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羲頓時沉默了下去,半晌後方自苦笑道:“此時天界方立,事務駁雜,你我二人恐是無暇分`身,歸去洪荒之事……還是從長計議為好。”


    聽聞此言女媧不由麵色微變,但最終卻也隻是幽幽歎了口氣便不再多言。而伏羲似乎也當真是公事繁忙之極,雖然在看到女兒醒來時的喜悅之意不曾作假,但在關切地向她噓寒問暖了幾句後卻仍是麵帶歉意地告辭轉身離開了。在看著對方的背影消失在殿外之後,白玉方才語帶疑惑地問道:“母親……我們現在所在之處似乎並不是你和父親出生的洪荒?為何我們會來到此處?父親方才所言的‘天庭’又是……”


    心知女兒繼承了大部分的遠古記憶,女媧自然也不會奇怪對方為何會早熟若斯,當下也隻是溫聲解釋道:“我們現在所居之處是洪荒世界轄下萬千小世界中的一個。雖然此地隻能勉強算是洪荒一角,但其間卻也有大量生靈存在。因著先前洪荒魔長道消、災劫叢生,我二人原本卻是抱著遠離紛爭的目的才會帶著麾下妖將前來此處……但在此處定居後你父親卻提議在此處設天庭以建立秩序、統帥此世生靈,原本此事我是並不讚同的……”


    說到此處,她忍不住低低歎息了一聲,眉間眼底更是隱隱帶上了苦澀之意――她自化形起便一心清修,希冀修為能夠更進一步,但熟料伏羲卻是心懷權勢,想法漸漸與她背道而馳。而如今雖然他們之間的夫妻兄妹之情仍在。卻也是遠遠不複原先的親密了。


    白玉立在原地怔了片刻,最終還是皺著眉問道:“既是說……父親此刻便是此間天帝了?但是想要成為這天下的皇者豈非需要天道的承認?否則就算是自立為帝,也終歸是名不正言不順……”


    “天道?那……是何物?”女媧如今實力不過大羅金仙境界,平素修煉的法門也均是來自於傳承記憶以及與伏羲相互印證所得,因而聽聞對方之言不由略略愕然。而白玉在下意識道出了此言後卻也是瞬間怔在了當地,半晌後方自訥訥道:“我也不甚明了……我的記憶似乎還有些混亂……”


    “想不起來便莫要勉強了。”將女兒的苦惱模樣看在眼中,女媧立時低聲開口安撫道。在目光落至對方麵上時目中卻又不禁帶上了點點的笑意,略一思忖便提議道:“玉兒你打從出生起便未曾離開過此宮,不若母親帶你在這附近走走如何?”


    雖然記憶中也不乏各處的瑰麗美景,但白玉對自己棲身的這處世界卻終究還是心存幾許好奇的,當下便收斂了心緒上前一步挽上了女子的臂彎笑道:“母親肯陪我去四處看看那是最好的……否則若是日後我離宮後失了方向便太過丟臉了。”


    女媧愛憐地撫了撫女兒的長發,方自打算牽著她向外走去,隨即卻又突然仿佛想到了什麽般轉回了頭來指著那法陣道:“對了,玉兒,那陣中的琴和玉石是兄長和我為了讓你調理身體而煉製的法器,如今你既然已醒了過來,便暫時以這兩物作為法寶防身罷……那修煉以及驅使法寶的法門都應存在於你的記憶中才是,若是有甚不懂之處盡管來向我詢問便好。”


    白玉在女子鼓勵的目光下走上前去撫上了那線條流暢的琴身,在感覺到法器中隱隱傳來的靈力鼓動時隻覺得一抹古怪的熟悉感直直地襲上了心頭,當下忍不住張口問道:“這兩件法器……可有名字?”


