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之前電話裏賀潮透露出的話音,杜良蔭原以為自己還沒答應的電影計劃會泡湯。畢竟這麽一場電影,話裏話外都透漏著不靠譜的味道。電影女主是導演從大街上找來的,整個計劃也是擱置了好久。所以現在要是臨時有意外,跳票了,那簡直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出乎意料的是,賀潮是想要約杜良蔭出來見麵。見麵的地方是在隔壁市俄租界的一個咖啡館。


    臨出門前,幾個姑娘都再三同杜良蔭強調:“京都那麽多咖啡館,他不約你。偏偏約你去臨市,雖然現在交通方便,過去也不會超過一個小時,但聽著就是有鬼的樣子。你自己出門在外多小心點兒,可別傻乎乎的被人騙了。”


    杜良蔭對著鏡子再次整理了下衣襟,趕忙點頭附和說:“女孩子在外要注意安全。如果約的地方太偏,寧願失約,也不要赴約了。萬事安全為重。”


    現在附近好多學校學藝術的女孩子都如同驚弓之鳥一般。因為昨天的新聞曝出,有女學生答應幫同學拍短片,卻不幸被同學殺害的消息。為此,原本就不太讚同杜良蔭接下《呼吸裏的那個她》這片子的室友們,心中的擔憂變得更多了。


    就連一貫同杜良蔭表示不對付的李婉篌都趁杜良蔭不注意之際,在杜良蔭的包包上掛了一個毛茸茸的防狼報警器。她還抬著下巴,冷臉道:“先借你用用。我得看好不好使。”


    不過這種麵冷心熱的話語,宿舍裏的每個姑娘都有了抵抗力,沒有人會刻意注意她的冷言冷語,隻是會心一笑罷了。


    租界,在過去的時光裏代表著一段屈辱的曆史。但如今的人們已經有勇氣正視以往的黑曆史,所以租界什麽的發展成繁華的商業街也不足為奇。


    其實餘楓她們幾個的擔心委實有些太過。租界裏的咖啡館,從內而外透漏出異國風情與閑適的情調,就算處在相對較偏的巷子裏,那也是有不少顧客的。


    那是一棟三層的小樓,外形是典型的俄式紅磚綠瓦。“喀秋莎”這個充滿俄國風情的名字被掛在漂亮的浮雕中間。因為樓不高,所以俄式的大穹頂在這裏做的並不誇張,但搭配著大露台,漂亮的玻璃花窗,依舊能吸引人足夠的眼球。


    杜良蔭忍不住抬頭仰望,有人站在她身旁,她都不曾發現。


    “漂亮吧?”賀潮在咖啡館的小花園裏看了杜良蔭有一陣了,見杜良蔭遲遲沒有進來,他這才走到外麵問道。


    “啊……”杜良蔭一愣,反應過來後才回應道:“原來是導演你呀。”


    “裏麵更漂亮。”賀潮似乎感覺到了什麽,聳聳肩膀笑道,然後引導杜良蔭進去。不同於初見時的神經兮兮,脫離了創作狀態的賀潮其實是個很有魅力的青年。他五官清秀,鼻梁上的眼睛讓他看起來顯得格外的文質彬彬。


    因為是要談事情,賀潮特別選擇了一個相對僻靜的角落。被室友說得有些神經過敏的杜良蔭又愣了愣,而後才如同打圓場的說:“這咖啡館叫喀秋莎,看起來更適合賣伏加特而不是咖啡。”


    “我美麗的小姐,我想這是你對俄羅斯的誤解。俄國可不僅僅是有烈酒和套娃的。寒冷的冬天讓我們需要更多的熱量,咖啡和甜點也是我們的摯愛。”一個身高超過一米九的金發帥哥端著托盤而來。


    “你的espresso。”帥哥很嫌棄的將杯子放到賀潮麵前,“拜托,espresso哪裏都可以喝到。”他又轉頭對杜良蔭說:“小姐要不要嚐嚐我們正統的俄式風情。”


    “好的,謝謝。隻是我不太了解……”杜良蔭隻覺得自己是不是年紀大了,看不懂眼前在鬧什麽,隻好憑著本能禮貌的說。


    “沒關係,那我就自作主張了。”金發帥哥眼睛忽閃忽閃的,藍色的瞳仁如同海浪一般的明澈,“一杯熱的摩加佳巴,一塊葉甫蓋尼蛋糕。巧克力的醇厚和糖分的甜蜜會融化你的味蕾。對了,我叫維克多!”在回去櫃台的路上,金發帥哥還贈送杜良蔭飛吻一枚。


    “這是怎麽回事?”杜良蔭更摸不著頭腦了。


    賀潮卻是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別見怪,維克多就是這麽一個愛惡作劇的性格。”


