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成林挺認真,怎麽能隨便呢,你這麽遠來采訪,我還沒有好好招待你呢。


    哎,對了,你不是一直要請我吃什麽……對了,有手扒羊肉嗎?


    服務員忙說,有有,今天剛殺的羊。


    柳成林更不想要,這兒不正宗,手扒肉要吃還是到蒙古包吃去。


    楚冰冰白了他一眼,無奈地再次撥電話。


    柳成林招呼服務員,指著菜單,這個,還有這個,對,這個……


    柳成林很有紳士風度地把最後一點啤酒倒入楚冰冰的杯子裏,冰冰,把富根給你,祝你一路順風。


    楚冰冰抿著嘴拉動嘴角笑了笑,端起杯子,謝謝你的一番誠意。一口把杯子裏的啤酒喝了。


    柳成林也喝完杯中酒,冰冰,再來點什麽?


    楚冰冰苦笑著搖搖頭,你看,你點的這些菜還沒吃完呢……


    桌上是吃了一半的三盤菜,土豆絲、青椒炒雞蛋和幾塊紅燒帶魚段。


    柳成林挺客氣的樣子,菜不合口是吧?沒辦法,這小地方,你就是給他多少錢他也做不出好菜來,要不是趕火車,我就帶你到盟裏去吃了。服務員,三鮮湯上來吧。


    一盆三鮮湯端上來。清湯可見底,幾片小綠葉,兩隻幹蝦仁,三根海帶絲……


    楚冰冰笑了起來,柳科長,這小店的三鮮湯還真是名副其實,一樣不多,一樣不少,而且湯量充足,真夠我們喝三天的……


    柳成林起身用筷子撈了一下,這,這叫什麽湯?得讓他們打折。


    柳成林去櫃台結賬,楚冰冰也起身往外走,經過櫃台時,聽飯店老板說,就三十二塊還要打折?


    柳成林不依不饒,你看看你們做的那叫什麽湯啊,裏麵什麽都沒有嘛!


    老板說,湯是白送的,沒算你錢。


    柳成林更有理,湯我們也沒喝,既然老板送人情,那就把這情落到實處,打個折吧。


    楚冰冰笑了笑向門外走去。


    柳成林一邊拿錢包掏著錢一邊說,老板同誌,我們部隊每年來訓練,沒少照顧你的生意,就三十吧?


    老板無奈,好好,三十就三十。


    柳成林囑咐,開張票。


    楚冰冰驚疑地駐足回望。


    司機小金已在車前等著了,看見楚冰冰走來,把一個塑料袋遞到她手裏。楚冰冰問,這是什麽?小金說,水煎飽,帶上,一會在火車上吃。楚冰冰從塑料袋裏拿出一個飽子,聞了聞,大口吃了起來。


    小金笑了,沒吃飽吧?


    楚冰冰一邊吃一邊點頭,……哎,你怎麽知道我沒吃飽。


    小金不以為然,我們柳股長的扣門兒是全師出了名的,外號柳三十嘛!


    楚冰冰差點把嘴裏的飽子噴出來,什麽,柳三十?


    他請人吃飯從來不超過三十塊,而且兩毛錢也要開發票。


    楚冰冰驚異,是嗎?


    柳成林拿著發票從小店門口走出來,邊走邊看,突然又轉身回去,喊著,哎,老板,這發票沒蓋章嘛……


    楚冰冰和小金都大笑起來。


    康凱正向樓門走去,身後亮起車燈,他回過頭來,車已停在他身邊,沒想到下車的竟是梁明輝。康凱看著梁明輝,有些驚訝,你怎麽來了?


    來看看你呀,不歡迎?


    誰說的,老搭檔這些天光唱對台戲了,還沒在一起好好聊聊呢。


    我這不是來了嘛。


    你們今天不是行動了嗎?


    龐團長先帶部隊走了,我……我來基地送幾份材料,抽個空來看看老戰友。


    你來得正好,你猜誰在家嗎?


    誰啊?


    雨晴回來了。


    梁明輝有些意外,是嗎?


    康凱拉著梁明輝,走,今天咱倆得好好敘敘,過兩天一打起來,可就成冤家對頭了。


    康凱推門進屋,雨晴,你看誰來了?


    梅雨晴從裏屋走出來,喲,梁明輝啊,快,快請進。梅雨晴忙著去泡茶,有三四年沒見了吧?


    梁明輝打趣,大藝術家滿世界飛,我們老百姓怎麽輕易能見得上呢!


    你就別埋汰嫂子了。哎,坐呀。


    康凱和梁明輝在沙發上坐下,梁明輝遞過一個用報紙包著的東西,康凱接過打開一看,是一條煙。


    怎麽,你跟我也來這一套?


    梁明輝有些不好意思,這煙還真不是我的,是魏師長送的。


    康凱驚奇,怎麽,魏師長還專門想著送我煙抽?


