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星大陣,雖然實際上隻是某古神一處故居的防禦大陣。但顯然,從人界的角度來說,神比之於仙已然是高出一大截,更別說還是人身的修真者了。


    對於修真者來說,即便隻是古神布陣時所使用的陣基等東西,恐怕都足以叫他們趨之若鶩了,更別說,古神所布下的防禦陣中,對於現今的修士們來說,那就是個殺機與奇跡並存的地方。


    能闖進大陣,並通過前三重絕地逼殺一般的陣法,無論是對人修還是妖修,尤其是那些剛剛修到元嬰期和元嬰期以下的,根本就是一場再好不過的曆練了。


    在當下的世界,修士們基本不會在人前隨意展示非常態的武力,即便是人妖之間的械鬥,也都十分有默契地選擇隱蔽處解決。長此以往,門派內的弟子都隻空練了一身功力,卻根本沒有多少大型對陣經驗。


    所以,每三百七十年開啟一次的幻星大陣,幾乎就被當成了各家各派曆練新弟子的最好場所。隻是大陣每次開啟隻有十三個入口,根據入口大小,每個入口隻能進三十到五十人不等,各家各派必須事先做好人員排布方可。


    進去的人既要有門派內新一代中需要曆練的佼佼者,又需要已經多次出入過陣法的中堅力量者,同時,還會有門派中的大能者坐鎮。


    因為闖過前三陣,進入第四陣後,直到第六陣,陣法中用來布陣的全部是各種靈氣充足的天材地寶,能成功闖到此陣的修士,闖陣的同時,裏麵的這些靈材也幾乎是任由他們取用。


    基本可以說,這後麵的三陣基本就是對能通過前三陣的修士們的獎賞——隻是曆屆能闖到此陣的,除了那一部分中堅力量和大能者外,新人基本無此可能,甚至,部分門派中,被師門看重的弟子在前三陣中還會有折損。


    畢竟古神所降臨的時代,幾乎是地球最本真的時候。


    天材地寶統統還處於等待人類去發覺的時候,多而廣且不說,品種奇特品質達到這一屆極品的也多得數不勝數,而在這種種天材地寶中,能被古神看中,並移植到陣法中作為布陣的陣基和陣眼,可想而知品質會有多好。


    幻星大陣三百七十年一開,一旦打開,必有很多人去陣中曆練,同時順手牽羊帶走陣法中可以拿走的東西,這是從萬法時代便遺留下來的不成文的“習俗”了。


    這一習俗自末法時代以後,就被執行得更加徹底,幾乎每一陣有闖入者,過後,陣中必會如被狂風掠過一般,隻餘禿草碎石和黑岩。索性,大陣迎接了這一撥“豺狼”後,會再次閉合三百七十年,陣中靈材會在這三百七十年中,再次自動長成。


    而末法時代以後,幻星大陣的開啟時間內,也幾乎變成所有修士——人修和妖修,唯一會停戰的時候,起碼明麵上是這樣,但進入陣法後,偶爾為了爭奪同一樣靈材,廝殺得更凶的情況也比比皆是。(.無彈窗廣告)


    “你是說,用靈材布陣?而且,靈材被采摘殆盡後,還會自我生長?”瞿白帶著點難以言明的興奮看著胡夜。


    胡夜無奈地撫了他的臉一下,“我說了那麽多,你就隻關注了這個?”


    瞿白撇了撇嘴,“我隻是覺得,陣法中被采摘殆盡的靈植會自主生長,比你們所謂的人與妖之間的械鬥有趣味的多。”


    胡夜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才接著說道:“畢竟是古神布置下的陣法,萬法時代時,各類人才雲集尚且弄不明白其中原理所在,更別說萬法時代以後了。其實,大概說來,眾人都比較偏向與認為,這是因為,雖然我們每三百七十年就會乘陣法打開時進去一次,但從來沒有人找到過陣眼之所在。大概陣眼才是關鍵。”


    瞿白若有所思地低頭,眼中閃過熠熠光芒,很有一種隱秘的鬥誌的樣子,看得胡夜禁不住想發笑,他自然是能猜到瞿白此刻心中所想,卻也能預料到他之鬥誌必將受挫的結局,但終究,忍住,不想讓他眼中這一陣的光彩這麽輕易就被抹去。


    便隻笑了笑,接著往下講:“雖然大家都懷疑是陣眼原因,也覺得能帶來如此強大效應的陣眼,必然是天地間難得一見的珍寶,甚至有可能是古神從上界帶到下屆來的神器,但因為後麵還有六陣要闖,比起陣眼中的東西,自然是古神洞府更具吸引力,是以,基本也沒有人刻意地在那三陣中過長地停留去找什麽陣眼。”


    “後麵的六陣幾乎就是修真者的劫雷陣,除了萬法時代中聽說有人闖過外,至今,我再也沒聽說有誰成功地闖過這十二道陣法到達古神洞府。”胡夜說完,眼中透出些微神往的表情。


    “十二奇門陣?”瞿白忽而呢喃了一句,腦中一處神經猛地蹦躂了一下,讓他陷入一種恍惚的沉思中。


    “怎麽了?想到什麽東西了?”胡夜伸手以指尖輕輕點在瞿白的太陽穴和眉心處,揉了揉,將他蹙起的眉頭給撫開。


    “啊?”瞿白回神,腦中一閃而過的東西忽而全無蹤跡,他搖頭搖頭,好奇地看著胡夜問道:“那幻星大陣,你至今闖到哪一陣了?”


