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先前那位憤世嫉俗的昆侖鏡,宇文拓明顯是顯得沉穩內斂了許多,但將其言語聽在耳中龜靈卻是陡然莫名地覺得有些意興闌珊了起來。便仿佛久違的友人隻是甫一現身便行離去,並且日後再也不會回來一般。但她心性堅定,因此不過片刻間便將這詭異的感覺拋到了一邊,繼而卻是忽地又想起了一事,當下急急地傳音向一旁的男子道:“對了――誅仙,先前我見那軒轅劍中劍氣濃鬱,雖未生出靈智卻也是屬仙器一流。之後你不妨去鄰室中看看,若是那劍當真對你有用的話你大可自其中汲取靈力用於修煉。”


    誅仙先前在看到她懷念神情時隱隱露出的不豫之色頓時散去,略有些愕然地傳音問道:“我若如此做必定會令那劍在短時間內威力大減……要知道它可是你這位‘兄長’的隨身兵刃,這樣當真是沒問題麽?”


    龜靈怔了一怔,訝然反問道:“他與我不過是萍水相逢而已,更何況你又並非是要殺人奪寶……師弟你又何出此言?”


    誅仙定定地望了她片刻,原本平靜的眼中卻是漸漸地湧出了星星點點的笑意,片刻後方自頷首道:“既然你這般說了……那我便將那軒轅劍暫時借來一用了,想必有了其間劍氣溫潤我的傷勢也能夠早些痊愈。”在下一刻已是抬步自屏風後轉到了宇文拓的身前,直言開口問道:“你可介意將你的劍借予我一觀?”


    少年似乎直至此刻才發現了男子的存在,當下卻是忍不住警惕地後退了一步,冷靜地問道:“你……是什麽人,為何會在這深夜時分出現在此處?”


    誅仙不由一怔,略有些愕然地道:“竟是連我也一並忘記了嗎?看來那人所說的‘喪失前生一切記憶’似乎並不是虛言。”在下一刻卻已是不由分說地右袖一拂,而此刻無法使用靈力的少年在自然是當下便全無半點反抗之力地倒了下去。而誅仙卻是並未上前接住其緩緩傾倒的身軀,反是如自語一般冷笑著輕聲道:“按照他先前所說……他似乎是專門為了曆劫而來,可算是這個空間的救世主對麽?可如若我今日便在這裏殺了他又會如何?”


    “誅仙?”聽聞此言,龜靈不由很是不解地轉首望了過去――此處雖然隻是個天道力量薄弱的平行世界,但若是妄殺曆劫之人恐怕也會遭受因果反噬,她這位師弟雖然隻有天仙修為,所修的卻也是截教正宗道法,又怎麽會隨意做這般糊塗的事?而誅仙這時卻也仿佛突然回過神來般轉首向她一笑,道:“師姐,我隻是隨意一言罷了。(.)”


    繼而抬手一揮間便已將擱置在鄰室內的長劍招入了掌心,端詳片刻後忽然笑著接道:“這柄劍內……目前並無劍靈的存在。既然如此我便暫行附在其上,權作劍靈好了。”


    “這柄劍雖也算仙器一屬,但比起你本體卻仍是差了太多。你為何會做出如此決定?”


    龜靈一時間不由愕然――劍均有傲氣及爭勝之心,在她看來誅仙能夠忍住不將麵前之劍毀去便已算是自製力極強,如今做出如此紆尊降貴地借那劍體棲身的打算卻實在是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了。而誅仙聽聞此言則隻是淡淡一笑,一邊伸手輕撫著劍脊一邊輕描淡寫地道:“師姐你說的靈湖我之前也已去過,雖然那處也可算是靈氣濃鬱……但我卻是不想獨身一人留在那暗無天日的地底湖泊之旁呢。”


    龜靈隻覺心中一震,半晌後方自訥訥道:“誅仙……抱歉,你落到這般都是為了我。”


    男子淺淺一笑,卻是並未說什麽謙虛推諉之言,僅僅隻是頷首道:“或許罷……但既便如此,我亦是甘之如飴。”


    “誅仙……”龜靈怔怔地抬首對上男子溫潤的雙眸,一時間竟是不知到底是不是該繼續裝作毫無所覺。然而男子卻似乎也並沒有強求答案的打算,在轉首向其安撫一笑後已是陡然化身為一道流光衝入了那金色的劍身之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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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晃之間,四年便過。在這段時間內龜靈平素裏雖然是與普通的深閨女子一般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但實則卻是在抓緊一切時間汲取靈氣打熬體魄以及提升心境。而被楊義臣同時收養的宇文拓雖然已是忘卻了前生一切,在平素文韜武略的修習上卻俱是極盡優異,更是以垂髫少年的年紀不時同楊義臣一道出入軍中朝內――雖然龜靈從未出門,卻也從府內下人的口中聽聞其憑借其手中的一柄黃金劍以及獨特的人格魅力已是在麾下的軍士中積累了不小的威望。


    因著在這幾年間她一直對楊義臣不冷不熱,非但在對方故意提及那大劫之事時恍若未聞,更是常常對其不時的試探和旁敲側擊時故作糊塗。在心知自己無論如何都無法駕馭對方的情況下,楊義臣對她亦是是漸漸地失卻了耐心。雖是礙著龜靈的身份不會冷眼相向,但對待她的態度比起宇文拓來卻也委實是客氣疏淡了許多。