    女媧隨意地點了點頭,不甚在意地道:“當初我和你父親是用自己的名字命名的……若你不喜大可自己重新決定。”


    伏羲琴和……女媧石麽?雖然仍覺得這兩個名字透著熟悉,但白玉不欲讓自己的母親多等,最終還是不及多想地反手一揮將兩件法器先行以袖裏乾坤術收了起來並重新轉身回到了女媧的身旁笑著謝道:“多謝母親賜寶。”


    “毋需如此客氣……玉兒,你是我的女兒。”女媧略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直接拉著少女轉身向殿外行去――而當她行出門後卻發現自己所居的這處宮殿赫然正佇立於一片廣闊無垠的星雲之上,而在腳底的氤氳之下則是一片波瀾蕩漾的水麵,乍看之下眼前情景竟是瑰麗得宛如夢幻一般。


    見身旁的少女麵帶驚訝地停下了腳步,女媧隻道對方是震驚於麵前的壯麗景色,一時間倒是覺得心中隱隱有些發澀。如同他們這般的先天魔神俱是天生地養,因此對著懷胎之事卻是不甚了了……若不是她在身懷六甲時強行修煉,她的女兒又怎會打從出生起便身體虛弱如斯?思及此處,她心中頓時更是愧疚,望向少女的目光也不由更為溫和寵溺。而此刻白玉卻也已然回過了神來,急急地開口解釋道:“抱歉,勞得母親久候了……我隻是覺得眼前的這番景象有些眼熟罷了。”


    “哦?玉兒的記憶中也有類似此番的場景麽?”心知先天傳承的記憶極為駁雜豐富,女媧對此倒也並不覺得意外,當下也隻是順口問了一句便再未多言,徑自轉開了話題指著前方影影綽綽露出的一角飛簷開口介紹道:“那裏是祝融大神所居的火神宮……不過他近日裏正醉心造琴,我倒是不好帶著你去打攪與他,還是過些日子再說罷。”


    白玉皺了皺眉,低聲道:“祝融……大神?”


    女媧微微頷了下首,含笑道:“祝融大神是我和你父親的知交好友,當初亦是隨著我們一道自洪荒遷徙到此地的……日後見到他時你可稱其一聲叔父。”


    白玉踟躕了片刻,最終還是麵帶遲疑地開口問道:“父親母親應是妖族罷?但那祝融大神……似乎卻是十二祖巫之一?”


    女媧訝然瞥了她一眼,點頭道:“正是……有何不對之處?”


    白玉搖了搖頭,目中卻是不自禁地露出了一絲疑惑之色。女媧說她夫妻二人與祝融交情莫逆,可在她的記憶中,為何妖族和巫族的關係就算是以勢不兩立來形容也並不為過?然而就在她發怔之時,一名紅須紅發的魁梧男子卻驟然捧著一張琴大步自女媧方才所指的方向行了過來,甫一見她便爽朗地大聲道:“女媧!好久不見。先前我傾計幾乎一元會的心血,終於製出了兩琴皇來、鸞來……今日我終是製成了第三琴鳳來!你也算精通音律……你便幫我看看,此琴比起伏羲所製那張如何?”


    見對方視線直接掠過了自己身邊的少女,便仿佛未曾看到她一般,女媧不由神色微慍,但在思及自己這位好友的樂癡本性隨即卻是不由啞然失笑,當下先是依言抬手在琴弦上輕撫了一下,隨即在聽聞那宛若珠玉般的聲音時不由微微動容,頷首道:“確是好琴!比起祝融你先前所製那兩張不差半分,音質更是極為美妙,鳳來之名,名至如歸。”


    聽聞此言,紅發男子――祝融頓時麵現得色,旋即目光方才落至了女媧身旁的少女麵上。在看清其容顏時他先是微微一怔,隨即卻是麵露喜色,急急地開口問道:“女媧,她……莫非是白玉?”


    聽聞此言,女媧不由沒好氣地瞥了他一眼,但她與祝融可算是極為熟稔,自也是不必在其麵前擺什麽女神的威嚴模樣,當下卻也隻是略帶嗔怒地道:“你此時方才看到麽?想來方才你眼中已是除了這張琴什麽也剩不下了罷。”


    祝融不由幹笑了一聲,悻悻然地道:“我先前的確是太過於激動了……她是何時醒的?怎地女媧你也不通知我一聲?要知道我可是早早地便給侄女備下了禮物,就等著她醒來呢!”


