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覺得你唱不出這首歌的感覺,所以來劇組觀摩學習的?”杜良蔭問道。


    相比於杜良蔭慵懶閑適的靠在椅背上,林妙世挺拔得如同一株小白楊。談到自己視如生命的歌曲時,林妙世目光灼灼,認真得無與倫比:“是呀,每首歌都有自己的靈魂。隻有好的歌者才能發現它們。作為《紅顏賦》的演唱者,我有發掘它們的義務。”


    好久沒有見過這般純淨的小姑娘了。杜良蔭不由得莞爾一笑。卻不想這一笑讓林妙世給看呆了。


    “你這樣可真漂亮。”林妙世目光閃爍,耳朵上都染上了緋紅,“我能叫你蔭蔭麽?”


    “為什麽不呢。”撣了撣裙子,杜良蔭換了個更舒適的姿勢,整個人柔若無骨,嫵媚得如同一直正在曬太陽的波斯貓。她發現在這個小屋裏可能看到外麵正在拍攝的場景,於是問道:“你應該看了好幾場拍攝,自己有什麽感覺嗎?”


    “其實……”林妙世有些猶豫,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但在感覺到杜良蔭的目光後又覺得自己的舉動有些不雅,趕緊又收好手坐好。


    “沒事。導演都說了,讓我們談談,交流交流觀點。也許不僅能幫到你,而且有助於我自己對杜十娘這個角色的理解。”杜良蔭又柔聲勸導到。


    雖說前塵往事煙消雲散,但之前的經曆畢竟是經曆過的,就如同深深的烙在杜良蔭的骨髓裏一般。所以看到這樣純淨美好的姑娘,杜良蔭是不自覺的愛護著。她整個人的姿態是難以想象的柔和。


    “我覺得看現場拍攝對我自己沒什麽用。”林妙世頓了頓道:“拍攝是把整個故事分成一場一場的。整個劇情並不連貫。而且,有些問題,我並不能認同導演的拍攝方法。”


    林妙世無可奈何的攤了攤手。她整個人因為困惑顯得都矮了一節似的。最後她歎了口氣,也選擇了一個舒適的姿勢縮進椅子裏。


    一個人的姿態其實很能反應一個人的內心。杜良蔭是因為內心足夠強大,所以她一開始就能選擇出一個比較放鬆的姿態麵對林妙世。


    而林妙世,她就如同一隻小鹿一般,一點風吹草動都能驚擾到她。此刻能以這種姿態麵對杜良蔭,那隻說明了一點:杜良蔭的態度給林妙世一種安全感,讓她卸下了心防。


    “比如說剛剛那一場戲。”林妙世考慮了下措詞,“鬱茉薇不應該是傳奇女子嗎?她可以驕傲,但不應該莽撞。為了表明自己的姿態而和太子妃硬來,這簡直是沒長腦子。就是一般宮鬥文裏的炮灰都沒這樣過吧。”


    “那你覺得該如何呢。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求太子妃原諒?我到覺得戲裏的鬱茉薇是個聰明人。”杜良蔭道,“不知道你有沒有注意到一個細節。鏡頭裏出現了男人的衣角,顯然是太子在暗處看到了這一切。”


    “所以說她刻意表現自己的驕傲與風骨?落在暗處的太子眼裏,那隻會顯得太子妃囂張跋扈,而她堅強美好。”


    “你得相信自己的感覺與理解。”


    話一落音,林妙世便顯得更加篤定了:“是了,剛剛女主捂臉下跪的時候,明顯有一個往角落裏瞟的動作。既然同太子妃之間是天然的敵對關係,那麽她就隻有仰仗太子這一條活路。”林妙世將整個人物關係都捋了一道。


    兩個人都沒有看過女主的劇本,但憑著邏輯猜測,倒是把劇本猜得八|九不離十。


    給自己倒了一杯水,杜良蔭喃呢道:“與其說女主,還不如說太子妃有些問題。”


    “你說什麽?太子妃怎麽啦?”林妙世沒聽清楚,開口問道。


    “沒什麽。”杜良蔭搖了搖頭,將自己從感懷往事的態度裏脫離出來。她淡淡的道:“明朝為防外戚專權,入宮的女子大多是才德兼備的良家女,出身不會太高。這太子妃囂張太過,明顯不太對嘛。”


