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夫人不由為之一怔,繼而卻是立時反應了過來,笑道:“那是自然……寧珂尚自年幼,倒是須得從長計議方可。[.超多好看小說]而且如這般的事也萬萬沒有讓你一閨閣女子代為拿主意的道理。”


    龜靈聽聞此言方始默然點了點頭,雖說她並沒有以一己之力挑戰此世這三妻四妾規則的想法,但對這家長裏短的事情多少有些厭煩,尤其此事還關係到獨孤家以及楊家的利益交換,更是將她重要之人的終身大事牽涉進了其間。但她也心知楊玄感早已養成了一切以家族為重的習慣,又一向對其父極為尊崇,若是此事確實對楊府有利,莫說隻是納妾,就算是楊素令其娶一名從未見過的女子為妻他恐怕也是不會心存反抗之意的。


    思及此處,她不禁心中頗感無奈。雖然她亦想引著自己這目前為止唯一承認的親人踏上修真之路,隻可惜對方非但深陷於這紅塵俗世之中,更是無比地甘之如飴。臨到此時她也隻有暗自慨歎各人有著各人的緣法了。


    雖然看出麵前少女似是並不願多談此事,獨孤夫人卻是自然而然地將她的默然不語視為了赧然。當下也隻是會心一笑便開口說道:“如今距晚宴還有些時間,不若我先遣下人為小姐安排一間客房歇息一下如何?小姐驅車匆匆趕來此處,想來也該是累了……”話音未落,一名婢女卻陡然匆匆衝進了們來,同時急聲叫道:“夫人!不好了――”


    獨孤夫人一向執府甚嚴,極重規矩,此刻說到半途的話語被人打斷不由大為不悅,而不待她出言指責,那位不及通報便衝入室內的婢女便已急急開口道:“公主……聽聞蘭陵公主她在府門前受傷了!”


    “你說什麽!”獨孤夫人登時麵色大變地站起了身來,那蘭陵公主乃是文帝和獨孤皇後所出幼女,今年年方十七,因著獨孤皇後是現任獨孤閥閥主獨孤峰未出五服的堂姑,因此在這獨孤家嫡女周歲之際遣這位深受寵愛的公主前來拜訪倒也是她意料之中的事……但若是那位公主竟是當真在獨孤府外出了什麽意外,恐怕就算是他獨孤家再如何與獨孤皇後沾親帶故也難以承受帝王的雷霆之怒!


    獨孤策身為其父刻意培養的下任家主,自然也不會不明白其間的關節,當下便站起了身來沉聲道:“母親,我先行一步去看看情況如何,您先莫要慌亂,待到我遣人回來報信後再作計較。”


    女子抬眸瞥了一眼依舊神色沉穩的兒子,倒是漸漸地鎮定了下來,在目送著其離開後麵上表情卻已是恢複了原先的雍容,同時轉首望向下首的少女歉然笑道:“事發突然,妾身一時惶急失態,卻是讓小姐見笑了。”


    “無事,那位公主想必是會吉人天相,夫人無需太過憂心。”龜靈將神識自那府門的方向收了回來,不甚在意地開口安慰道。而獨孤夫人自是並未在意她看似無心的言語,當下隻是微微苦笑著搖了搖頭。


    龜靈心知對方必然不會相信自己之言,當下也是不置可否地闔眼小憩了起來。而在兩人默然對坐了半晌之後,先前離開的獨孤策卻是匆匆趕了回來,麵上神色雖是仍見擔憂,卻也隱隱地帶著如釋重負,甫一進門便低聲道:“方才我府前的匾額突然砸落,公主那時剛巧自下經過,險些被其所傷……幸而寧珂那時從旁路過,不顧危險地自側方撲來將公主推到了一邊。(.好看的小說)”


    女子一瞬不瞬地盯著自己的兒子,一臉緊張地追問道:“那麽公主殿下可有受傷?”


    獨孤策搖了搖頭,沉聲開口道:“並未受傷,隻是受了些驚嚇――公主目前已經由叔母相陪著移駕至了正廳,母親你若無要事的話還是盡快趕去拜見安撫罷。”


    獨孤夫人聽得此言方才舒了口氣,繼而又如同突然想起了什麽般問道:“那麽匾額的損毀情況如何?那匾額是由陛下親筆書寫賜下……若是有所傷損的話卻是有些麻煩了。不過此次公主未曾受傷,這卻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我先前已然查看過,幸而木質堅固,那匾額並未碎裂,隻是擦掉了些許紅漆,禦筆也並無損傷之處――”獨孤策微微皺了皺眉,稍一猶豫又繼續接道:“隻是寧珂……為救公主不慎被那墜下的匾額砸到了小腿,如今卻是已然暈了過去……我已喚府中醫生去給她醫治了,想來性命卻是不妨,隻是不知會不會留下殘疾。”


