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華山,天藥宗大殿。


    碧氤從水鏡中看著山腳下來勢洶洶的魔修,最前麵的那人,一頭暗紅的短發,似笑非笑的表情,漫不經心帶著幾分懶散的樣子和平常無異,魔修者特有的暗紅色眼眸微微眯起,打量著籠罩著碧華山的結界。


    由碧華隱月花一族中人所布,隔絕一切未被邀請的外來之人,結界籠罩著整座碧華山,是目前尚不成熟的天藥宗不被世人所擾的最強保障,而且,這個結界,修真界無人可解。


    除了——


    亦煥之從懷中抽出了一把細長的血紅色劍,劍柄上掛著一串火紅的流蘇,劍身通體紅色,帶著幾分血腥之氣,出鞘之時,帶起了一陣勁風。


    他隨意的揮動了幾下,寒光閃過,沒入了眼前的那片結界,帶起了幾絲輕微的波動,隨著波動一層一層蔓延開來,正對著亦煥之的那片區域,隱約出現了一絲裂縫。


    結界的裂縫。


    他低聲笑了笑,將劍刺在了那條裂縫之中,向著一邊揮開,那被稱為無人可破的堅固結界,就這樣輕輕鬆鬆的被扯開了一道巨大的口子,可供一人自由的出入。


    隱月劍。


    碧氤親手鑄造,浸透了他自己的鮮血,滿含著滅族之日時揮之不去的哀與恨,濃重的戾氣與他們一族血液的融合,是這世上唯一能夠暫時破開這片結界的東西。


    碧氤冷冷的看著亦煥之帶著一眾的魔修從結界的破口處進入,目標直指天藥宗。


    說起來,這把劍,還是他親手交給亦煥之的。


    魔修,終究是不可信的。


    碧氤垂下了眼瞼,心神動蕩間逸散出的靈氣震碎了水鏡,景象瞬間消失,他強行抑製住心口泛上來的腥甜,麵無表情的走出了大殿,將天藥宗內所有的弟子集中起來,帶到地宮中去躲避。


    這碧華山四周,全都被魔修包圍了。


    想要逃是絕對逃不出去的,與其在逃亡途中被魔修所殺,還不讓他一人來麵對天藥宗的這場浩劫。


    這些弟子還是太過於年幼,麵對魔修,沒有任何抵抗的能力。


    何況是亦煥之帶領,來自於絕清宮的魔修。


    獨自一人站在大殿之中,碧氤看著那人臉上帶著平日裏輕佻的笑容,細長的隱月劍拿在手中,不緊不慢的跨入殿內,舔了一下豔紅的嘴唇,笑容中帶著一絲微妙的遺憾。


    亦煥之揮手退散了其他的魔修,悠悠的關上了殿門,看著碧氤麵帶警惕,一言不發的樣子,笑了笑:“你有想過,會是這種情況嗎?”


    碧氤沒有回答,招出了無數翠綠的藤蔓,一部分環繞在身邊,另一部分化作無數尖銳的殺器,向著亦煥之攻去。


    馭藤之術。


    碧華隱月花一族本不缺少攻擊之法,在上古四族中,他們的戰鬥能力僅次於千豔一族,他們的天賦洞徹若是運用到戰鬥之中,能夠瞬間洞悉敵人的弱點和攻擊手段,殺人直取要害,防不勝防,再加上流傳下來的眾多攻擊法門,在上古四族猶存的時代,也算是佼佼者。


    可惜——


    “這馭藤之術還是我教給你的,現在你拿它來對付我,有用嗎?”亦煥之漫不經心的也招出了藤蔓,卻是暗紅色的,與碧氤襲來的藤蔓攪在一起,不到片刻,那翠綠的一方便被全部絞碎。


    “可惜了你們一族的天賦,滅族時遺失的那些法門若是能繼承一點,說不定就不需要和我這個魔修合作了,你說是不是?”