    “這你就不用太認真計較了。”林妙世抿唇笑了笑,露出一對深深的酒窩。


    “囂張惡毒女配什麽的,這是宮鬥文裏的標配。沒有才奇怪呢。”說到這些林妙世又羞澀起來,似乎


    不太好意思提起自己這個愛好。


    “也是,戲嘛。”杜良蔭心裏也忍不住笑了起來:自己怎麽也犯傻了,跟戲文較起真來。


    “那你覺得杜十娘是什麽一樣的人呢?”林妙世終於問道了重點。


    杜十娘是整個故事的開端,她收留了小時候在街上流浪的小茉薇。她的言行對鬱茉薇日後的性格養成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你覺得她是在愛情裏迷失了頭腦的傻女人嗎?”林妙世歪著腦袋,明顯開始了發散思維。不等杜良蔭回答,她自己又開口說了:“她要是傻女人,就不會沉百寶箱了。”


    “傻?她倒是不傻。”說起自己曾經經曆的事情,杜良蔭語氣幽幽的,“她就是太聰明了,結果聰明反被聰明誤。”


    “為什麽?”林妙世眼睛一下就亮了,她幾乎是屏住呼吸。就是下意識的,她覺得自己會聽到一些對她很重要的東西。


    “聰明人。一個以為自己能掌控一切的聰明人。”杜良蔭回憶起往事,將一切娓娓道來。


    “歡場裏,向來都是逢場作戲的。姐兒們見慣了男人的醜惡麵目,再單純的討論男女之情真的是太不現實了。其實杜十娘她一開始就在運籌帷幄。李甲,他不過是杜十娘選中的人罷了。比起滿身銅臭的商人,年邁體衰的官爺,年輕風流的公子哥兒不是最好的選擇是什麽。她能讓鴇母失口,說出降低身價銀子的話;能讓身無分文的李甲琢磨出銀錢來,甚至能防備著老鴇的算計,預備下百寶箱做後路。一步一步的,算無遺策,說杜十娘是女中諸葛,那是分毫都不誇張的。”


    “隻可惜她遇人不淑,紅顏薄命。”林妙世托腮感慨道,似乎是被杜良蔭的話帶入到杜十娘的故事裏。


    嗬嗬輕笑了幾聲,杜良蔭道:“說不上遇人不淑,是她算錯了人心。能在溫柔鄉裏迷失自己的男人能有多大自製,受他人影響那是早晚的事兒。杜十娘沒算準這些,丟了命也不怪旁人。”


    “她若是不愛李甲,那為什麽要沉了百寶箱,然後自己也跳江了呢?那分明是一副愛慘了的模樣,最後生無可戀了。”林妙世也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不然她完全可以想辦法逃出,用百寶箱裏的珍寶,讓自己過上逍遙的日子。”


    “逃?如何能逃。她是李甲贖出來的,沒有戶籍,沒有路引,能逃到哪裏去。更何況她一雙小腳,就算是能逃也逃不遠呀。弱女子身懷重寶孤身在外,那本來就是要命的事兒。與其日後受辱,還不如早早死了來得幹淨。”杜良蔭直接將故事裏沒有提到的黑暗麵揭示出來。


    因為說得太殘忍,林妙世聽得有些悶悶不樂。她耷拉著腦袋道:“我知道讓杜十娘自己逃出來,然後自己過上好日子,這種劇情太蘇了。可因為渣男而死,未免太憋屈了吧。”


    “也許杜十娘她沒有死呢。”良蔭不明白蘇為何意,不過她就是見不得林妙世悶悶不樂的樣子。她伸手摸了摸林妙世頭頂的呆毛,又開了口:“《杜十娘怒沉百寶箱》不過是旁人寫的故事,做不了準的。也許上天有眼,給她留了一線生機呢。這都是說不準的事兒。”


    杜良蔭臉上帶著莫名的笑容:可不是,她杜媺沒有死。隻不過換了個身子,以杜良蔭的身份活了下來。這天賜福緣,她自然會好好珍惜。


    小屋外,孫導演已經站了有一會兒。他本是準備推門而入的,結果因聽到兩個姑娘的談話而停住了動作。最後,他找來了自己的助手,吩咐道:“把劇本拿來,我準備把有些地方改上一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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