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在地上的蕭巽,依然盤腿而坐,並沒有睜開雙眼,也沒有站起來,甚至看不出有任何的異樣。[]


    眾人落到地上,看著蕭巽,心中不知在想著什麽?之後那孔德露便道:“雲火門中,果真是英才輩出,這般神通,我等不及,今日算是領教了,這金雲峰的風景,他日再來觀賞,告辭。”說著,便領著眾人,向著山下走去。


    這時,方書博卻是叫來幾個弟子,示意前去跟蹤。


    胡若蘭麵上,滿是焦急之色,看著坐在地上的蕭巽,卻又不敢上前,眾人看著離開的搗亂之人,都高聲歡呼起來,從此,他們的心中,多了一個英雄,隻是,這個英雄,卻不知還能不能活著了。


    蕭巽緩緩的睜開眼睛,他周圍的光芒,也在他睜開眼睛的時候,瞬間消失了去,他本想站起,卻毫無力氣,對著方書博與胡若蘭,想說什麽?卻是說不出來,淡淡的露出一個笑容,卻是從口中,噴出一口鮮血,便倒了下去。


    見了這般,第一個衝上去的,便是胡若蘭了,之後便是方書博,最後才是眾金雲峰弟子。


    方書博上前,急忙為蕭巽把了脈,之後,麵色緩和下來,取出一粒藥丸,如他給乾陵灌下的一樣,想來定是療傷的好藥,這藥入了蕭巽口中,他便在蕭巽身上輸入幾道真氣。


    胡若蘭見了,擔心焦急的問道:“師兄,巽兒沒甚大礙吧。”


    方書博看了胡若蘭一眼,他又怎會不知這枕邊人的心思,便安慰道:“師妹放心吧!就是搶,我也要把他的命搶回來。”這是安慰,也是他的心裏話。


    蕭巽已經是他的希望,他決不允許蕭巽有任何的閃失。


    之後,他便叫來幾個弟子,抬著蕭巽向山上去了,過了一夜,乾陵已經蘇醒,而蕭巽還在昏迷著,也是這一日,方靈若回到了金雲峰,聽說這十年不見的小師弟回來了,還因與那搗亂之人戰鬥,身受重傷,此時還昏迷不醒,便一直守護在蕭巽的身邊,看著這與十年前完全不一樣的容顏。


    這般相守,宛若十年之前,隻是,兩顆心,卻是自此,遠去了。


    十年前,她也昏迷,他也守護,隻是,十年後,換了一人,卻好像一切都換了。


    蕭巽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昏迷了三日了,三日來,她一直守護在他的身旁,隻是,同他守護的,還有一人。


    那是一個皓月當空的越晚,吹著清涼的秋風,風中帶著淡淡的哀愁。


    醒來,便看這到十年來,日日思念的容顏,他甚至懷疑自己是在夢中,這女子身旁,卻多了一人,對她百般嗬護,他也懷疑,自己還在夢中。


    “你便回去歇著吧!蕭師弟有我看著便是。”他說,眼中滿帶柔情。


    她卻是回以一笑,輕輕的道:“沒事,我與小師弟十年不見,便要看他醒來才是。”


    他看著,心中,莫名的痛,卻又說不出原因,那種痛,不是所有傷痛所能比擬的。十年前,那笑容,對的,不是自己麽?


    “哎,蕭師弟醒了。”曾俊雲看著醒來的蕭巽,便歡喜的道。


    方靈若聽了這話,急忙轉過頭,看向蕭巽,蕭巽自然也正看著她,那一抹水綠依然,隻是,容顏有變,連人,似乎也都變了,那笑容,那欣喜,宛若十年前一般,那般美,那般讓他如癡如醉。


    “小師弟,你可算醒來了。”方靈若上前,欣喜的道。


    “師...姐。”他楞了半天,卻隻吐出了這麽兩字,顫抖的嘴唇,卻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了。


    “醒了便好,靈兒,你便去歇著吧。”曾俊雲上前,溫柔的笑著道。


    “這...”方靈若看著蕭巽,有些遲疑。(.)


    “方才可是你說的,若是蕭師弟醒來,你便回去歇著,你可不能說話不算數呐。”曾俊雲道。


    “你們都出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會。”這時,蕭巽卻是冷冷的道,那語氣之中,完全沒有一絲的感情,似乎,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麽了?為何會這般對待這日日思念的人兒,他可是一直渴望見到師姐啊!他可一直渴望與她說話啊。


    “那好吧!蕭師弟保重。”曾俊雲一愣,不知蕭巽為何會突然如此,心中,難免有些不爽。說著,便拉著方靈若,向著外麵走去。


    方靈若看著蕭巽,眼中滿是疑惑,卻又不舍這般離開,隻是,終究還是被曾俊雲拉出去了。


    看著兩人離去,蕭巽的心中,卻是萬千思緒,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著什麽?兩行清淚,緩緩的流出,滑落,他卻全然不知,似乎,他身體的痛,已經全都消失了,更確切的說,是完全感受不到了,就好像他整個人,突然間被抽空了靈魂一般,麻木不堪。


