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想回到那個冰冷冰冷的地方去,可是有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卻一直在她的身後拖拽著她。


    凜冽的北風從玉花湮的身邊席卷而過,她的身子不受控製地被吹向寢殿的大門口。那門大敞著,外麵是幽深的黑,著實瘮人。


    終於,她使盡全身力氣抱住身邊一根擎著房梁的殿柱。這柱子立在大殿離門最近的地方卻十分穩當,它比起先前她經過的那些頂梁柱都溫暖。不再瑟瑟發抖,玉花湮安心閉上眼睛,安心地抱緊這根救命的“柱子”。


    ……


    穀吟風進退兩難地站在門口,看著玉花湮像粘糕一樣黏人地呆在大師兄懷裏。


    不僅如此,他還看出大師兄滿臉不耐煩卻無奈的神情。少說有十多年了,他斂財入穀,大師兄殺伐決斷兼顧穀中的安危和遍及天下的門徒。


    風景秀麗的雁蕩穀生長著外麵求之不得的絕好藥材,同時也並不若外人眼中寧靜祥和。


    要不是有殘天羨的獨斷,怕是雁蕩穀也不見得有今日朝野、江湖,乃至諸國人人心中不可撼動的“神醫雁蕩穀”之位。


    “我的新藥正缺一味藥引,你甘願獻上?”殘天羨此時正張開雙臂不知該如何是好,可半個時辰之前,見到小丫頭周身藥泉都被血染紅,他的心真的跟著懸起老高。


    “師兄別打我注意,我身上每處都是給穀中斂財的家夥。你缺什麽去君羨身上取,左右他最心疼小師妹。”穀吟風一邊說話,一邊拿眼睛瞄著殘天羨聽了話後的反應。


    殘天羨未戴麵具的星眸微挑,收攏了一直不知該放在哪兒的雙臂,目光挑向穀吟風身後,沒見到梅君羨的身影,才低頭看懷裏睡得安穩之人。


    “扔進染缸裏,盡是一些不著邊際的樣子,全不複端莊沉穩。”伸手扯過玉花湮腿邊的被子,自她背後到他身前的接口處捂了個嚴實。


    “師兄說的是。那小子在院外求蒼天開恩!都別理他,自然會安分一陣。不是寒冬臘月,師兄隻管將小師妹這麽捂著,不怕捂出病來?”


    穀吟風原是害怕玉花湮勸不動大師兄自己反成了盾牌。可聞訊趕回宅子,見到師兄隻穿著貼身的衣物懷抱裹著他披風的小師妹正在門口等他。


    他醫術精湛之處雖與師父和師兄們各有不同,但還是一眼就從師兄那半張沒有神情的臉上,看出本尊無恙了。


    人又不給看,唯獨吩咐他尋個距離桐琴玉家遠一些的民宅買下。現在吃食皆備,他卻看不明白被捂在被子裏的小師妹患上的是什麽奇症?


    “都辦好了?”殘天羨感覺不到環抱著自己的人有一點鬆手的意思,不禁眉頭蹙得更緊。


    “別的倒是都不難辦,隻是那個小的…師兄!我又不是女人,這不是為難我麽?”穀吟風特別想哀嚎著求放過,可是哪那麽容易能脫身?


    除非,就像他之前告訴梅君羨的,玉花湮立時醒來。


    “把人‘請’下來,便不勞你。”殘天羨深吸一口氣,當時他是嚇到了。


    可當他將人帶到這裏又為玉花湮診過脈。不禁覺得自己可笑得緊,竟連真傷和女子“必經之傷”都沒分辨清楚。想來,他再也不能把黏在他懷裏的小丫頭當小孩子看了。


    “師兄!梅兒來了!”冷不防的,梅君羨的聲音打破了殘天羨對穀吟風的擠兌。


    穀吟風望見殘天羨看他一下時,就識相地借一步以自己高大的身軀擋住房門。


    不能再讓小丫頭黏在自己身上,殘天羨無法地回身在藥箱裏取出銀針,掀開被子,瞅準了穴位一針下去玉花湮乖乖地鬆了手。


    一道梅紅的身影匆匆進了房間,見到右半邊臉上戴著做工精致銀色麵具的殘天羨坐在床邊,梅紅的身影頓在進門的一刻。


    “梅兒。幹什麽呢?那是我大師兄,毗峙梅家你不是見過麽?”門外的梅君羨不敢露頭,他伸手向屋子裏推了梅兒一把。


    梅兒是尋常女子,即便是比百姓家的閨女多了一些見識。到底還是比不得玉花湮膽大的。雖被少主推了一下,她還是沒敢上前去,更不敢跟少主說自己沒見過屋裏這人。


    她隻將手裏滾燙,但不至於灼傷人的手爐遞到身前較為熟悉的穀吟風手裏。


    “才什麽節氣?你這丫頭說要緊的東西,就是這個?”為備齊殘天羨要的東西,穀吟風才沒等梅兒。換別人帶她過來,小丫頭什麽都沒帶,獨獨拿來了一個冬日用的手爐來。


    “公子別管許多,隻……”梅兒的話還沒說完,穀吟風手裏的手爐已經落入了殘天羨的手中。


    輕掀了一個被角,手爐被他送到玉花湮的腰際邊上。直至此時,穀吟風才恍然大悟為什麽師兄的臉色那麽難看。


    “你家小姐每月這幾日都畏寒?”為印證想法,穀吟風一時間也沒當自己是男子、梅兒是姑娘,索性素來對玉花湮唯命是從的梅兒並不曉得穀吟風說的是什麽,也便不會彼此尷尬。


    “每月?”果然,梅兒眨巴著一對眸子不解地望向穀吟風,又有些糊塗地餘光捎帶過殘天羨絕美的臉龐,“打從我跟了小姐,小姐每每日頭西垂都用這個。”


    穀吟風原是問著玩兒的,不想一問卻問出奇事。穀吟風側目看向殘天羨,他的目光也從玉花湮身上離開,看向穀吟風。


    二人心照不宣之際,總是不分時宜開口的梅君羨在外間如夢初醒,“所以婉心妹妹總推說自己睡了?原來是夜裏畏寒?”


    殘天羨默然不語,嫌棄穀吟風多事,偏穀吟風歪打正著地問出了隱憂來。穀吟風看向他,目光似在詢問,他隻是暗自頷首,猶在答允。


    “出來候著吧。”不聞房間裏有人開口,梅君羨就知自己又禍從口出了,識趣地閃身進房將梅兒拉出房去。


    “可我見小姐今日睡得沉,一個手爐恐難捱過一夜。”梅兒臨被拉走時,還記掛著玉花湮。


    這話入耳,穀吟風的臉色比殘天羨的還要難看。


    師父臨行,再三囑咐他,大師兄隨性,不能事事周全,要他好好看著師妹……(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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