    碧氤神色淡淡的看著他,那人說出的話尖銳而刺耳,他麵色如常,垂下來的手中,指甲死死的掐著手心,微微的顫抖。


    “其他的話我就不多說了,隻要你願意做一件事,我可以放過你那些寶貝弟子們。”亦煥之緩緩的走近,暗紅的藤蔓擋住了碧氤後退的路。


    他輕輕的用隱月劍挑起了碧氤的下巴,劍身鋒利的刃並沒有造成任何的傷害,隻是這血紅的顏色襯著麵前人略顯蒼白的麵孔,倒是有著一分冰冷與殺戮般的美。


    這一族,說是靈藥中的智者,倒不如說是裁決者。


    亦煥之輕笑了一聲。


    他將冰冷的劍身緩緩向下,移到了心髒之處,劍尖刺入,有一縷帶著些許淺綠的血液滲出,清甜的香氣彌漫開來。


    他伸手握住了劍身,微微用力,鋒利的刃割開了手掌,滴落下來的,卻是帶著些許暗紫色的液體,滴落到地上,竟滋滋的腐蝕起了地麵。


    “以我為主導的主仆契約,願意簽嗎?”亦煥之將隱月劍入鞘,整個扔到了一邊,“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那些弟子中,有一個似乎還是落杉一族的混血,說不定也是這一族在世上流傳下來的最後的血脈了。”


    “如何?做個選擇吧。”


    “我可不會勉強你的。”


    碧氤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目光早已不含任何的感情,冷靜而自製:“你有什麽目的?”


    “我最討厭的就是你這種冷淡的樣子,”亦煥之微微歎了口氣,沾染了幾絲暗紅的指尖撫過碧氤的臉頰,神情中帶著一絲戲謔,“我的目的是什麽?這可不是你需要關心的問題。”


    “門外數百魔修等在那裏,隻要我一聲令下,你這天藥宗最終會是什麽樣子,你心裏清楚。”


    “還是說,需要我給你時間,來考慮呢。”


    眼前人暗紅色眼眸中透露出令人心驚的冰冷和暴虐,終究是和記憶中誤闖入碧華山的那個身影重合在了一起。


    ###


    萬景和千凜回到了洞府之中,時候尚早,這一來一回加上斬殺妖獸的花的時間不多,不過這關於碧氤的那個消息卻讓萬景記著了,還有些擔憂。


    “碧氤被魔修帶走,魔宗想對他幹什麽?”對魔宗還處在一知半解中的某朵花心中疑惑,“我記得上次鬼境的時候,亦煥之和碧氤的關係還不錯啊。”


    而那個時候,亦煥之看上去,雖然最初裝逼的時候有幾分魔宗之人的氣派,後麵看上去,倒是賣萌居多,聽著碧氤所說的他們過去的事情,還是挺和諧的。


    “你要真信魔修表現出來的樣子,最後死都不知道是怎麽死的,”千凜把劍收好,看著萬景皺眉思考的樣子,開口解釋道:“上次妖獸攻城時的那個魔修,看上去是不是挺正常的?其實真正的樣子——你不會想知道的。”


    裴寒是嗎,那個在人類修真者中亂晃悠的魔修。


    “那亦煥之是怎麽回事?”萬景接觸過的魔修不過兩個,“他不是和碧氤的關係挺好的?”


    “亦煥之作為一個棄子,最後能夠在絕清宮爬到那樣的高度,他的心性不是碧氤能夠比得上的,”千凜淡淡的評價道,“至於這兩人,一個心中裝著仇恨,一個心中裝著權勢,對上的話,比的就是誰的心更狠。”


    “現在看來,是亦煥之更勝一籌。”


    “棄子?”這個詞聽上去,似乎這亦煥之的身份還有幾分破朔迷離的意味。


    “魔宗秘辛,要聽嗎?”千凜的笑容怎麽看怎麽都有幾分挖個坑等你去跳的意味。


    萬景果斷拒絕:“謝謝,不用了。”


    秘辛一類的東西,知道的多了,後麵真的是死都不知道是怎麽死的。


    “碧氤的事你也不用擔心,魔宗的人對他做不了什麽,”千凜道,“當年碧華隱月花一族滅族之日,族長死前碧華山中下了結界,而其中一位長老拚盡了最後的力量,在碧氤的身上下了禁製。”


    “這世上,魔宗之人無法傷害碧氤,這就是禁製的全部內容。”


    萬景:“沒有例外嗎?”