    女媧笑吟吟地掃了他一眼,卻是並未答話。而祝融似乎是為了表示自己所言不虛,卻是當下便自袖中取出一枚約莫嬰拳大小的血色玉石交到了少女的手中笑道:“這是我一手煉化的火神珠,侄女將之攜帶身上,當可不費吹灰之力自由控製方圓裏許內的任何火焰……怎樣?女媧,我的這份禮物還算拿得出手罷?”


    女媧自然一眼便看出了對方交到女兒手中的法器是祝融用自身巫力所化,堪比先天法寶,當下卻是忍不住張口推諉道:“這份禮物未免太重了些個……”而她話音還未落下祝融便徑自大手一揮道:“這又當得什麽了?侄女喜歡便好。”略頓了頓後卻又躊躇著接道:“對了……有一事我想請女媧你相助。”


    見對方突然露出了欲言又止的神色,女媧不由心中微奇,道:“以你與我夫妻二人的關係還需避諱什麽?盡管直言便是。”


    祝融幹笑了一聲,但最終還是開口說道:“你也知道我先前製有皇來鸞來二琴罷?其實我前日卻發現我最先製出的皇來琴,已然生出了琴靈,女媧你也該知道此琴是我費盡心血所鑄,因此其間琴靈就算稱之為我之親子也並不為過……”


    女媧點了點頭,恍然道:“的確如此……當初你為製此琴非但耗盡了心血,更不惜尋遍世間取得良材。可既然那琴生出了琴靈,你便該悉心傳他道法,早早助他化形而出才是……”


    祝融垂首沉默了片刻,最終還是尷尬地輕咳了一聲,打斷道:“咳……女媧,莫非你忘記了我的身份了?我們巫族身無魂魄,多是注重煉體,又哪裏懂得什麽化形之術了?”


    “這倒是我想的左了……”聽聞此言,女媧不由啞然失笑,略一沉吟方始接道:“那麽你的意思是讓我代為傳授那皇來琴靈化形之術了?但玉兒方自醒來,雖然擁有傳承記憶,但我卻還是得教導她一番方可,皇來之事,可否緩得幾日?”


    祝融低低歎了口氣,麵上神色更見遲疑,但片刻後卻還是咬牙開口道:“其實……我並非此意,我是想向女媧你借的造化鼎一用。”


    女媧蹙了蹙眉,麵上也不自禁地現出了一絲不虞之色――雖然祝融與她平素關係還算融洽,但那伴生神器如此重要,除非關係是親如夫妻母女,又如何能隨意借給他人使用?見她如此模樣,祝融立時急急開口解釋道:“我知曉那鼎是你伴生法寶……但皇來靈智初開,和那普通的嬰孩也是無甚兩樣,就算是傳他化形之術,恐怕沒有百千年也難以建功……但我卻又不忍讓他魂魄留於琴內,因此我方才想用造化鼎親自為他塑體。若是你無法放心將法寶交由我使用,我為他塑形之時你大可在旁觀看!”


    聽聞“塑體”一詞,女媧頓覺心中一震――她處於大羅金仙頂峰已然數千載,一直以來雖然法力仍在緩慢提升,修為卻是一直沒有進益,然而今日祝融的無意一言卻讓她生出了一個朦朧的想法,但在細細想時卻又偏偏不知該如何深入,一時間卻是令她不由自主地怔在了當地。白玉側首瞥了自己的母親一眼,狀似無意地問道:“母親您的伴生法器既能塑造形體,那麽靈魂……是否也能補全?”


    女媧神色恍惚地點了點頭,下意識地答道:“由我親手操作自是可以的,隻是若是塑造魂魄,必將沾染頗大的因果……”而不待她說完,白玉已淺笑著接道:“雖有因果,但塑造生靈想必也會存有功德罷。”


    女媧倏地睜大了眼,隻覺心中一片明透,片刻後方自強自壓下了心中的激動之意轉向仍自一頭霧水的男子道:“祝融,今日我卻是欠你了一個因果。這造化鼎我便借由你使用七日罷,想必也足夠你為皇來塑形了。”繼而伸手憑空一招,掌心間已是多出了一樽精致的小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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