遠。我插進去的那會兒,這事才剛發生不久,在那個公社裏鬧得沸沸揚揚,事情是真是假,我是不知道,我剛聽說那會兒,很多人信誓旦旦,說他們親眼所見,絕對假不了。這種事情人雲亦雲,亦真亦假,沒法辨個真假。事情,是這麽回事——”


    “公社成立不久,人多嘴雜,也沒有人去具體統計到底一個隊有哪些人有多少人。這個故事,最開始是一個李姓的農民最先發現的。每天吃大鍋飯的時侯,他發現他的那張桌子,總是會準時出現一個怪人。那人身材挺壯,就像一座鐵塔。每天開飯的時侯,他總是準時出現。挽著褲腿,戴著一個破舊的鬥笠,仿佛剛從田裏幹活上來,但他的褲腳上從沒有泥巴。開飯的時侯,別人幾個人圍在一堆一邊吃飯,一邊大聲笑談,但他隻是悶頭吃飯,既不脫鬥笠,也不和別人交談。他吃飯的桌子因為是陰暗的一個角落,不太顯眼,那麽高大的一個漢子,開始始終沒引起什麽注意。他吃得很快,別人還快吃完的時侯,他已經提前吃完了。也沒有人注意到他是什麽時侯離開的。”


    “公社成立不久,人雜,誰也不知道他是哪個生產隊的。由於同在一個桌子吃飯,時間一久,那李姓農民也就漸漸注意到他了。即使主動跟他說話,那怪人也不答理,每次他問,那怪人就會比平常提早一會兒消失。那李姓農民開始隻當那漢子性格怪異,不喜歡和人交談罷了。那李姓農民也是好奇心使然。漸漸的,他發現,整個公社的人,大夥一起在勞作的時侯,從沒有人見過那人。問一個個生產隊,都說生產隊裏沒那號人——那麽高大顯眼的一號人,隻要稍微描敘一下就印象深刻,哪裏還能不知道隊裏有沒有這號人。”


    “那戴鬥笠的怪人好像知道李姓的農民在調查他,隨後的幾天裏,每天他都很晚才出現,有幾次飯還沒吃完,就匆匆走了——那李姓農民一直有留意他,但硬是沒發現他是怎麽走的。”


    “接下來的二個月,那戴鬥笠的怪人再也沒有出現了。正當李姓農民以為這個插隊的家夥再也不會出現時,他又是和平常一樣出現,在同一張桌子,同一個位置吃飯,似乎什麽也沒發生一樣。那李姓農民迷糊了大半年,心想這次怎麽也不能讓他逃了,一定得揪出他的真麵目。他往飯盆裏撥了點飯菜,裝著吃了點,眼睛卻一直注視著那怪人。”


    “怪人剛一轉身,他就在放了飯盆,快步跟了上去。怪人往哪走,他就往哪走,追的有些急了,他就聽那怪人低聲喝道‘你這漢子,我隻是吃口飯罷了,你幹嗎總糾纏我不放?’”


    “那李姓農民也不理,隻是說‘我也隻是想看看你的臉!’,一邊快步跟了上去。怪人雙肩不動,在人密密麻麻的食堂裏走起來,卻跟跑一樣。眼看他就要跑出門口,那李姓漢子大叫一聲‘抓住他,抓住那戴鬥笠的,就在門口!’”


    “他這一叫,頓時把公社食堂裏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引了過來,那怪人一急,三步並作兩步,邁到了食堂朝北的大門上,幾個箭步就上了台階。姓李的農民撥開人群,飛奔跟了上去,在門口的地方卻像被雷打了一樣,一動不動,然後發出一聲驚叫。整個食堂的人都被嚇了一跳,一大夥人跟著追了出去,然後而什麽都沒有發現——那石階後是一片平地,站在台階上,周圍有什麽人一眼就能看到。大家都算計著,這點時間,那怪人絕對跑不遠,但事實是,那麽多人,追出這麽遠,硬是沒有看到個人影。事後大夥問那李姓漢子,問為什麽驚叫。”


    “那漢子抖抖索索,臉色發白,似受了場驚嚇,半天才說出真相:‘他跟著那怪人追出大門口,親眼看到那怪人在台階上跑了幾步,突然在鬥笠上一壓,就那麽飛了起來,一會兒就化成一個黑點,消失不見。”


    “這事真真假假,誰也難判定。那食堂我也去後,北門外那真是一片平地,連棵樹都沒種,根本沒藏身的地方。從那怪人跑出食堂大門,到大夥追出去,隻不過眨幾個眼的功夫,根本不可能跑出多遠,這事誰也說不來是怎麽回事。這事,在那公社鬧得沸沸揚揚,大夥都說那是個神仙。能飛的,大概也隻有神仙了。”


    這道士說得繪聲繪色,似假疑真,不隻杜若瑤聽得入迷,便是林君玄也入迷了。


    “人能飛嗎?這事應該是假的吧?”杜若瑤搖著頭,認真道。


    “小姑娘,沒見過,不能說就真的不存在。這事,沒誰能說得清。”道士正色道:“那鬥笠漢隻不過圖頓飯,那李姓農民卻好管閑事,遭了天遣,絕了子孫。聽說,他現在還活著。”


    杜若瑤聽得入迷,蹲在道士身前,半晌沒動靜,睫毛一眨一眨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老先生,你知不知道這裏為什麽叫做靈龜峰啊?”杜若瑤突然問道。


    “這個問得好,”老道士讚賞的看了一眼杜若瑤:“這座峰就像一隻靈龜趴在江麵上,老一輩的都說,這靈龜峰下麵其實是空的,下麵連著另一個世界!”


