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心思很難猜。


    薑璧覺得,當一個黃花閨女被一個男人強吻了之後,吃虧的絕對是那黃花大閨女。作為吃虧的那一方,她一沒哭二沒鬧三沒上吊,甚至沒罵上一句,隻暗戳戳地隻當被狗咬了一口,第二天的時候她還若無其事的去拜訪了宋大將軍。


    這般情況下,宋大將軍還對她避而不見,薑璧幾乎以為自己對宋大將軍幹了什麽壞事了。


    薑璧是市井百姓,對她而言,骨氣和脾性或許都不如一頓飯來得重要。但是,薑璧也不是那麽沒皮沒臉的,被強吻和甩臉子之後還眼巴巴地湊到宋大將軍的麵前去。


    事情的起因是這樣的。


    這一日,薑璧幹完了活,便去了薑玨的院子。


    這個院子比薑璧住的大了許多,從這一點,薑璧刻意肯定宋昱謹絕對在針對她。整個院子都空蕩蕩的,唯有那書房中有人氣。薑璧站在書房外,整個書房都籠罩在陽光之中,那書架一塵不染,書架上的書也擺放的井井有條。


    薑璧的目光最終落在書桌後坐著的少年身上,少年正捧著一本書看著,眉頭或皺起,或鬆開,他的喜怒哀樂似乎都融合在那一本書中,再無旁騖,甚至連她的來到都毫無所覺。薑璧知道,薑玨來到將軍府的時候,包袱裏除了一套衣服,便全是書架上的這些書了。


    她這個弟弟,嗜書如命。而現在,卻連去書院的機會都沒有了。當年她父母去世的時候,薑玨還小,那般小小的孩子,跟著她度過了許多艱難的時光,但是他從來沒有怨過。


    想到往事,看著眼前的少年,薑璧的心中便有些酸酸澀澀的。


    她敲響了書房的門,也打破了那令她揪心的一幕。


    薑玨放下書,當看到她的時候,那清秀的臉上露出一個笑。


    “阿姊。”


    薑璧拿起他正在看的書看了起來,看了兩眼便覺得眼睛發酸,不過想著薑玨正看著她,便勉強看了下去,時常做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阿玨,這裏麵的故事寫得甚是有趣。”


    “阿姊,那是前朝丞相寫得《國策論》。”薑玨那雙幹淨中的眼睛中盡是笑意。


    薑璧:“……”


    薑玨臉上的笑意突然收斂了,變得正經起來,認真道:“阿姊,我在書院上學的那幾年,陸至嫉恨我,所以處處針對我。我知道,這一切皆是由我而起,你是我阿姊,卻也不必處處護著我。宋大將軍的恩澤,待以後有了機會我也會還的,阿姊莫要太過煩心。”


    薑璧愣了一下,原來他都知道。不過也很快明白過來,她這弟弟心思通透,又豈是她那般拙劣的手段可以掩蓋的?但是這一番話來得突然,也直接戳到了她的心窩中。薑璧看著那個已經比她高出許多的少年,一句話也說不出,直接衝出了書房的門。


    當她靜下心來的時候,心中已經暗暗下了決定,不論宋大將軍如何對她心懷不軌,她也要為她弟弟爭取一個機會。


    薑璧是懷著一股豪氣去見宋大將軍的,隻是走到宋將軍院子的門口時,一個胖乎乎的少年擋住了她的路。


    那少年擋在院子大門的中間,她往左他往左,她往右他往右,成了一座移動的人形大門。


    “我想見宋將軍。”薑璧道。


    “他不在。”少年道。


    “為何不在?”薑璧問道。


    少年認真道:“將軍說了,隻要是薑姑娘找他,他都不在。”


    薑璧:“……”


    薑璧用眼神逼視著那少年,少年用單純清澈的目光回視著她,努力證明自己說的都是真的。


    薑璧在少年身前的台階上坐了下來,那少年頓時慌了:“我都說將軍不在,你為何還在這裏?”


    “風和日麗,我在此賞美景。”


    “哪裏有美景?”少年看著那枯木和光禿禿的石頭,好奇問道。


    薑璧的目光落在那少年身上。


    那少年的臉突然紅了,然後堅定地看著她:“我是不會喜歡你的。”


    薑璧:“……”


    她看起來真的那般像登徒子嗎?


