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雪初住,玉花湮午後小憩醒來就不見殘天羨和獨活。


    歪躺在自己的榻上她就覺得奇怪,明明是他們一致認同自己不能走出他們的視線。怎麽這倆人卻不約而同地消失在她的身邊呢?這不是隻許州官放火,不叫百姓點燈麽?


    起身理順著自己的衣裳,抬眼之間就看見一件厚實的雪白披風搭在她的桌上。


    她不禁嘟起了唇,看來二人是有備而離開的,不然怎麽連她會不聽話地出門去,都算在其中。


    披風也穿戴整齊,信步走出房間,愣愣地發現自己的院外出現一個“久違”的身影。雖然不願意見到她,但是玉花湮也對這個空檔能出現這個人感到十分……難得。


    “有事?”看著遠不如徐氏和玉沐陽活著時候囂張的玉沐姿在“雲苑”外麵晃來晃去,卻遲遲不敢進來,她走到距離院門十幾步的地方漠然地問。


    “你…你那天為什麽幫我?!”顯然,玉沐姿那天逃也似的走了以後,終於還是用上了她僅剩不多的腦子,好好地揣度了一下玉花湮打她的用意。


    不過,玉花湮可不想這個隻會瞎嚷嚷的紙老虎對自己感恩戴德。她就沒想過讓玉沐姿認為她是心慈手軟的,因為她原本便沒有那個意思。她之所以幫了玉沐姿一下,純粹是不想她壞了自己的好事,再者就是她對玉沐陽的承諾。


    “你想多了。”玉花湮還以為玉沐姿是來找她滋事的,本來興致勃勃的態度一下子轉冷不止許多。


    隻是,在她回身向自己的屋子走去的時候,忽然源於自己有似於殘天羨那時的話而覺得什麽地方是不對的。


    比如,殘天羨不見了可以理解,因他原就是無拘無束的,一兩次對她不守承諾也是情理之中。可是獨活呢?自從他來到她的身邊之後,似乎每每都是寸步不離的,他為什麽也會一起消失?


    “玉青蕭,不要以為我是來謝你的!我全家因你而死,難道你就一點都不怕鬼敲門麽?”院子外麵,玉沐姿叫囂的聲音有甚於母親、兄長在世的時候。


    一直向院子深處走的人卻在此時出其不意地回了頭,她眼光比這冬日還冷,嘴角帶著譏笑,“你以為,你的依靠,就都幹淨?”


    連玉沐姿這個名字她都懶得喚出一聲,隻是似明似暗地回了玉沐姿一句她這半生都未見的深思過的話。


    不聞身後再有人言,隻是腳步聲漸行漸遠,玉花湮冷哼一聲,想著玉沐姿除了霸道、蠻橫不像當初的自己,其餘的“無知”幾乎和前世的她如出一轍。


    可悲如她們、那樣渾噩無所知的她們,注定是要悲涼地度過殘生,到最後還是不得好死的下場。


    想起自己的過往,玉花湮不免覺得玉沐姿很是可歎。


    待到她回神時候,已經走在階上房門前麵,伸手想要開門,卻僵持在了那個動作上。


    她的目光凝視著微掩的門,她不曾聽見有人進門的聲響,可是這門分明不是她剛剛出來時的樣子。


    想起白天自己在客盈門的遭遇,又想起三年前自己在這院子裏被襲的情景。玉花湮直覺不安全地縮回了要開門的手,她沒有回眸,向下倒退了幾步,直到退下階梯,才反身匆匆地向院門的方向跑。


    一道人影忽然晃至身前,還沒來得及打開院門的她嚇了一跳。


    她驚訝且下意識地抬眼看著眼前的男子,不禁就是驚魂稍定地拍了拍自己被嚇得起伏不定的胸口。


    “你跑什麽?我能吃了你?!”殘天羨望著小丫頭警覺的神情就是一氣,不過眼見她似是嚇壞了的樣子,他又覺得可能是自己想多了。


    玉花湮沒有抬頭,光聽這話的語氣、不用看,她也知道殘天羨是生氣了。


    “我怎麽知道是你回來了?”玉花湮自然是理直氣壯的,經曆了這麽多波折和危險,她怎麽曉得屋子裏等待她的就不是未可知的磨難?


    “難道此間,膽敢隨意進出你房間的除了我和那個小鬼還有別人?”


    殘天羨一時間也不明白玉花湮話裏暗指的是什麽意思,瞧著她語氣不善地和自己強辯,不由得覺得她是被獨活“帶壞了”。


    玉花湮此時才緩過神來,死賴著靠在他身上汲取藥香來鎮靜自己的精神。


    殘天羨也沒推她,任由她好好地平複驚魂。不僅如此,當玉花湮看見自己的披風外麵又多了他披風的一角,不禁覺得心裏暖洋洋的。就像初春的三月,就像雪化後的溫存。


    仰頭看著頭上也垂眸望著自己的人,玉花湮淺淺地笑了,“大師兄以後都不走窗戶了麽?給我個準備,也免得我‘疑神疑鬼’,躲錯了人。”


    因為殘天羨無意間對她的好,所以玉花湮也不再對他懷有遲疑的保留,這樣的一句話,無疑是對殘天羨心疑的極大寬慰。


    “你以為是別人?”他聽見小丫頭老實地承認不知是他,莫名地覺得心情大好,依從著她向房間的方向走。


    “那麽三年前,你是擁有多大的信心,才保證我安全地周轉,到了梅君羨手上,沒有半途喪命?”


    殘天羨難得的順遂心情卻在下一瞬她的問話連身子都僵住了。


    他沒有想過那麽聰明的小丫頭事到如今還會將這件事耿耿於懷,更沒想到她會在這個時候問出來。


    走在他前麵目光明媚的人,眼神中一點也沒有顯出失落或是痛心的意味,她的話發自心,止於口。


    默默地注視著眼前那高大的身影和晦暗不明的麵容,玉花湮期待殘天羨能明明白白地對她說,其實他就是為了救她脫離險境,全然不存在任何其他的因素。


    可是,直待再次寒風席卷著偏偏鵝毛般的雪花到來,他們就似兩尊冰塑一樣站在院子裏。


    玉花湮覺得自己的心有點冷、有點累,仿佛是她期待的太多,又好像是她沒有看清現實。


    殘天羨就是殘天羨,她為什麽要期待他像尋常男子一樣溫聲細致?


    良久,他終於還是說了話,不過那僅是,“你惹了禍,難道還期望有天兵駕臨?”(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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