    也不是專門,我來的時候正好遇到魏師長,聽說我要來看你,順手從車上拿了條煙讓我帶給你,他知道咱們過去一起在紅二連摸過飯勺,說都是紅軍團的兵,走到哪都別忘了老部隊老戰友的感情。


    康凱很感動,那我還真要好好謝謝魏師長。


    梅雨晴端上茶水,明輝,這些年雖說見麵少了,可康凱沒少說起你。


    肯定盡說我壞話,我倆現在成對手了。


    怎麽會呢?他盡說你梁明輝的好處,那年訓練出事故,要不是你護著他,他非從連長降到排長不成。


    梅雨晴的話觸動了康凱,老梁,說真的,宣布處分決定時,咱倆一人一個警告處分。我當時還納悶,我連長出的事,怎麽給指導員處分呢。


    梁明輝笑了,你找政治處為我嗚不平去了。


    要不我怎麽知道你小子把事故報告的內容改了呢,把大半的責任都攬到自己身上了。


    這叫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嘛。


    梅雨晴被他們的情緒感染,看你們倆,背了處分比立了功還有滋有味。


    嫂子,你還別說,我們倆搭檔那兩年,那是真痛快。什麽紀律標杆連,訓練先鋒連,政工模範連,錦旗多了去了。


    哎,別忘了,猛虎團的牌子就是咱倆重新喊響的,先是猛虎連,後來才發展到猛虎團,對不對?


    那是。


    對了,雨晴,你不是帶來一瓶外國的洋酒嘛,快拿出來……


    梅雨晴又把一盤沙拉和土芹炒肉絲端了上來,哎,這酒沒見下去多少嘛!怎麽樣,外國的酒跟國產酒不一樣吧?


    梁明輝拿起酒杯,有些不好意思不喝似的,康凱伸手按下他的杯子,算了,不好喝就別喝。


    梅雨晴意識到了,不好喝?外國人都喝這種酒。


    嫂子,不是不好喝,是我們土,適應不了這洋酒的口味,喝不慣。


    梅雨晴收起他們麵前的酒杯,拿起那瓶洋酒,還是人家梁政委會說話,喝不慣就說喝不慣,別說不好喝。人家國宴都喝這酒。梅雨晴拿著酒離去。


    康凱看梅雨晴走了,悄悄地說,哎,你喝出來了沒有,怎麽有股柴油味。


    梁明輝一笑,第一口就把我噎住了,我看你不吭聲……


    人家是從地球那麵背回來的,我說不好喝,對人家打擊太大了。與其打擊她,不如打擊我自己——我就沒吭聲。


    跟負十號柴油味差不多。


    康凱忽然想起什麽,哎,對了,咱們原來的坦克是九月還是十月換冬季油?


    一般是十月下旬。


    這兒不行,要提前到九月下旬,草原地區早晚溫差大,白天沒事,可到了後半夜就開始結冰了……


    又跟你學了一手。


    還有……


    一瓶白酒放在他倆麵前。梅雨晴有點不悅,你們倆喝酒,也就這層次,還是喝你們的草原白吧。


    康凱和梁明輝都笑起來。


    還是嫂子了解我們。


    一瓶酒已經喝了一半,兩個的話也進入了正題。


    梁明輝放下酒杯,就憑你們現在的實力,想打敗猛虎團,恐怕不大可能。


    康凱給梁明輝倒酒,可你們想像以前那樣,擺擺樣子就弄個得勝回營,隻怕也不可能。


    但紅軍團你是了解的,什麽時候敗過?


    可藍軍團從組建到現在還從來沒有勝過!


    梁明輝給康凱倒上酒,這次你想翻個身?


    現在我還不好說。


    這就對了,你根本沒有取勝的把握。


    康凱一愣,沒有把握才具有挑戰性!


    就算挑戰也得量力而行,得有個目標,有個底線。你的心理底線是什麽呢?贏到那一步ok,輸到那一步叫停。


    康凱一口喝了半杯酒,端杯子的手停了下來,歪著頭看著梁明輝,突然笑了起來,梁明輝啊梁明輝,你是夜貓子進宅,無事不來啊,什麽意思?


    梁明輝一口把杯中酒喝盡,你說什麽意思?你是紅軍團出來的,紅軍團的曆史、猛虎團的榮譽你一清二楚,還有你和紅軍團十幾年的感情……


    康凱無語,慢慢轉動著手中的杯子。


    梁明輝繼續說,說白了吧,這一仗勝敗對你藍軍團無所謂,但對咱猛虎團,對321師至關重要,你不明白嗎?


    康凱看著梁明輝,我不明白?


    梁明輝也看著康凱,你是真不明白還是故意跟我裝糊塗?師改旅的風已經吹了不止一天了,說實在的,從我個人感情上,我真不希望321師因為一場演習就丟掉王牌師的番號,更不願意看到紅軍團在我手中從編製序列中被抹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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