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曾經期待過酒鬼老頭不要出事,可是她太久見不到他,久到他或許不在了也是早就在預想之中的事情。玉花湮的心一疼,身子還是僵硬在原處。


    她開始討厭殘天羨,討厭他竟能這麽冷情,對自己的恩師至死都叫做“老頭子”,更恨他對酒鬼老頭死訊的輕描淡寫,語氣中一點也聽不出傷心難過。


    聽起來,他似乎早就曉得酒鬼老頭離世,這話根本就是“蓄謀已久”的強留。


    若是為了別的,興許她不會做出多大的反應,使得自己再陷入困局。


    可是為了酒鬼老頭,為了可能是她外公的老人,她要回去好好修理殘天羨一頓!


    隻是,當她驀然回首看見原本威風凜凜的人竟是單膝跪地,並且同一側的手也撐在地上,另一隻手捂住被她襲擊過的地方以後,她愣住了。即便玉花湮想過其中有詐,但是她也絕不相信,殘天羨會因為要留下自己而做出這麽有損他尊嚴的事。


    不是用跑的,她一個騰身就越到他的麵前,趕緊蹲下身去,查看他究竟怎麽了。


    果不其然,她就知道他不會因為要留住她而下跪,他大手捂住的地方已經是一片墨藍,她嗅到了新鮮的血腥味。垂首看見自己的手肘衣料上也染了血,不由得驚慌地對上似乎是意識模糊的殘天羨。


    她做了什麽?


    在她心裏殘天羨一直是很強大的,強大到她隻能想著辦法選擇躲避的不服從。


    她剛才沒使多大的勁兒,怎麽會?


    殘天羨撐在地上的手揚起,直接掛在她的肩頭,喘著粗氣,眼神迷離地一心要留住她,並沒有看見她眼中閃過的驚慌:“老頭子,他……”


    話未講完,他就整個人傾倒在她的身上,玉花湮沒有防備,一屁~股坐在地上,就連頭上的鬥笠也差點掀掉。


    ……


    玉花湮不記得自己是怎麽回到住處的,印象中,她隻記得自己聲嘶力竭地喊著那個叫做萍蹤的女子,足足半盞茶的工夫那個女子才驚鴻出現。


    她坐在地上好像看見了“救星”,也是這個時候,她才意識到自己如果隻是一個弱女子,那麽以後還會遇見累死的情況。


    就算她不為了殘天羨,就算她為了哥哥和從小就沒怎麽敢明裏疼她的父親,她也不能僅僅做一個弱女子。


    此時此刻,不得已地又一次被殘天羨打亂了自己的步調,這並不是她要自亂陣腳。


    隻是趕上她倒黴,就撞在了他的舊傷上。


    她的住處很小,起碼比之前她在雁蕩穀見識過的殘天羨的居所小的不止一點點。


    但她那可不是因為要節衣縮食過日子,她不過是還沒有那個財力,再者也是為了躲避諸人的耳目。所以,住在其中一間店鋪的後麵是在所難免的。


    凝望著自己的一張床榻被某個厚臉皮的男人占得滿滿的,而自己卻連個睡覺的小榻也沒有,她有些頹廢。


    她就知道自己不該招惹殘天羨,不該去見他。


    這下可好,原本隻有他一個人知道這個地方,可是接下來會有穀吟風還會有酒鬼老頭別的弟子知道她還活著,她又和他們做了鄰居。


    比如,即將到來的穀吟風。


    為什麽穀吟風會知道?


    怪她心還不夠硬,也怪床榻上那家夥的手下太有辦事效率。


    “玉花湮…花湮……”


    死一般僵挺躺在她榻上的殘天羨忽然抬起了擱在被子外麵的手臂,沒有睜眼卻準確無誤地握住了她的手腕,她訝異地盯著殘天羨的臉看,隻聽見他呼喚著自己的名字。


    玉花湮被他喚這個名字喚得都心碎了,除了哥哥,就連爹爹都不曾這樣好聽地交過她曾經擁有的名字。


    這時,房間外麵傳來萍蹤的聲音。


    “姑娘,穀公子來了。”玉花湮不知道,原來殘天羨的手下,都是這麽稱呼穀吟風的。


    她輕哼了一聲,房門就被一隻大手推開了,進門的衣擺還是那雪白的一片,她不由站起身,想要閃到一邊給穀吟風騰地方。可是她的手腕還在殘天羨的手裏,她又掙不脫。


    常時還算沉穩的穀吟風進到內室一見到如此情景,不由得就是大步跨向他們這邊,玉花湮見狀覺得自己這次真的是惹大禍了,殘天羨一定傷得很重。


    可是下一瞬,穀吟風不但沒有直接去給殘天羨治傷,還一把抱住仍然戴著鬥笠的她,口口聲聲地:“小師妹!想死風師兄了,你這些日子還好麽?”


    啥意思?


    她都遮掩成這樣也認得出來?


    “你不先去看看那個要死不活的?”玉花湮的手腕仍被死死地扣住,又被穀吟風神經兮兮地迎麵擁住,她要瘋了,今天的穀吟風會不會有點太熱情了?


    她扯了一下自己的手臂,示意穀吟風。


    穀吟風聞言忽然鬆開了玉花湮,他不可置信地一下子掀掉她的鬥笠,與她麵麵相覷道;“小師妹,你記起我了?”


    玉花湮眨巴著眼睛,她有說錯什麽麽?


    “小師妹,不是風師兄說你,大師兄好歹也為你舍了半條命。他脾氣倔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你就讓著他一些嘛!”穀吟風這才注意到躺在床上除了那隻手扣在玉花湮手腕上證明他還活著,其餘一點也不像是活著的殘天羨。


    聽見穀吟風見到殘天羨就腿軟的碎碎念,玉花湮就明白這個風師兄,沒有被掉包過。


    等一下?他說什麽?殘天羨為她舍掉半條命?


    穀吟風不說這個還好,一說玉花湮差點沒氣炸了心肺,無視穀吟風已經開始解開殘天羨的腰帶,直視著他的背影道:“好像丟了半條命,又被送去‘花-街-柳-巷’的人是我才對?何著我撿回了一條命還得多虧了他?”


    “我就知道大師兄的口風太緊,你先別氣,過來看看這個。”穀吟風也沒囉嗦,直接以帶血的手扯住身後站著的人。


    “都是肉罷了,有什麽可看的。”玉花湮賭氣死命地拉拽著自己的手臂,可終究是不敵穀吟風的力氣。


    直待她來到床榻邊上,真正看見被她撞裂在肋下長度觸目驚心的傷口,才啞然地無聲呆立。


    穀吟風此時輕道,“能敵英雄墓,必是美人塚,若無透骨香,需舍肋下血。”(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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