    十年來,他可曾流過眼淚,即使再多苦楚。


    十年來,他何曾如此傷心,即使再多悲痛。


    是什麽?讓一個心智如此堅毅的男子,流著眼淚。


    是什麽?讓那看遍人世間是非的明月,這般動容。


    十年來,終究還是改變了,不知過了多久,他拿出腰間的香囊,輕輕的嗅著,淡淡的檀香之味。十年來,物依然而人已非。


    忘卻了所有的疼痛,拖著身子,緩緩的走出房間,沐浴在那皎潔的月光之下,似乎,那月光也滿懷著傷感,俯瞰著這人世間。


    海風吹過,涼絲絲的,隻是,他似乎感覺不到,他隻是向前走著,似乎,他自己都不知道要前往何處,似乎,從那一刻開始,他便失去了所有的目標。


    十年來,他苦修勤練,隻盼望有朝一日,再重逢時,不再是她維護著他,隻希望,那一雙眼睛中的崇拜欽慕之情,是看著自己。


    現如今,得到的,又是什麽?那些美好的回憶,一幕幕的閃現在自己腦中,那雨下遮雨的手,那傘下柔柔的情;那離別時,緊緊的擁抱,那手紙一書的情......


    這般走著,也不知走了多久,那月光,一直灑在他的身上,突然,他停下了腳步,前方不遠處,那月光之下,坐著兩人,一男一女。


    他所有的想法,在那一刻,全都終止了,腳步似乎也不聽使喚了,隻看著眼前的一幕――


    那一襲紅衣的男子,拿出意見披風,滿含柔情的為那一抹水綠的女子披上,一邊不知說著什麽?四目相對,竟是那般含情脈脈。


    月華如水,那般冰涼。


    秋風若刀,那般無情。


    兩人這般對視了不知多久,便緊緊的相擁。


    十年前,他豈非也有過這樣的情形麽?隻是,十年後,為何那擁抱的人,不是自己了?


    他甚至已經感覺不到疼痛了。


    緩緩的回身,慢慢地往回走著,心中,卻不知是何滋味,或許,隻有那月光,能夠了解吧。


    他本來想著,回山之後,便把十年來的遭遇,痛苦,快樂,辛酸,所見所聞,是是非非,恩恩怨怨,向她訴說,點點滴滴,一切一切。而今,除了這一輪清月,他又像誰去訴說呢?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現如今,他感受的,卻是直教人肝腸寸斷了。


    樹葉片片落下,他似乎,全然不見。


    秋風陣陣吹來,他似乎,全然不覺。


    目無目的的,他竟是走進了廚房,此時,這金雲峰上,已經完全沒了人際,所有的人,都已入睡,或是在那月下,談情說愛了。誰會知道,有那麽一個男子,滿懷傷情,在那廚房之中,喝著酒呢。


    他看著紅火,苦笑著道:“也隻有你,一直陪在我的身邊,不曾改變,今夜,我倆便喝上一會吧。”


    紅火似乎了解他的苦楚,並不出聲,隻抱著酒壇,喝了起來,或許,它隻是一個動物,並不了解這人世間的情愛恩怨,它隻是喜歡喝酒罷了。


    蕭巽也舉起了酒壇,一口一口,全不停歇的往肚子中灌著,也不知喝了多少,也不知喝了多久,更不知何時倒下,瓊漿玉液的酒,卻帶著苦澀。


    清晨,當負責今日火食的金雲峰弟子進了廚房,便看到四處空著的酒壇,便看到倒在地上的蕭巽,他的眼角,還掛著淚痕,他的麵上,滿是痛苦。在他的身旁,一直通體火紅的怪物,正在那呼呼大睡著。


    見了這般,他也不敢上前叫醒,便直接出了門稟告師父去了。


    方書博與胡若蘭聽到弟子的稟報,都是心中疑惑,蕭巽何時醒來,他們竟是全然不知,又何時跑到廚房喝酒,更是不知,當二人來到廚房,看到蕭巽的樣子,胡若蘭便擔心的道:“傷勢未愈,便喝這麽多的酒,這可如何是好。”


    “讓他喝吧!待他醒了,便會好過一些。”方書博看著蕭巽,滿臉無奈的道。


    他自然知道蕭巽為何會突然到這裏來喝酒,蕭巽從小便是他看著長大的,他又何嚐不知他心中所想呢。他知道,胡若蘭又何嚐不知,隻是,她更擔心的,是蕭巽的身體。


    蕭巽醒來的時候,並不是在廚房中,而是在自己的房間裏,房間中並沒有任何人,一切,就好像一場夢一般,隻是,身上的酒氣,卻是告訴他,這一切,都是真真實實的事情。


    搖了搖昏昏沉沉的腦袋,取下腰間的香囊,便向著門外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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