    “寧珂那丫頭竟然受傷了?”女子不由怔了一下,但麵上卻是並未露出絲毫擔憂之色,僅僅隻是在略一沉吟後轉首向坐於椅中的少女說道:“看來我們方才所商議之事……真的要等到她傷愈後再議了。若是她當真留下傷殘,自是無法再與玄感賢侄匹配……那麽屆時再另選對象,卻也不遲。”


    龜靈默然點了點頭,心中卻是不由覺得這閥門中的女子的命運著實是可悲可歎――非但隨意被人當作工具送去聯姻,在有可能殘疾時更是被家族毫不猶豫地拋棄,若是她並無絲毫自保手段,會不會也要如這獨孤寧珂一般受人擺布?而就在此時,獨孤夫人卻是陡然一斂麵上的果決之態,目帶憐惜地輕歎道:“在周歲宴時出了這般之事,實在是顯得有些不詳……恐怕鳳兒日後的命運也難免坎坷了。策兒,既然公主並未受傷,那麽這剩下的事情便交由我來處理,之後你便先送楊小姐前去客房歇息、然後再去府衙將此事告知你的父親罷。至於今晚的宴會是否還能如期舉行……便待我先行問問公主的意思再行決定。”


    獨孤策此刻也已想到了此事會對自己幼妹造成的不利影響,當下也不由微微皺起了眉。但最終卻還是循著母親的意思親自將少女引到鄰院的客房後方始匆匆轉身向府外行去。而待到他離開之後龜靈一時間隻覺得百無聊賴,在思索了半晌後索性幹脆地從袖中取出了一張符紙化作了與自己相同模樣的傀儡留在了室中,自身則是隱藏了身形向那人聲熙攘的前廳飄然行了過去。


    她方步入前廳,便聽到一明快中帶著焦急之意的女聲正自大聲說道:“表嫂,今日若不是這孩子舍身相救,本宮多半便會將性命丟在此處――但是先前本宮卻聽聞這孩子的腿腳很有可能因為此次的意外落下殘疾?你們府中的大夫實在太過庸碌,今日本宮便要將這個孩子帶到宮中交由太醫治療!”


    龜靈立在廊前將神識向內探去,隻見一名衣著華美的少女坐在上首之處,麵上盡是難以掩飾的焦急之色。而坐於下首相陪的獨孤夫人先是低低歎了口氣,繼而卻是耐心地勸說道:“公主……寧珂不過是三弟的一名庶女,身份低微,又如何有資格隨您進宮?公主如此做,恐怕是有些不合規矩……”


    少女不在意地搖了搖頭,蹙起了秀眉傲然道:“這又有甚麽了?無論嫡女庶女,她都是本宮的甥女,亦是救命恩人!若是父皇母後知曉今日之事,一定也會讚同本宮的決定。”


    獨孤夫人心知這位公主雖是心地頗善,卻著實是被寵出了一副驕傲的性子,當下也隻是溫然道:“既然公主如此堅持……妾身自然也是無話可說。今日公主在鄙府險些受傷,妾身實在是愧疚難當,公主既然此刻便要帶著著寧珂孩子一道回宮……那麽還請稍候片刻,容妾身換上朝服同您一道進宮向皇後娘娘請罪。”


    少女揮了揮手,不甚在意地道:“本宮既是未曾傷到分毫,這請罪之事卻也不必了,而且先前那一陣惡風確是突如其來、古怪得緊,如此天災著實卻也是怪不得你們……對麵那酒肆的招牌,不是也一樣墜落下來了麽?似乎還砸傷了好幾個行人。我記得這附近的商鋪都是你們的產業罷?你們可有派人前去看過那些受傷之人?”


    “公主放心,我第一時間便已派人去請大夫了。”獨孤夫人點了點後,繼而卻是突然離位向麵前的少女拜倒了下去,道:“幸而公主如此通達事理……妾身代我獨孤府上下謝過公主。”


    “表嫂說的哪裏話來?獨孤氏亦是我的母家。”少女微皺著眉搖了搖頭,卻也並沒有阻止對方行禮的動作。隨即卻是將視線向側方軟榻上被幾名大夫包圍著的依舊昏迷不醒的女孩投了過去,低低地開口接道:“這孩子小小年紀便代本宮遭得如此苦楚……本宮又於心何忍?就算傾盡宮中醫藥,本宮也定是要讓她痊愈的。”


