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間裏又剩下乾墨一人,他坐在桌前,不喜不怒地將壺中酒盡數飲下。


    房門輕啟又隨即關上,一反尋常的月白,冰藍的服色襯得來人的服色更白一些。乾墨抬眼看見此人是誰,不禁就是會心一笑,想來他們平時雖也常見的,但是卻總也沒像今日這般覺得心下寬慰。


    不拘小節地伸手一帶,將桌上已經冷下去的菜肴悉數推向一邊,手上單手提來的一小壇美酒占據了菜肴先前的位置。


    “平時不是很愛幹淨麽?這好好的衣袍沾上油汙,哪裏還能第二次上身?”似乎很了解對方,乾墨冷眼看了一下來人身後椅背上掛著的裘皮,竟是有一陣氣悶。


    冰藍色窄袖袖口處用寶藍色的絲線繡著騰雲祥紋,靛藍色的長褲紮在錦靴之中。


    來人灑脫地坐於乾墨對麵,把她擱在桌上的酒壇向乾墨那邊推了推,“喝你的酒,想你也是赫赫有名的千機樓主,竟是栽在了一個小丫頭身上,傳出去也不嫌丟人?”


    “我卻不知道,還有貝爺封不住嘴的人?”乾墨悠然地對著貝爺一笑,坦然地對著她一笑,似是有些討好又不甚明顯的的意味。


    沒能從小丫頭那邊打開突破口,乾墨自然是不甘心,可是他實在沒有想破自己尋來的人已經夠與那位神秘的人相似了。怎麽到頭來,還是被小丫頭一眼道破,那人的臉遮得好好的,明明就不該那麽快被看破。


    貝爺豁然站起身,掀開酒壇上的提起又忽地撂在他麵前,酒壇中的酒迸出來,其中的一些濺到他臉頰上。


    “無端端地,發什麽火兒啊?”對於貝爺久未現於人前的女子情態,乾墨就是一怔,巴巴地覺得今日的人都有些參不透。


    “無端端的?乾墨,人家小姑娘擺明了與那人極熟,她就是不想幫你,你另想別的辦法不就好了?我便不信,你不見人家,就想不出更有效的方法來!”貝爺理直氣壯地美目撐圓,腰間的玉佩都因這過於大的動作搖擺了一陣。


    乾墨餘光瞟了一眼緊閉的門口,輕哼笑了一下,在貝爺全然沒有防備的情形下長臂一攬,她便直接落入乾墨的懷抱。


    “阿月好好的姑娘都不當了,還管我與不與哪家女子相見做什麽?”乾墨一手攬緊掙紮著的人,一手食指指尖輕點貝爺的鼻尖,顧左右而言他地企圖轉移她的注意力。


    “乾墨,你休要和我打諢。我是不是女裝,和你見不見別的女人有什麽關係?”貝爺實在掙紮不動,也便無可奈何地窩在他的懷裏,好不容易掙出一隻手來握住他的下巴。


    “那阿月幫著本樓主想想,小丫頭最後說的那四個字是什麽意思?”雙臂重新禁錮住懷中人的雙臂,他的下巴得以自由後,就繼續擱在人家的頸彎,來回磨蹭了幾下。


    “乾墨,你別太過分。”每每乾墨一教她“阿月”她就無計可施,可是這次她實在是生氣,就沒見他對誰用過這麽多心思、這麽低聲下氣。


    哪怕是玉紅檀她都忍了,因為玉紅檀在他們千機樓中,也算得上是個不可或缺的人物。


    “阿月,這可不是我故意招惹人家的,是未來嶽丈的意思。”乾墨也不羞惱,問聲細語地在她耳邊緩緩而言。


    “真是父親說的?”一直別扭著的人忽然扭頭向身後的乾墨,乾墨的唇迎上她的臉頰,實實在在地磨蹭了一下。


    “嗯嗯。”此時的乾墨哪裏還像是在玉紅檀麵前,亦或是自己手下麵前那般的凜然不可進犯,輕應了兩聲,“你沒見我也氣著麽?我乾墨又不是娶不到漂亮賢妻,犯得著去招惹一個乳~臭未幹的小丫頭麽?”


    貝爺聽了乾墨的話,似乎十分受用,她又向乾墨的肩頭靠了靠,側身坐在他的腿上兩手玩著他腰間的墨玉“千”字玉佩。


    “小姑娘對你沒什麽敵意。‘言多必失’四個字還不容易解釋?就是說,你找來那個笨蛋話太多,讓她聽出破綻了唄!”


    “就這麽簡單?”乾墨聞聽貝爺的這番解釋不覺就是一愣,他垂首又在人家額上蜻蜓點水一下,“阿月別蒙我不懂姑娘家的心思,怎麽會如此淺顯?!”


    貝爺仰首望著自己這個“聰明一世糊塗一時”的未來相公,不禁就騰出一隻手來在他的額頭上一戳。


    緊接著,她下垂的雙腿忽然抬起又猛地下垂,此間動作以後,整個人便脫離了乾墨的懷抱。


    回眸嫣然,不再像男子那般爽朗地瞪了他一眼:


    “你以為會多複雜?兩個人之間的摩擦不僅僅是將對方的喜好盡數熟知,所謂‘不會淡薄下去的情’,無非就是既熟知,又有許多不了解。我還以為你多聰明,哎~我要去和父親說,這相公可以換了!”


    “阿月!”乾墨聽見貝爺明明是在開玩笑的話,情不自已地蹙了眉頭。


    “好啦!我蒙你做什麽?”貝爺撲打了一下自己有些褶皺的衣袍下擺,走回他麵前雙手捧著他的臉,“你想啊!那麽有名的雁蕩穀都有你才挖出來的人,可見這人多磨淡泊名利,多麽喜歡安靜。不愛說話不是再正常不過的事麽?就你傻!”


    ……


    興匆匆奔出客盈門的玉花湮正好遇見了前來找她的獨活,不待人家說話,她就扯著他的手臂快步向玉府奔去。


    “小師妹,你慢些跑,當心引得舊病複發。”獨活被拉著,玉花湮甚至沒對他說有什麽事這麽著急。


    “不會噠獨活師兄,反正有醫者跟著。”玉花湮慶幸殘天羨沒被千機樓牽製去做他不願意做的事,向著馬上可以見到殘天羨,更是歸心似箭。


    終於登臨了玉府的正門,府上的下人也被她“大換血”了一批,她待下人親厚,主人見到她破天荒的欣喜之色不由得主動向她打招呼。


    玉花湮沒出聲,就隻是對他們頷首算是回應,一心撲回雲苑,站在目力可及的地方,望進院內的一幕,步子卻止住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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