    在這冬日裏,溫暖的陽光令人昏昏欲睡,薑璧在宋將軍的門口蹲了一個時辰,卻依舊沒有見到宋將軍的人影。這般等下去也不是辦法,她從地上爬了起來,拍了拍屁股便去了其他的地方。


    薑璧來到了練武場中,那是她第二次來將軍府見到宋昱謹的地方。當看到練武場中那翻飛的人影時,薑璧便知道自己來對了。


    宋昱謹的武器是一把長刀,刀刃處泛著白光,看起來鋒銳無比。刀本是一種粗獷的武器,而宋大將軍身上戾氣雖重,但是樣貌卻偏清俊,看起來是不適合用刀的。而當他用刀的時候,竟有一種人與刀合為一體的感覺。冷光所指,所向披靡,這便是這把刀,這便是這個男人。


    這並非薑璧第一次見到練武場中的宋將軍了,但是卻仍然有種呼吸急促的感覺。她遠遠地站著,仍然有種殺氣撲麵而來的感覺。


    薑璧深吸了一口氣,走得近了一些。那裏站了一個小廝,小廝手中拿著一疊毛巾,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裏。


    薑璧默默地將小廝手裏的毛巾都放在了自己的手中,頂替了小廝的位置。


    待到練武結束的時候,宋昱謹身上已經汗濕透了,黑色的頭發緊緊貼著額頭,透明的汗珠順著他那臉部的線條滑落下來,薑璧的目光卻不禁落在他那薄唇上,這個男人無論哪裏看起來都十分冷硬,但是唯有那唇是軟的……


    轉眼間,那男人已經走到了她的麵前,薑璧也回神,收斂了那些亂七八糟的思緒。


    宋昱謹伸手想要拿毛巾,隻是當看到那拿毛巾的人時,手突然縮了回去,然後用衣袖擦掉了那淋漓的汗水。


    薑璧:“……”這嫌棄的也太明顯了。


    “宋大將軍是不想見到我嗎?”薑璧直接問道。


    宋昱謹麵無表情地看了她兩眼,卻沉默不語。


    “宋大將軍不敢見我是因為怕要對我負責嗎?”薑璧步步緊逼。她脾性再好,此時也悶著一肚子火了。


    宋昱謹終於開口了:“薑姑娘原來是想要我負責?”


    薑璧的杏眸突然瞪大了,那張小臉也氣得鼓了起來。她揣度著他話中的意思,這越揣度,眼睛便瞪得越大。宋昱謹的意思是她上趕著要他負責嗎?!是在嘲諷她嫁不出去嗎?!


    薑璧將手中的毛巾一口氣都砸到了宋大將軍的臉上,氣鼓鼓地轉身走了。她短腿短腳的,但是這一刻竟跑得無比的快,瞬間便不見了蹤影!


    宋昱謹看著她那一溜煙消失的身影,心中突然騰起一股煩悶的情緒,前腳已經伸了出去,卻始終沒有邁出第二步。


    薑璧一口氣衝出了將軍府,她漫無目的地在鬆江府中走著,不經意地便回到了薑府。在她和薑玨的性命與這薑府之間,薑璧選擇了前者。這一段日子,她一直不敢回來,也不敢看著父母留下的家產到底變成了何等模樣。


    薑府的府邸依舊在,但是那牌匾已經落在了地上,被踩進了泥濘裏,變得破碎不堪。薑璧蹲在那下麵好一會兒,才繼續往前走去。她走到了後院,當看著那依舊繁茂的大樹時,空落落的心終於有了一個著落。


    樹還在,她並非一無所有。


    薑璧靠著那樹坐著,恍然間,她身邊還坐著另外一個人。那人一襲白衣,淡雅的臉上帶著淡淡的笑,當他靜靜看著一個人的時候,那個人恍若全世界。


    薑璧突然轉頭看去,她旁邊確實坐著一個人。也是一襲白衣,他笑了,然後露出一口大黃牙。


    薑璧也笑了,笑得比他還要燦爛,然後迅速站起身,轉身便要跑,隻是還未踏出第一步,一柄泛著冷光的劍便擱到了她那細嫩的脖子上。


    冷意和殺氣順著劍刃與肌膚接觸的地方,傳遍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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