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夜聽著瞿白的問句,不語而笑,不做回應。


    瞿白驀而想到昨日是自己先對對方下了逐客令,對方順著自己的話,不想讓自己心生愧疚也不想讓自己難堪,才識趣地接口說自己的弟弟們回來了,而實際上看來,他的弟弟們壓根就不知道還在哪個地界飄蕩著。


    瞿白掃了一眼對方被袖子蓋住的傷處,嘴裏莫名泛起一些苦澀感,他尷尬地牽起一邊嘴角,幹巴巴地接口,“啊,是又出去了吧,你弟弟們挺忙的哈……”


    “你手都燙成那樣了,晚上回去也不方便弄吃的吧,還是來我家吧,我昨天大掃除都做好了。”瞿白砸了砸嘴,最後邀請。


    胡夜欣然點頭,瞿白再次看了看他單手抱著瞿言,另一手藏在袖子裏的樣子,不禁破口接著邀請道:“不如,你早上也來我家吧,反正我們早上吃粥,也就是多一把米的事。”


    胡夜再次點頭,肩膀四周散落的頭發有一瞬間的飄忽舞動。


    直到兩大兩小相攜高興地回程路上,瞿白也沒弄明白自己那一刻陡然升起的愧疚感是緣何而來,自己又不是真的欠他,他雖每日幫自己接兩個孩子回家,但歸根到底,自己也讓對方白吃白喝了那麽多頓不是嗎?


    而對方自己耐不住嘴饞要去動手做飯從而燙了一手傷,細說起來,跟他根本,沒有任何掛礙才對。瞿白一邊暗自在心裏嘟囔著自己這幾百年不見的同情心到底是怎麽回事,另一邊又不好意思將出口的邀請給收回來。


    隻要一想,不但莫名奇妙讓這個叫胡夜的男人侵入了自己晚餐的飯桌,現在還進一步允許對方涉足自己早餐的飯桌,瞿白就全身都升起不自在的感覺,心裏悔得腸子都青了,麵上卻一路都在嘴上掛著抽搐的笑意,應著對方時不時的搭話。


    回到家後,對方連自己的家門也不進了,直接跟著瞿白進他的小公寓,瞿白捏在門把上的手緊了又鬆,最終還是想起自己親口在托兒所院子裏所給出的邀請,放開了門把手,開了門,自己進去後,把身後的男人也給迎了進去。


    胡夜安靜地跟著瞿白進了家門後,十分自得的抱著瞿言越過重重障礙尋到往日裏常做的地方盤腿坐下,將瞿言輕柔地放到了地上。[.超多好看小說]


    一旁站在門邊的瞿白將對方一係列動作全部收納眼底,心中無語的同時也更加無力,沉吟許久還是隻能自己安慰自己,罷了罷了,就當敦親睦鄰好了。


    好歹也能幫著自己照看一下孩子,這年頭,請個鍾點保姆也還要忍受對方的各種不如意呢。瞿白一邊極具阿q精神地想著,一邊走過去,將一直抱在懷裏的瞿語也放到他身邊。


    起身時,看了看對方被瞿言揪住要往嘴裏送的頭發,頓了頓,也照舊地去拿了梳子走到對方身後。


    一根根掰開瞿言的小爪子,隨手抓了一個玩偶塞到他懷裏,也不管他不滿的呀呀抗議,徑自動作迅速地為胡夜梳起一個高馬尾,然後幹巴巴地對方幾客套地交代了幾句,就遁到廚房裏去準備晚餐去了。


    因為比往日要早到家,想了半天,雖然十分想早點做好晚飯送走客廳裏的那個男人,但最終還是耐住了這股想法,拿出雞肉快速的解凍洗淨,轉道去書房裏采摘了一些新鮮藥材,燉了一鍋雞湯。


    等到最後一道小炒起鍋時,瞿白熄了火,擺好餐桌後,走到客廳裏,準備和胡夜一人一個抱起兩個孩子去客廳吃飯。


    卻不想,走到近前正要開口時,腳下驀然被什麽東西一絆,整個人呈倒栽蔥的姿勢朝胡夜跌去。


    瞿白看著對方越來越近的臉龐,不由閉緊了眼等到悲劇發生,說時遲那時快,等到瞿白反應過來時,對方已經扣住自己的後腰,輕輕一個翻轉,讓自己有驚無險地斜斜壓在了他身上。


    瞿白狠狠一怔,眼睛裏驚訝愕然和困惑依次閃過——他動作也太快了吧?