    相比之下,宇文拓倒是當真將她視作親妹一般看待照顧,雖然兩人每日見麵相處的時間並不很長,而其性子又是頗為寡言少語,,但龜靈倒是每次均能在這少年眼中看到對己的淡淡關切之意。


    龜靈雖然因長年修行的緣故性子冷淡,卻也並非是無情之人,因而口中雖然不說,卻也是將對方表現出的善意牢牢記在了心中。而在一次她試探性地向對方借取軒轅劍、而對方卻也當真是全無二話地借出之後,龜靈在心中卻也漸漸地將這少年視作了友人一般的存在。平素無事時倒也偶爾會為自軍中歸來的他備下一樽清茶,在其習文學武時遇到難題時倒也並不吝隨口提醒幾句。


    一日間宇文拓方自從軍中歸來,尚未來得及洗盡一身風塵便嗅到了一股熟悉的清香氣味,在轉目掃到了那擱在桌上的小壺時異色的雙眸間忍不住帶上了點點的暖色――他幼時便顛沛流離,之後雖是被楊義臣收養並冠上了楊氏之姓,但平素相交之人在看到他與別不同的容顏時雖然礙於他義父權勢口中不說,但眼中終歸還是會多多少少地帶上些異色的。日後在軍中認識的那些兵士同僚看似是對他頗為尊敬,但卻也大多是畏懼於他的實力,仔細算來傾心相交的好友竟是一人也無。也唯有這位不知姓名的大能者、他名義上的義妹非但從未對他異乎常人的容顏表露出半分訝然憐憫之意,在知道了他昆侖鏡轉世的身份後也仍是一直將他當作一個普通人來看待。因而他雖然一向寡言,但一直以來心中對龜靈卻委實是頗為感激的。


    他在原地怔怔立了半晌,最終卻還是拿著自己的佩劍轉身向相隔一牆的鄰院走了過去――在這些年間龜靈不時找他借軒轅劍一看,自然早就知道對方這個喜歡將自己佩劍拿在手中把玩的習慣。雖然在武人的眼中武器多半與生命也無甚兩樣,但他一向對自己實力頗為自負,又對龜靈很是信任,因此倒也並不會在乎這點點的忌諱――他雖然在這幾年間實力有了很大的增長,但在人際交往方麵卻是一如既往地並不太擅長,如今心中感懷之下卻也隻想得出要用主動借劍之舉向對方表達謝意這一個途徑了。


    而在其踏入那院落大廳的第一時間,盤膝坐於廳中軟墊之上的少女便也循聲望了過來。在看到對方手中黃金長劍時卻是不由恍然一笑,道:“兄長你來的真巧,我正好想向你借劍一看……”雖然誅仙在這些年間已是因為需要融合靈氣的緣故暫時陷入了沉睡,但她隔上幾日總還是會習慣性地輸入靈氣檢查他目前的情況。在與宇文拓並不很熟時這一舉動她總是利用半夜裏的時光悄悄進行,在與對方相熟起來之後索性便每次都是直言相借了。


    宇文拓幾不可察地抿了抿唇,當下也不多言地便直接接下腰間的劍鞘向她遞了過去。然而就在龜靈伸手接過軒轅劍之時,一道小小的身影卻驀然自虛掩的院門後躍了出來,望向少女的目光中更是隱隱地帶著激動興奮之色。


    龜靈訝然抬首望向對方那雖然稚幼卻已略顯熟悉之態的眉眼五官,隻一瞬之間便從身軀中隱隱傳來的血脈鼓動中判斷出了麵前男孩的身份。而那男孩在上下端詳了她幾眼後忽然收起了麵上的跳脫之態,一本正經地道:“你尚待字閨中,又怎可以隨便稱呼他人兄長?我才是你的親生兄長,楊玄感!”


    雖然龜靈並不清楚對方究竟是如何知道她的存在又為何會突然來到此處找她,在聽聞此言後卻還是忍不住啞然失笑――按理說依照出生的順序算來她其實該當是楊玄感的姐姐才是,但轉念卻想起當初目睹他們兄妹出生的人似乎均已不在世間,就算是弄錯他二人出世的順序卻也是情有可原,當下倒也並沒有過多地辯駁什麽。念及在這三年間她竟是一心修煉、完全忽略了對方的存在,一時間麵上不由帶出了幾分愧疚之色來。


    見她半晌未曾回答,楊玄感在怔了怔後卻是忍不住小心翼翼地道:“你……你不會不知道你的身世罷?”


    龜靈頓時醒過了神來,見對方眼中神色既似期待又似擔憂,當下倒是忍不住低低地笑出了聲來,思及前生對方對自己的照顧,心中不由微微一暖,索性放溫了聲音道:“我自然是知道的,你的確是我的親生……兄長。你……這幾年來過得可好?”


    楊玄感似乎愣了一下,繼而眼底一抹淡淡的陰鬱之色一閃即逝,淡淡地開口答道:“沒什麽不好的……就算早年喪母,我亦是父親唯一的嫡子。”頓了頓後卻又突然略有些踟躕地問道:“其實……這句話應該我問你才對罷。這些年你寄居此處,過得可還好麽?其實我三個月前便已知道了你的存在……一直到今日才有機會前來找你,你可千萬莫要怪我。”


    想起前世從楊玄感口中所聽聞的那些其幼年之事,龜靈不禁對自己的粗心大意暗覺懊悔――既然楊府中並無女主人,而楊素非但職責在身、不時會被君王派遣東征西討,更是因她出生之事對楊玄感心懷齟齬,這些年他身在府中又怎會過得太好?


    作者有話要說:抽抽,抽抽……抽你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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