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家的莊園占地幾十畝, 山水湖泊,花草樹木,應有盡有。莊園裏還專門辟了一塊地, 種植各種有機瓜果蔬菜。


    陳洛如拿了一個小籃子, 去農場裏摘草莓。


    廣東氣溫常年較高,一年四季水果不斷。


    草莓藏在草綠色的葉片裏,陳洛如蹲下身,撥開葉子, 用剪刀將草莓蒂剪斷。


    她衝這顆鮮紅的草莓吹了兩口氣,去掉外皮上的灰塵,將草莓放進小籃子裏。


    她采了半籃子,然後用清水將草莓清洗幹淨。


    “你嚐嚐看, ”陳洛如選了一顆漂亮飽滿的草莓遞給孟見琛, “這是家裏種的。”


    孟見琛對草莓這種滿滿少女心的水果並沒有特別的偏好, 但他還是接過來放入口中。


    牙齒一咬, 口舌生津,酸酸甜甜, 原來草莓的味道也可以這麽好。


    “哥哥, ”陳洛如像隻溫順的小鹿,一雙眼睛濕漉漉的, 眼神裏滿是期待,“好吃嗎?”


    “嗯,好吃。”孟見琛點頭。


    “那剩下的都給你。”陳洛如獻寶似的將小籃子送給他。


    逛完農場,陳洛如問他想不想去騎馬。


    “不了。”孟見琛道。


    陳洛如有點兒小失落, 她又問:“那去我爸爸的酒窖看看吧。”


    陳廣龍愛喝酒,所以搞了一個私人酒窖,藏了不少酒,紅酒白酒都有。


    “好。”孟見琛同意。


    兩人從如茵的草坪路過,小徑旁培育了一些金色鬱金香。


    現在是鬱金香含苞待放的時節,一個個花苞像迷你的小燈籠。


    陳洛如身上帶著少女特有的天真浪漫,稍不留神走起路來就一蹦一跳,可隻要孟見琛一看她,她就乖乖地做出優雅的姿態。


    她像個小導遊一樣為孟見琛安排觀光景點,出了酒窖,又去湖邊看天鵝。


    陳家的莊園修建得很美,可孟見琛的眼神總是時不時落在當小導遊的陳洛如身上。


    每多看她一眼,心就多淪陷一分。


    孟見琛自知這樣不妥,眼前的小姑娘也就十七八歲,小了他六歲,還是他未婚妻的親妹妹。


    他怎麽就克製不住地想看她呢?


    當天晚上回到酒店,孟見琛做了個光怪陸離的夢。


    夢裏那個女孩笑得眉眼彎彎,一直“哥哥”、“哥哥”地叫他。


    醒來以後,孟見琛仔細回想,叫他哥哥的女孩,著實不多。


    而白天陳洛如叫了他好多聲“哥哥”。


    他不敢深究這夢的含義,可是他的心底湧動著一種從未有過的柔情。


    所有的一見鍾情,都是見色起意。


    他竟然也是個膚淺的男人。


    第二天,孟見琛又鬼使神差地又去了陳家一趟。


    他從未連續兩天往陳家跑,也未提前打過招呼。


    陳家的傭人以為孟見琛又來找陳漾,便告訴他陳漾在二樓的臥室。


    “知道。”孟見琛腳步放得很輕,順著樓梯拾級而上。


    走到樓梯拐角處時,他隱約聽到陳洛如說話的聲音從頭頂飄來。


    他不禁抬頭,隻見她坐在二樓的欄杆處,兩條纖瘦的腿從欄杆中間的空隙裏伸出來,兩隻小腳懸空晃呀晃。


    她沒穿襪子,腳尖自然下垂,皮膚白淨柔嫩,趾甲紅潤有光澤。


    不少女人有美麗的麵孔,可一雙美麗的玉足相當難得——必須要穠纖得中,修短合度。


    而陳洛如恰恰滿足了以上所有苛刻的條件。


    孟見琛情不自禁地在拐角處駐足凝望。


    陳洛如並沒有發現他這個“不速之客”,她一邊講著話一邊晃著腳,她穿了一條鉛色的百褶裙,裙擺隨著她的動作搖來晃去。


    陳洛如講的是英語,可能是她家裏人不大聽得懂英語,所以她打電話的時候也不作回避。


    她的牛津腔說得非常標準,孟見琛將電話的內容聽了個一清二楚。


    如果孟見琛沒猜錯,陳洛如有個在英國的同學約她複活節假期後去倫敦看馬術比賽。


    從名字來看,那個同學是男生。


    他能聽出她話語裏的雀躍,跟和他講話時的小心謹慎完全不同。


    孟見琛意識到,陳洛如現在十七八歲,正是少女心懵懂的年紀。陳家不至於管著她成年後的私生活,交交男朋友談談戀愛,無傷大雅——反正她離結婚尚遠。


    孟見琛亦沒有立場去阻止她和別的小男生交往,因為他現在是她的“準姐夫”。


    這種認知讓孟見琛莫名不爽。


    孟見琛繼續向上走,陳洛如這才注意到他。


    一條象牙色的綢緞絲巾鬆鬆地綁著她柔順的長發,她的頭發散了不少,那條絲巾堪堪掛在她的發尾,布料的暗紋泛著珍珠般的光澤。


    陳洛如轉頭看他,那條絲巾也隨著她的動作終於脫落。


    這時來了一陣風,絲巾打了個旋兒,往別處飄去。


    陳洛如始料未及,想伸手去捉絲巾。可那條絲巾蹭過她的指尖,最終飄到了孟見琛的肩上。


    她連忙掛斷電話,雙手抓住欄杆站了起來。


    陳洛如理了理百褶裙,這才向他走過來。


    孟見琛將那條絲巾取下遞給她,她羞赧地接過來。


    陳洛如的指尖絞著那條絲巾,似乎在思考該怎麽和孟見琛說話。


    搖擺了一陣,她問道:“哥哥,你來找我阿姐嗎?”