    “第十陣。”胡夜微微頷首,眼神幽深,內裏藏著一些不甚明了的炫耀。


    “三百多年前那次?”


    “不……七百多年前那次。”胡夜糾正,“上一次我沒進去,隻在大陣外麵掠陣。”


    “哈?”瞿白驚訝地對著胡夜挑了挑眉,“也就是說……這一次,你極有可能……闖到最後?!”


    胡夜笑而不語,徑自將瞿白的臉抬著壓向自己,聲音充滿磁性地說道:“是不是陡然間覺得我的形象變得更加偉岸了?”


    瞿白木木地回視著他:“……”


    見過不要臉的,沒見過這種無時無刻都要耍點不要臉事跡的!


    胡夜毫不在意地哈哈大笑一聲,將瞿白攬在身下壓到了一旁的床上,雖然早已日上中天,睡王子也已經蘇醒,但這其實也不妨礙他的好心情,和做一些活躍身體愉悅身心的樂事。


    一番床單滾過之後,瞿白也終於算是明白胡夜和人修那邊達成的“初步協定”是什麽,又是基於什麽基礎和前提上達成的了。


    不管怎麽說,起碼平靜日子是回來了,陣法中的人修基本都已經撤去,隻留下數隻小蝦米一樣的人物把瞿白這一處防禦陣當成了進入幻星大陣的提前演練了。


    總是隔三差五地過來闖陣順便測試一下自己功力的強度。瞿白雖哭笑不得,卻也清楚地知道,在當下表象中人與妖必須要“和平共處,供求發展”的策略指導下,即便他再不耐煩,也不能驅使青軒或者胡止牧他們去做出威嚇。


    而實際,自人修光明正大帶著人來此闖陣之後,瞿白就早有心理準備,他宅邸的隱秘性早已不複存在。


    而他這個與妖修混跡在一起的人,卻好像突然從一群人與妖的視線中淡了出去似的。


    對此瞿白不止一次感到過困惑,要說人修那邊因為上一次自己在中和堂展示的那一手分不清自己到底是人是妖,或者直接將他歸納到妖中,他也不覺奇怪。


    但妖族這邊顯然是能憑本能感知自己是人不是妖的,而最重要的是,此次闖陣中,他明明在最開始的時候就看到了瞿青、曲靖、俞蒼雲等熟人麵孔。


    先不論其他,單是曲靖和俞蒼雲兩人,但凡其中之一看到了瞿青,稍加打探和推敲就應該能得出大概的事實才對,起碼知道這宅邸之中就有他瞿白一屆人修的存在才是。


    但直到瞿青跟著一群人朝著西南邊走遠了,瞿白也沒發現這兩個人臉上出現過什麽異樣,像是完全不知道,又像是根本沒注意到瞿青的臉和自己的完全出自一個模子似的。


    對此,瞿白很是糾結了一段時間,連帶著,一直以來按月發往俞家那邊的東西,再一次失去了蹤影。致使第二天,俞蒼雲和一位四十歲左右,一身正氣的中年男子出現在他們的宅院外。


    不去闖陣,隻在陣外提氣傳音道:“俞成林特拎族中不肖子弟俞蒼雲特來拜訪木前輩。”


    宅院中正在修煉的眾人紛紛一怔,而後齊刷刷擠到大門前朝外看去,看完後,又齊刷刷拿眼睛偷瞄瞿白。


    瞿白哭笑不得地給了每個小崽子一個輕拍,讓他們全部去練功,然後兀自站在院門前沉吟。


    “怎麽了?”胡夜慢悠悠走到他身後問道。


    瞿白無奈地攤了攤手,表示自己也摸不著情況,隻指著外麵的人讓胡夜去看。


    胡夜掃了一眼,了然地笑道:“負荊請罪來了?”