    “啊!”杜若瑤驚呼一聲。林君玄沒什麽表情,這種傳說世界各地都很多,真真假假很難說。


    “嗯,關於這個其實還有個故事,這故事是從我爺爺那一輩的人中傳下來的,許多老一輩的人都相信,都說這個傳說是真的。”


    “老先生,你快講!”老道士一副得道高人的樣子,捋了捋頷下的道須,說道:“你聽我慢慢說,這事應該是發生在清末民初,外麵正是革命鬧得厲害的時侯,不過我們這裏地偏,革命鬧的再厲害,這裏也沒有受到影響。突然有一天,靈龜峰周圍數十裏內全都是濃濃的霧氣,人在霧中看不到半米遠,這事以前從沒出現過,誰也不明白這是怎麽回事。山裏人什麽也不明白,隻說靈龜吐精氣,隻怕是有大禍了。那霧氣出現不久,山裏就來了個道士,他說靈龜峰下麵是另外一個世界,現在兩個世界之間的封印已經鬆了,需要一個子年子月子時的男子持一道封印進入靈龜峰下重新封上。”


    “那道士找到沒有?”


    “找到了,那個男人照道士說的,拿著道符進入到山腹內。但沒想到,那通道隻能進不能出,那男的道符剛一掛上去,整座山就震動起來,震塌了通道。那男的就被困在山下再也沒不來!”


    說罷,老道士微筆著捋起稀疏的道須,目光掠過林君玄的臉孔,心中一動:“小夥子,好眼熟啊!我好像什麽時侯見過你?”


    “老人家開玩笑了,我今年不過十八歲,這次也隻是返鄉祭祖而已,您怎麽可能見過我?”


    “奇怪,”老道士隨一思考,隨即笑道:“那也是,你看上去年齡也沒多大,我不可能見過你的。”


    “老先生,你快說啊,難道這就沒了。”杜若瑤眼巴巴地望著老道士。


    “說完了啊。”


    “就這樣?”


    “就這樣!”老道士異常肯定道,突然又想起了什麽,接著道:“對了,我記得那個被道士選中的男人好像是姓李,叫做李龍圖。”


    這樣的神話故事,林君玄早看過很多,本來他還有些心不在焉。當‘李龍圖’這個名字傳入耳中,林君玄全身一震,猛的坐直了身軀,耳中又傳來老道士補充的一句話:“好像就是城北李家村的。”


    ‘轟!’林君玄腦海裏心中一震,李龍圖正是他外公的父親,也就是太公的名字,而外公所在的那個村子也就是李家村。


    這等鄉野傳說居然會扯上自已的太公!林君玄心中疑惑重重。一般的鄉野傳說,對於傳說中提及的人物大都語焉不詳,這樣也就真假難辨,很少有這種直接指名道姓。


    “老先生,你怎麽知道那進入山腹中的人叫做李龍圖?”林君玄問道,這鄉野傳說跟太公扯上了關係,他心中震動,臉上卻沒表現出來。


    “這就不知道了,這事說的乃是一甲子以前的事,那時我都沒出生,如何得知,也就是上一輩的老人,一代傳一代才傳了下來,”道士捋了捋須,笑道:“現在的人信科學,但在一甲子以前,山野的人還是相信,有鬼神的!這故事,我聽來的時侯,就是這樣子。老一輩的人都說,那事是真事,李龍圖跟那道士走後,就再也沒有出現過。”


    “老先生,這裏還有什麽奇怪的故事沒?”林若瑤對於考究傳說並沒有興趣,她的興趣隻在聽故事本身。


    “有倒是有,但其它的都是零零散散的,時間一久,有些我自已都記不太清楚了,哪裏還能跟你講清楚。上一輩的傳說多著呢,不過子孫們都不大信,也就當作尋常故事,聽完就忘了。”


    杜若瑤掏出一張百元大鈔,笑嘻嘻的遞了過去:““老先生,謝謝你!下次來,你可要再搜集一些故事,我會再來聽你講故事的!”


    老道士也不拒絕,神色平淡的接過杜若瑤遞過來的錢。幾個香客從道士眼前走過的時候,那老道突然站起,衝一個穿著甲克的香客叫道:“這位先生,請等一等。”那人皺了眉頭,轉過身來。


    老道士從懷裏取出那部諾基亞遞了過去:“你剛在這看相的時侯,忘在這裏了。”男人喜笑顏開,道謝著接過了手機。


    “小姑娘,你是第一次來這裏吧,先去上麵看看吧,對了,你們都是文化人,那寺廟門口兩邊有一行對聯,聽說是光緒年間一位朝廷大員留下的。來這裏的香客,除了上香還願,一大半倒是衝那副對聯去的,你們去看看吧。”老道士指著山上的寺廟對杜若瑤道。


    “謝謝老先生。”


    “嗬嗬,去吧,再過上一會兒就到吃午飯的時間了,快去吧。”


    杜若瑤還沒去過靈龜寺,但林君玄已經去過一次了。此刻,他心裏想的不是這座寺,而是那個指明道姓與祖上太公聯係在一起的傳說。


    剛一踏進寺門,便是一座高大的黑鐵香爐,裏麵插著一根根一米多長,拇指粗的上等的香火。香爐往後十步之距便是寺廟的朱色大門。門口一個披袈裟掛念珠的滿臉皺紋的老和尚正坐在門邊的一個蒲團上,周圍一堆香客圍著他。


    “看到這對朱紅牌匾沒,其實,這副對聯本來隻有一句,是題在這靈龜峰懸崖麵江的一麵的。說起這對對聯其實還有個來曆。”老和尚徐徐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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