    陽光透過花窗,在桌麵上映射出好看的光影,杜良蔭忍不住伸出手來,試圖描繪陽光的痕跡。


    “漂亮吧!”賀潮再次強調說,他看著杜良蔭略帶疑惑的眼神,繼續補充說:“我準備把這裏作為我們電影的拍攝場景,男女主就是在這裏相遇的。”


    “您確定?”杜良蔭因為太無法理解了,竟是情不自禁的用上了敬語。這麽美妙的咖啡館,從裏到外都透露出陽光與溫暖。可要將這般的陽光場所同恐怖、驚悚、靈異聯係到一起,杜良蔭又覺得格外的荒謬。她甚至在心裏如此想道:莫不是賀潮他騙我。恐怖驚悚什麽的隻是一個噱頭,是為了當初吸引我的注意力。其實《呼吸裏的那個她》本質上還是一部愛情文藝片?


    提起自己的電影,賀潮就自帶高|潮狀態。他滿麵潮紅的顫抖說:“聽起來反差是有點大對嗎?可陽光下才有陰影,溫情下的黑暗才是最驚悚的。”


    賀潮抿了抿自己杯子裏的咖啡,但喝下去的效果卻是如同喝下烈酒的效果是一樣一樣的。他的臉更紅了,連耳朵根本都紅得如同滴血一般。


    “我找這個咖啡館已經兩年了。一般的咖啡館不倫不類,哥特式建築容易讓人有陰暗的聯想,巴洛克式又太莊嚴肅穆……隻有俄式建築最有感覺。它們吸取歐洲建築的各家之長,帶著西伯利亞寒風都無法掩蓋的熱情。那才是我想要的感覺。”一口氣說完一長段,賀潮用深呼吸來平複自己的情緒。


    這種狀態在杜良蔭的認知裏太過危險,危險得讓她忍不住想要潑賀潮的冷水。於是她說道:“賀導演,人家這咖啡館開得好好地,為什麽會借給我們來拍驚悚片。可能人家老板是外國人,不介意我們中國的鬼怪。”杜良蔭頓了頓,指了指大廳裏的眾多客人,“可顧客都是些凡夫俗子呀。如果人家顧客介意,覺得晦氣。咱們這不是壞了人家的生意嗎。”


    “壞不了!”俄羅斯小哥維克多微微有些繞口的普通話口音在兩人身邊響起。他理了理托盤,接著說道:“用中國人的流行語來說,這種行為叫做,有錢,任性。”


    維克多依次將杜良蔭的咖啡和蛋糕放下。對上杜良蔭驚詫的眼神後又說:“顯然,任性的土豪不是我。我曾經是這家喀秋莎咖啡館的老板,隻是現在不是了。現在不過是這裏的打工仔罷了。”


    “那麽?”杜良蔭隻覺得自己跟個傻瓜一樣的不停發問。


    “喏,老板遠在天邊近在眼前。”維克多用托盤點了點與杜良蔭對坐的賀潮,“如今他才是老板。”


    “為什麽?”


    “為了電影,為了藝術,為了他心中的繆斯。”維克多挑了挑眉,然後又表示不能理解的聳了聳肩,然後拿著托盤走開了。


    在杜良蔭複雜的瞪視中,賀潮依舊笑得有些羞澀,仿佛為了一個電影場景而一擲千金的那個人不是他一樣。他說道:“這沒什麽的,不是一切為了電影嗎。我從大學畢業就在準備這個片子,但一直沒有成型,所以現在多做些準備也是正常的。”


    最開始,杜良蔭還是帶著一絲玩笑的狀態在裏麵。除了受室友們的分析影響,其實也有她自己心裏的潛意識在作怪。對於賀潮這個年紀的導演,看起來總沒有一定年紀的人來得靠譜。


    終於,杜良蔭抬起頭,直視著賀潮的眼睛,然後伸出了自己的手:“賀導演說得對,一切為了電影。”兩人在眼神交匯之際,在心裏都是如此說著:看來,我們是找到了合適的合作對象。


    不過經濟決定上層建築,為了避免一般驚悚片的五毛特效,杜良蔭還是覺得自己有必要確定下劇組的資金充裕度。畢竟照著賀潮這般大手大腳的花錢習慣,她很擔心後期的製作預算會不夠。


    “放心啦,放心啦。我自己的電影,我不會做不靠譜的事情。”賀潮在杜良蔭的再三“逼問”中不由得求饒說。


    得到了自己滿意的結果,但杜良蔭還是忍不住想說些什麽。她踱著小碎步,細細打量著整棟樓的陳設。作為一個銷金窟裏出來的花魁,在某種程度上她還是足夠挑剔的:“這錢花得還是有些不值。”她揮著手:“這、這、這,明明都是可以用特效做出來的嘛!為什麽就不能……”


    “什麽呀!”發火的是維克多,“這裏的陳設都是我親自挑選的,無可替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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