    “什麽意思?”瞿白斜眼向上看著胡夜問。


    “上一次來闖陣的不是有那個小子嗎?”胡夜努努嘴,示意俞蒼雲,“你這一月是不是又扣下了本來準備寄給他們家族的東西?差不多他們誤以為你火了,決定斷掉和他們的交易以及聯係吧,現在這是負荊請罪來的。”


    瞿白撓了撓下巴,臉上表情還是有些苦惱,“我隻是忘了。”


    “而且……”


    而且,他才是弄不清外麵那家人意圖的人,如果對方見到了瞿青,自然知道他其實不是什麽木行,而是一個修真年齡遠不如他們的人修罷了,否則也不會找到這裏來尋他,他可是記得的,他從來沒有告訴他們自己住在哪裏,但是,這兩人怎麽還會喚自己為“木前輩”。


    若說不知道,瞿白是一點也不信的,瞿青那張臉和自己根本就是同一家工廠出產的,除非眼睛瞎了,不然不可能猜不到其中隱情。


    “這有什麽奇怪,修真界裏本來就不是按年限排輩,這裏隻認功力和修為,誰強誰為王,何況,你與瞿青也沒有那麽相像。”胡夜看透了一般,直接將瞿白心中疑惑給道出。


    “?”不像?這大概是瞿白從胡夜口中聽到的最信口雌黃的一句話了。


    “不信?”胡夜對著遠處偷偷探眼偷瞄這裏的兩個小崽子招了招手,將他們給招過來,“上一次來門前叫囂的犬類裏,你們有看到和你們爸爸相像的人嗎?”


    瞿語直接搖頭,“沒有,沒有跟爸爸像的人啊,怎麽了?”


    瞿言則歪著腦袋思考,良久,他才反問道:“門外什麽時候來了一群狗?不是人嗎?”


    說完不等瞿白和胡夜回答,自己便吃吃地笑了起來,像是對自己能理解“犬”就是指“狗”這一點很自豪似的。


    瞿白、胡夜以及瞿語皆無言地看著他:“……”


    “覺得相像的隻有你自己罷了,你對瞿青和你之間的印象全然都停留在兒時了吧?”胡夜擺擺手,讓兩個小崽子繼續去練功。


    瞿白忽而沉默,腦中回憶最近幾次和瞿青相見時自己所見,瞿青還是那個瞿青,或者說,瞿白早已在心中給瞿青烙了一個血印,不管瞿青怎麽變,在他看來,都還是那個一眼能被他認出來的,和他同卵雙生的,心性渣到骨子裏的瞿青。


    但實際上,兩人之間,少說也一別十多年了,他和他都不再是那個同處一室,麵貌相同的,算計與被算計的少年了。


    瞿青不擇手段走上了他想要的追求力量之路,而他也因緣際會走上了修真之路。


    先不說生活和修煉對他們氣度的改變,就這麽靜靜思來,瞿白也忽然覺得瞿青的麵貌似乎變得異常模糊了起來,他幾次認出瞿青,都是源自他對瞿青本質裏的那種永遠不會錯認的認知感。


    而實際,瞿青的麵貌好像確實若有似無地發生了變化。


    “修煉進入築基期時,其實就是一次重塑身體的過程,很多人修都會在這時期選擇修繕自己的外貌。瞿青的那副麵孔,顯然是被他修繕過的,雖然眉目之間還有相似,但他的五官和體格,不管從什麽角度來說,隻會讓人覺得你們麵有相似,卻不會認為你們就是雙胞胎,甚至,如果被旁人拿來與現在的你比較,隻會覺得你們大概有那麽些遠遠的血緣關係而已。”胡夜從旁為瞿白解釋。


    瞿白靜默良久,忽而道:“我怎麽不知道築基期是可以修繕外貌和體格的?”


    胡夜眯眼看著他:“……你莫不是還動過翻身的念頭?”


    瞿白眨眨眼,識趣地搖搖頭,轉開話題,“那外麵的二人是怎麽知道我在此處的?”


    說起這個,胡夜又經不住冷笑了一聲,“人本來就是這世間最狡猾的物種,就是被你認為是耿直不屈的俞家看來也不例外。”


    瞿白滿眼問號地看向他,忽而腦中靈光一閃,聽懂了胡夜的言外之意——這俞家想來是自己自己答應與他們進行交易時,就應該滿修真界地打聽起自己了。十有八|九,早已從中和堂那邊知道些許與自己相關的事跡。


    雖然不一定完全了解得透徹,但起碼是知道自己和胡夜是一個聯盟的。


    那麽,那一日在陣法外闖陣時,也早就是知道自己也許就在陣法守護的宅邸之中的。這才有了這負荊請罪的一幕。


    瞿白心裏湧過一些他自己也難以表述的失落,這個俞家原來也是會為資源折腰的,即便知道自己和胡夜這樣的妖修混在一起,即便知道,也許真的有可能自己是個妖修,他們也並未如傳說的聲明一樣,決絕地拒絕或者斬殺。


    “見不見?”胡夜見瞿白再一次走神,不得已,伸手彈了他的額頭一記。


    瞿白立在原地低頭狀若思索的樣子,幾秒之後,他抬頭看向外麵直挺挺站著的二人,臉上神色清明,不卑不亢。


    “見。”瞿白話音一落,他已和胡夜挪移到了外麵,出現在俞蒼雲和俞成林的麵前。


    二人神色之間沒有絲毫詫異,像是瞿白和胡夜的憑空出現早在他們的預料中一般。


    作者有話要說:每天都過了半夜發文,我覺得自己都快沒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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