    “公主慈悲……妾身代寧珂謝過。”獨孤夫人方始站起了身來,在聽聞此言後卻又立時屈膝一福。而那少女――蘭陵公主此次卻是立時伸手將她攙了起來,道:“這是本宮應該做的,表嫂又何必言謝?今日這孩子需要治療,本宮便不在此處滯留了……鳳兒的抓周之宴本宮無法出席,著實是有些對她不住。這長命鎖是本宮的貼身之物,今日便賜下予她,隻望她能一生平安。”


    “這……公主殿下厚賜,鳳兒她小小孩子,如何又擔得起……”獨孤夫人驚訝地望著對方遞過的一隻精致的金鎖,卻並未伸手接過。而少女在下一刻卻已是徑自將手中之物強行塞入了女子手中,同時略有些不耐地道:“本宮讓你拿便拿,鳳兒亦是本宮甥女――”而她話音還未落下,那榻上的女孩卻陡然如同夢囈般喃喃說道:“娘親……娘親……寧珂好痛……”


    聽聞此言少女不由低低咦了一聲,麵帶同情之色地道:“這孩子的母親在何處?為何遲遲不見露麵,莫非是不知道她受了傷麽?還是說她根本便已經……”


    獨孤夫人略一沉吟,但最終還是搖首直言道:“並非如此……但她的母親已身患癔症多年,如今正在房內修養。”


    蘭陵公主睜大了一雙美目,望向女孩的目光中憐惜之意更盛。然而就在下一瞬間,原先一直立於獨孤夫人身後的一名女婢先是退到一旁與匆匆行到門外的另一婢子交頭接耳了片刻,隨即方才行到獨孤夫人身側低低地說了些什麽。


    聽到對方稟告後女子先是忍不住露出了一絲訝然之色,再接收到對麵少女投來的帶著征詢之意的視線時先是低歎了一聲,繼而方才直言說道:“這孩子的母親……方才被人發現暴斃在房中,似是因神誌昏亂,不小心吞了什麽金銀之物下去。”


    蘭陵公主低低啊了一聲,喃喃道:“那這孩子……豈非已是沒了娘親?”


    獨孤夫人默然點了點頭,麵上也不禁露出了幾分鬱色來。今日不管如何都是她唯一嫡女的抓周之日,可是非但屢屢出事,此刻更是有人身亡於府中……她的心中又怎會好受?蘭陵公主沉默了片刻,忽地開口說道:“聽說三表兄經常帶兵出戰,少有回府……這孩子平日沒有父親照顧,如今又失了母親護持,實在是可憐得緊。若是有可能的話……我會求父皇母後給她一個封號。將她留在宮中教養。”


    獨孤夫人不由一怔,繼而立刻推辭道:“寧珂這孩子何德何能,又怎配……”而不待她說完少女便已不容置疑地道:“她是本宮的救命恩人……這是她應得的。”繼而又側身向身旁隨侍的宮女低低吩咐了幾句,在其聽命退下後不多一時便有幾名內侍抬來一個簡易的擔架將女孩輕輕放了上去。


    在此過程中隱藏了身形的龜靈一直站在門側默然觀看,而當那承載了獨孤寧珂的擔架與其側身而過時卻驟地麵色一動,迅速轉身向其望了去,孰料下一刻目光卻是先行一步被不知何時靜靜佇立在園中樹下的俊逸男子吸引了過去。


    見她轉首望來,男子先是與她相視一笑,隨即卻又略帶調侃意味地道:“師姐竟是未曾發現我的到來麽?莫非我近來修為,竟是頗有進益?”


    龜靈莞爾一笑,卻是並未出言否認對方的說法。其實與其說是誅仙修為有所進步……倒不如說是她在不知不覺間已是對其氣息太為熟悉以至於習慣了對方的存在。但是這樣的話語以她的性子卻是決計不會宣之於口的。當下也隻是笑著問道:“你怎地這麽快就回來了?按照時日推算,大軍應該還需過得幾日方能趕回京中罷。”


    誅仙定定凝注了她半晌,最終還是頷首道:“大軍的確還在慢慢行進,但先前楊素派遣楊拓獨身一人先行趕回軍中報信,現在他距京城也不過隻有數百裏之遙了……因此我才先行一步前來尋你。”


    “隻需不會對你的身體造成影響便好。”龜靈了然地點了點頭,注意力卻又再一次被沒入夜幕中的那擔架吸引了過去。看出她的漫不經心,誅仙不由訝然問道:“師姐……怎麽了?”


    龜靈喂喂皺了皺眉,最終還是遲疑著開口問道:“誅仙,你有沒有覺得這孩子身上的氣息……很是古怪,但是卻似乎又有些熟悉?”