    瞿白走神的瞬間,忽而感到後腰一陣輕微的發熱,臉上一火,手忙腳亂地爬了起來,“你沒事吧?”


    胡夜搖頭,“沒事,剛剛感到迎麵有風,還以為是兩個小家夥其中之一要淘氣的往我身上撲呢。”


    瞿白聽著,不禁腹誹,剛剛那一瞬可不就是他再往他身上“撲”嘛,臉都丟盡了,他低頭去找剛剛絆倒自己的東西,一圈掃過,隻看到剛剛失足的地方隻有一個不算小的玻璃球,按理說,這樣的球,以他現在的五感,是不可能看不到才對。


    瞿白蹙眉,又看了看那顆玻璃珠,最後還是隻能定性為自己一時大意,而現在,他就隻能繼續糾結著自己這一時大意所帶來的尷尬境遇。


    “是飯菜好了麽?”胡夜適時地為瞿白解除尷尬。


    瞿白點頭,點完後才意識到對方是看不到的,於是出聲,“飯菜好了,吃飯吧。”


    說完抱著瞿言起身,讓瞿語自己站起來跟在他身後走到餐桌前去。胡夜跟在最後,起身時身後的馬尾滑到前麵來,他伸手往後撥了撥,手指無意識的搓了兩下,似在回味,嘴角勾起興味盎然的笑。


    晚餐在一種怪異的氛圍裏結束後,瞿白迫不及待地將胡夜給送出了門,什麽洗碗收拾一類往常讓對方做慣了的事情,統統以一句“你手傷了,怎麽再好意思”來婉拒。


    胡夜對瞿白這份拒人千裏之外的態度置若罔聞,該笑笑,該走走,走前,照舊一句十分合宜的關懷話語送出,惹得瞿白心裏升起些微的異樣感受,但還沒等這陣感受發揚為具體的情緒時,就被瞿白自己給一巴掌拍熄了。


    他僵硬著一副笑臉,目視對方走近房門後,立馬啪的一聲關上自家大門,幾道防盜鎖一一落下後,他才轉身動作迅速地將兩個坐在兒童椅上玩弄起米飯和蔬菜的小家夥給撈了起來。


    “臭小子,吃飽了,就該是糟踐了是不是?”瞿白拍拍瞿言的小屁股,又彈了彈瞿語的額頭,將兩個孩子送到浴室去洗澡,洗淨之後,照常塞進被窩。


    這才準備走,那邊衣擺就被瞿語給拉住了。


    “怎麽了?今天托兒所裏睡多了,現在不困?”瞿白回頭低視瞿語的小爪子。


    “爸爸,要跟昨天一樣。”瞿語看著瞿白略微有些羞赧,但眼中又帶著認真地渴望,瞿言也在一旁握著自己的小爪子,高調地支持著瞿語,“一樣,一樣。”


    瞿白微微一怔,不甚明白兩個小崽子的意思,但也隻是一瞬,下一刻就猜到了兩個小家夥所指的一樣是指什麽了,昨天兩個小家夥和自己在隔壁的書房泡了一整夜。


    他退回床邊,用被子包著兩個小家夥,蹭了蹭他們的腦袋,惹得兩人閉著眼睛咯吱發笑,“想到旁邊房間去睡覺?”


    瞿言隻看到瞿白又坐回了床邊,兀自高興地伸手要瞿白抱自己,瞿語倒是能明白瞿白問話的意思,他睜著水潤的大眼睛看瞿白,“嗯,想去。”