    千凜想了想:“例外確實有,不過那樣的人,就算真的下手,也不會對碧氤造成多少傷害的。”


    這樣說來,萬景也算是放下了心,隻是千凜這番言語中透露出的信息量還是有點大。


    之前千凜曾提過,那化月森林是上古四族的埋骨之地,可是既然已經被冠上了上古這樣的稱呼,實力自然不會低,又為什麽會被滅族,還都是在化月森林之中?


    “這也是秘辛,你要聽嗎?”千凜還是那副笑眯眯的樣子。


    萬景認真道:“你能說些不那麽秘辛的嗎?”


    千凜:“……”


    “咳,可以啊,比如這化月森林對靈藥和妖獸的實力有著天生的壓製作用,等階越高受到的壓製越強,所以當時上古四族才會近乎全滅,”千凜挑了點在修真界差不多是常識的東西,“說起來你的那團小靈寵呢,雖然等階低的很,不過還是會受到點影響的。”


    萬景從背包中把豌豆炮拿了出來。


    自從上次化月森林出來,豌豆炮就莫名的沉睡了起來,綠油油的一團在那裏一動不動,想到以前買的小馬駒都是能放背包裏的,怕打鬥時把這一團摔了出去,萬景幹脆也把它收回了背包中。


    “應該是在壓製之下受到了激發,快要進化了,”千凜看了一眼,“可以把它放在後院的藥田中,那裏靈氣比較幹淨,過一段時間就能自己醒來了。”


    萬景去藥田把豌豆炮放好,回來的時候,看到千凜正對著一麵水鏡,鏡中顯現出來的人影,遠遠看去應該是蘇祁。


    看樣子二人的談話已經結束,千凜散去了水鏡:“明天蘇祁和修澈要過來。”


    “真的嗎?”萬景有點小開心。


    “沒錯,”千凜看著他臉上的笑容,“話又說回來,今天的日常是不是該做了?”


    ……哦。


    #總有人對他的任務如此的關心#


    #臥槽怎麽又是新的一天了#


    ###


    “明天去見見那位小公子,應該帶些什麽答謝比較好呢?”蘇祁對著一排排丹藥發愁,“手上珍貴的也就是各種丹藥了,可是當時又沒看出他的修為,也不知道那種適合他。”


    修澈剛剛練完劍回來,看到他托著下巴一臉煩惱的樣子,停了幾秒,猶豫著是先去洗一下身上的血味還是先去看看怎麽了。


    雖然萬景解除了修澈魔氣入魂的症狀,可這沉睡了一百年對於身體機能來說多多少少還是有些影響,修為停滯不前對於劍修來說影響不是太大,所以這幾天,他都在恢複著以前的實力和感覺。


    修澈思考了會,用了個小法訣弄幹淨了自己,走了過去。


    蘇祁見他練完了劍,迎了上去,渾身上下檢查了一下有沒有受傷,又渡靈氣檢查了內在的情況,思索了一會,拿出了一瓶養氣的丹藥喂了下去。


    全程,修澈都乖乖的站在那裏,一動不動。


    “你是不是加大了練習量?”蘇祁皺了皺眉頭,“我聞到你身上的血腥味了。”


    修澈:“……”


    有點心塞,明明清理的很幹淨了。


    他裝作轉移話題的樣子看向了蘇祁放在桌上的一排排丹藥,種類齊全,各種修為需要的,罕見的都有,他想了想,明天要去答謝那位救了他的人,蘇祁應該是在考慮謝禮。


    蘇祁說過那個人是千凜的人,這樣的話,這一類的東西應該是不會缺的。


    修澈又思考了會,從儲物袋中拿出了幾個藥瓶,還有一個玉筒,放在了桌子上。


    蘇祁拿了起來,打開了蓋子後辨認著是什麽丹藥。


    一個一個看下去,他的臉莫名的黑了幾分,當然也紅了幾分。


    “催|情的,潤、潤滑的,還有事後用來恢複身體的……等等,這個玉筒——”蘇祁剛把靈識探進去,就看到了四個大字“反攻手冊”,臉上像燒起來了一樣。


    “這東西我不是早就——你從哪弄來的啊,還有,你把這些拿出來,難道是想說明天送這些!?”


    修澈認真的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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