    男子放出神識細細打量了那已然離開很遠的獨孤寧珂一番,最終還是沉吟著搖了搖頭,道:“並未……莫非師姐你覺得有什麽不妥?”


    龜靈歎了口氣,頗為無奈地道:“我也說不上來……這孩子似是並無什麽與他人不同之處,體內更是連半分靈力也沒有。但我在看到她時總是隱隱有些不詳的預感,可惜卻又什麽都卜算不出。”


    聽聞此言,誅仙也不由微微皺起了眉。他自知自己這位師姐一向具有趨吉避凶之能,既然能令她生出如此感覺,那麽多半是那女孩當真是有什麽不妥之處了。在略一遲疑後還是緩緩開口道:“既然師姐你如此覺得……不如索性……”


    “誅仙……那隻是個孩子罷了。”龜靈不由頗為無奈地瞥了男子一眼――她心知劍靈化形的對方與自己的人生觀有著根本性的差異,因此最終卻還是沒有過多地指責什麽。而在兩人談話之時,蘭陵公主卻也已在獨孤府眾人的相陪下乘上了華麗的車攆。待到看著車駕絕塵而去後獨孤夫人方才低低舒了口氣,轉首望著那一院的女眷笑道:“公主既未見怪,我獨孤府也算逃過了一劫!如今時辰也已不早,參加鳳兒抓周宴的賓客將至……大家便先下去自行準備罷。”


    眾人零零落落地盡皆答應,不過片刻便各自散了。而待到院內人盡數離開後誅仙方才展顏笑道:“我倒是未曾想到師姐你竟會來參加這般的應酬……我記得當初在金鼇即便是眾位師兄師姐相約飲宴,您也總是推諉不願前去的。”


    想起往事的龜靈不由也隨之笑了起來,當初她受未來將會發生的封神之戰所激一心提高實力,總是抓緊每分每秒的時機修行或是謀劃。隻可惜那時她心中存了心魔,因此一直都無法斬去三屍成就準聖,反是在來到此世後心境倒是多有提升。然而就在兩人言談甚歡之時,一名身材魁梧、神情間卻隱見陰鷙的中年男子卻是驟然自府門處行了過來,而她先前她曾見過幾麵的獨孤策此刻卻是神色恭謹地跟隨在對方身後的半步之處。


    龜靈雖然心知此人必然是現任的獨孤閥閥主獨孤峰,但她對這些閥門間的爭鬥一向毫無興趣,當下便拉著誅仙打算轉身離去。然而就在此時,行於前方的獨孤峰卻驟然停下了腳步,道:“今日之事公主既然並不怪責……也算是我獨孤閥之幸,隻是這損毀禦賜匾額一事卻是無論如何都沒辦法隱瞞的,明日你便隨我一道去宮中請罪罷。”


    “是……父親。”獨孤策恭敬地向男子抱拳一揖,繼而又重新垂手恭立在了其身後。而男子在滿意地微微頷首後卻是突然開口說道:“先前我聽聞你母親言道……你似是對楊素公的掌珠有意?”


    聽得對方提起自己,原本準備離開的龜靈倒是不由下意識地停下了腳步。而獨孤峰在掃了一眼俊麵微紅的兒子後卻是驟然悠然道:“即便是這般……為父也勸你還是放棄的好。”


    獨孤策不由大驚,訥訥道:“……這是為何?”


    獨孤峰哼了一聲,道:“你母親身處後院,有些事情卻是並不清楚……先前我聽楊公所言,他似乎已是決意與宋閥聯姻了,而且他更是已將此事告知了聖上!想請聖上親自為其賜婚。”


    獨孤策頓時怔在了當地,半晌之後才低低地問道:“怎麽會如此……莫非宋閥已然下了聘禮?”


    獨孤峰搖了搖頭,冷然道:“似乎隻是口頭約定,未曾下聘……不過若隻單單是宋閥對其有意也就罷了,未必便沒有轉圜餘地,可據聞晉王殿下……也有意將之納為正妃!因而此刻即便是陛下,似乎也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獨孤策一時間不由愕然無語,半晌之後方才一臉震驚地道:“晉王殿下?可是楊小姐她從來未曾露麵於人前……其名又如何會被殿下所知?”


    獨孤峰恨鐵不成鋼地瞥了青年一眼,沒好氣地道:“這為父便不知了……策兒,你與她不過見過一麵,就算是對其有意感情也並不是太深,為父勸你就此放棄罷――天下好女子何止千萬,以你條件便是尚公主也絕不為過,這一灘渾水我們獨孤閥還是莫要踏進去攪合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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