    孟見琛沒有回答她。


    “我阿姐還在睡覺,”陳洛如說道,“我去幫你把她叫醒。”


    孟見琛卻道:“不要去打擾她。”


    陳洛如眨眨眼,小小地“哦”了一聲。


    那天離開陳家之後,孟見琛讓人去盯著陳漾的行蹤。


    不是他關心陳漾,而是他想要確鑿的證據,證明陳漾在他倆訂婚之後在外麵跟別的男人不清不楚。


    他之前隱隱約約有聽說,可他並不在乎這件事。


    但現在,他要拿到把柄,解除和陳漾的婚約。


    他們這對未婚夫妻都不是什麽好東西。


    一個背著未婚夫在外麵鬼混。


    一個竟然看上了未婚妻的親妹妹。


    孟見琛誓要將陳家逼入絕境,在道德和情理上占據製高點。


    他打算在臨近結婚的時候,把那堆證據攤開,和陳家講明。


    在婚禮前的最後關頭揭發這種事,陳家肯定自亂陣腳。


    到時候他做個好人,假裝後退一步,從兩家合作關係不能被這件事破壞的大局觀出發,讓陳家換一個女兒與他締結婚約。


    然而孟見琛還未出手,陳漾自己就爆了雷——不知從哪懷了個種,總之不可能是他的種。


    他跟陳漾連肢體接觸都幾乎沒有,何談親密接觸呢?


    一拍兩散的時候,兩人都得償所願。


    陳家果然像他設想的那樣來找他調解此事,可孟見琛沒想到的是,陳家比他還要心急。


    他們生怕和孟家煮熟的婚約飛了,竟然提出讓陳洛如代嫁。


    孟見琛驚訝,陳洛如不過剛剛十八歲,還是個半大孩子。


    陳家到底怎麽想的,真拿陳洛如當親閨女麽?


    那麽小的姑娘,他們敢嫁,他都不忍心娶。


    孟見琛原本盤算著解除和陳漾的婚姻之後,讓陳洛如跟他訂婚。


    他會好好跟她培養感情,過幾年再成婚。對於陳洛如,他有足夠多的耐心去等她長大。


    可陳家鐵了心要讓陳洛如直接嫁入孟家,甚至連結婚方案都想好了——去香港領證。


    陳洛如拿的是香港護照,香港立法規定,女子16歲便可以結婚,隻不過16歲至21歲的結婚者必須征得雙方父母或監護人同意。


    隨著現代社會的發展,人們觀念的進步,已經很少有那麽年輕的新娘去注冊結婚了。


    可是,陳洛如的父母卻舉雙手雙腳讚成陳洛如盡快嫁給孟見琛,越早越好。


    他們還說,陳洛如已經十八歲,成年了,早點結婚定下來是件好事——省得她一人在國外像她姐那樣把性子給養野了,那可就糟糕了。


    雖然這件事有揠苗助長之嫌,但是孟見琛仔細想了想,既然他和陳洛如早晚要結婚,那就先把婚結上吧,也減少點未知風險。


    再說,先愛後婚和先婚後愛,在他這裏並沒有什麽本質區別。


    當時的孟見琛確實很自私,他並未考慮陳洛如個人的感受。


    在孟見琛看來,陳洛如早該明白她的婚姻不受她本人意願的支配。


    他不娶她,她日後也會被陳家送出去聯姻的。


    與其嫁給別的男人,還不如嫁給他。


    換新娘這麽大的事,孟見琛一人也不能全權做主。


    孟家全家為此開了個家庭會議,討論這件事的可行性。


    最終迫於兩家合作的利益與孟見琛的堅持,他們同意了這件事——孟家可丟不起這個人。


    於是陳洛如像個人偶娃娃一樣被穿上漂亮的婚紗,代替她姐姐被推到婚禮現場,和孟見琛舉行了一場看似天定良緣實則亂拉郎配的儀式。


    婚禮上那淺淺一吻,成為兩人婚後四年內最親密的舉止。


    物極必反,陳洛如對孟見琛並沒有男女之情,所以她對孟見琛產生了仇視與抗拒的心理。


    她怨氣很大,原本溫順乖巧的性子也變得乖張任性。


    結完婚後,她就跑回了英國,夫妻見一麵都成奢望,更遑論培養感情。


    孟見琛對陳洛如有愧,所以婚後他對她格外寬容和放縱。


    她不想見他,他就盡量少出現。卡隨便她刷,逢年過節什麽的,他還會送點別的禮物聊表愛意。


    這樣無聲的寵愛,沒有讓陳洛如良心覺醒,反而將她慣得無法無天。


    孟見琛著實納悶,陳洛如明明是一隻小乖貓,怎麽就成了一隻會撓人會咬人的小野貓了?


    被判四年“無妻徒刑”後,孟見琛再也不能忍了。


    就算綁,他也要把她給綁回來。


    至於別的,綁回來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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