    瞿白摸著下巴沉吟了一會,隻看昨天一夜兩個孩子在裏麵受益良多的樣子,好像讓兩個孩子夜宿在書房也不是什麽壞事,想罷,他將兩個孩子用被子包得嚴嚴實實報到了書房中。


    兄弟倆一進書房,齊齊做出了個深呼吸的動作,看得瞿白心裏發笑,卻暗暗肯定,這兩個孩子在這個陣法裏獲得的益處,似乎比自己這個成人要多的多。


    這大概跟孩子本身體弱,且又不像成人二三十年成長下來,全身都是毒素和垃圾,是以受益明顯,效用顯著。


    就跟裝滿水的水杯和隻淺淺占了個底的水杯一樣,裝滿水的水杯想灌入更為珍貴的液體,隻有先想辦法將水全部排出來。


    兩個孩子被安置好以後,瞿白再三交代隻能安靜地呆在被褥裏,不準亂爬也不準亂動後,才走出了書房,關上了門,加快速度將餐桌廚房和屋子裏裏外外收拾了一遍,再把自己給捯飭幹淨,然後進了書房。


    再進去時,兩個孩子已然進入了深眠狀態,睡得很是安詳,兩顆小腦袋緊緊地貼在一起,乖巧地縮在被窩裏一點移動的跡象都沒有,一呼一吸幾乎都達到了同一頻率。


    瞿白平靜地看了一會,將兩個小家夥輕輕挪到自己平日裏打坐的地方,也是大陣的正中心,靈氣匯集精純的地方。


    擺弄好了兩個小家夥後,瞿白才盤腿坐下,安心地閉上眼,沉入了自己的意識海裏,按照自己的理解一點點將那些完全看不見摸不著的“靈氣”導入自己的丹田。


    這段時間來的連夜打坐精修,對於修煉這回事,瞿白已經略略能摸索到一些門道,雖然對於靈氣還感受得懵懵懂懂,但卻沒有一開始那麽急躁了。


    貯存在他腦海裏的修煉法訣能練成,當然是求之不得,但即使不能練成,憑借裏麵的一些他能掌握的陣法,他相信對他們父子三人這樣的平凡人來說,已經是一項大奇遇了。


    本以為今天會像過去的每一夜一樣,在毫無頭緒的摸索裏慢慢沉浸下自己煩擾的心,然後微微感受一下那些飄渺的靈氣後,睜眼就是新一天的瞿白,驀然發現自自己一坐下開始,就又一股溫潤如水的感覺縈繞在他身邊。


    這種感覺十分之奇妙,言語難以細細描述,瞿白心頭顫了顫,不知道這是不是就是法訣裏所說的即將摸到門路的表現,他努力按下自己鼓噪的心緒,讓自己更快的進入一種沉靜的狀態。


    等瞿白完全抑製住自己振奮的心緒重新沉浸在一種安詳的氛圍中時,那種被溫潤的水流環繞的感覺越來越清晰,雖然依舊無法明視那些靈氣的樣子,但據瞿白自己猜測,這些突然被他感知到的如水流一般的東西,應該就是青元總綱裏所說的靈氣。


    又慢慢感受了一會後,瞿白試著照青元心訣中的指示,將那些環繞在體外的靈氣導入自己的體內,靈氣導入倒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麽難,但是想讓這些靈氣沉入到丹田裏卻異常難辦。


    靈氣進入身體後,幾乎找不到棲居地,在身體內部以瞿白能感受到的一種方式,溫潤的環繞幾周後,就散去,完全無法聚集起來。


    到了這一步,瞿白已經感受到,這可能是自己最大的一個契機,如果在他已經能感受到靈氣的今天還無法完成靈氣聚集丹田的任務,那他可能永遠也無法成功聚集這些東西了。


    是以,即使一次次失敗,瞿白也絲毫不見焦躁,卻越來越沉靜,每次都努力先讓靈氣在身體裏聚集更久的時間。


    三番兩次下來,所謂的丹田瞿白依舊沒有感受到,但靈氣停歇較久並能緩緩形成一個渦旋的地方卻被瞿白發現,居然是後腰處!以這一部位為起源聚集靈氣的方式,在青元總綱裏也有提及,但那都是在身後有人相助的情況下才有可能。


    而他身邊此刻可是一個人都沒有。瞿白心思微微驚訝一番,但當下也顧不得太多,隻當自己與他人不同,立刻開始試著將從身體各處進入的靈氣匯入後腰處,然後再慢慢轉換到自己的丹田裏。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書房因為設了法陣,所有的窗戶早就封死,早已無法從窗外的光線判斷時間。


    而對於此刻沉靜在自己世界裏的瞿白,時間也早已失去了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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