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蓮花”的話讓嚴厲十分糾結。


    夫妻倆早便請冥王用幽冥鬼眼看過,蛋裏是隻雄的,將來成人也是個小子。白蓮花雖沒如願,也跟嚴厲一樣歡喜,夫妻倆卻為給兒子取名之事鬥了幾句嘴。


    “靈犀啊?與劍同名怎麽好。”


    “你那把破劍反正也不用,都要鏽鈍了,還白占著一個好名字。將來等老二成人,索性傳給他玩耍。有我跟兩個孩子從武就夠了,你專心做好你的文職。”


    “如此豈非更坐實了吃軟飯的名聲。”


    “命裏注定,總歸你是洗不清了,賢——內——助。”


    實則白蓮花也喜歡靈犀二字,遂由著嚴厲拿主意。


    若讓靈犀自己孵化出來,將來他修煉成人會少花點時間,催生則反之。夫妻倆閑來無事,就打算順其自然。而今突發變故,嚴厲也覺不便再每天拿幾個時辰孵蛋,糾結的是,跟她一起見證兒子出生的不是白蓮花,卻是他的魔心。


    念及霄霜的囑咐,嚴厲糾結也沒敢反對,嘴裏答應一聲,卻不禁盯著“白蓮花”仔細端詳。除了眼睛微微泛紅,換了張臉,身體不再冰冷,她是真沒看出“白蓮花”哪裏像魔,一言一行,一顰一笑,分明就是白蓮花無疑啊!


    見她從偷眼打量變成目不轉睛,“白蓮花”狐疑地化麵鏡子一照,一愣之後顰眉想了想,不禁歎氣道:“可是你公爹偷偷跟你說了什麽?別信他的話。”


    嚴厲謹慎的沒接話。


    白蓮花解釋道:“你幾時聽過,本尊都魂飛魄散了,魔心卻還能存活?”


    嚴厲脫口問:“那你的眼睛是怎麽回事?”


    “想必是我眼下魂魄不全,壓不住這具肉身所致。其實我有些看不清你,聽力也不太好。”白蓮花把嚴厲拖到腿上坐著,湊近她腮邊聞了聞,伸出舌頭舔了舔,又道:“嗅覺和味覺也減弱了,渾身都鬆軟無力。”


    嚴厲趕緊從他腿上起來,扶他躺下。見他伸手示意,嚴厲也抱著蛋上床,躺到他懷裏。


    他愛撫著細膩的蛋殼,歎氣道:“能跟這小子親近,算是唯一因禍得福的地方。重點是我感覺腦子不夠活絡,思考問題的速度至少比之前慢了一半。”


    聽這麽說,嚴厲趕緊幫他輕輕揉捏著眉心,直到他眉心舒展,這才叫道:“公爹緣何要騙我!”遂把霄霜的話如數透露。


    白蓮花聽完無奈笑道:“想是你公爹見不慣你在我跟前作威作福,就趁機作弄你。再者說,你為人率真,不擅演戲,你公爹唯恐你在人前露了餡兒,才出此下策。”


    嚴厲一想真有這個可能。這兩年她淫威發散,驕橫跋扈,的確有些作威作福。既是她惡名在外,霄霜嘴上不說,心下定是看不慣的。


    嚴厲幹咳一聲,“難為你脾氣好,總是讓著我。怎不趁機整治整治我?”


    “我整治你做什麽?”白蓮花好笑道:“你懷著我的孩子,身體多有不便,脾氣暴躁是難免的。我若不由著你捏扁了,搓圓了,發一發邪火,你心裏豈非憋屈壞了。”


    聽這麽說,嚴厲不禁開始反思。


    “隻是我如今跟廢物沒什麽兩樣,以後你再若發脾氣,罵兩句也就是了,絕不能對我動手。”


    “你放心,以後我再不衝你發脾氣。”嚴厲很嚴肅地立了個保證,忽然又急道:“公爹說能盡快給你聚魂,總不會也是假的吧?”


    白蓮花想了想道:“我雖從未聽他說過,但覺多半不假。”


    “所幸他有這一手本事。”嚴厲慶幸之餘不禁讚歎:“公爹果然猶如道祖再世,一身玄機深不可測。你師尊可比不了他。”


    “二老行事各有長短,比較不得。”


    “公爹的短處隻在他無名無分,手下除了你再沒人可用。若他肯放下心氣,從了婆婆,婆婆手下那些人還不任他使喚?你也不想個法子推他一把。”


    “你公爹懶散慣了,受不了宮廷禮法拘束,若從了你婆婆,豈非給自己找不痛快。”


    “……原來如此。”


    白蓮花閉著眼睛沉默了一會兒,這才幽幽問:“以後我總換肉身,你會不會嫌棄我?”


    嚴厲認真思索了一下。


    “等解決迦昱那廝,你還是去重塑一具吧。屆時請公爹管冥王求個情,準你不入地獄,不喝孟婆湯。即使塑具凡胎也不要緊,家裏補藥多,你管夠吃,很快就能脫胎換骨。”


    這話在理。


    “唔。”白蓮花淡然道:“輪回之苦我自是不怕。屆時天下太平,你空留一身武功也無用,不如就用紫陽宮的秘術,讓我早點能用。可是,在那之前我要怎麽辦?先前那具尚且是旁人的肉身,你也沒怎麽嫌棄。”


    嚴厲深感這話苗頭不對,自顧說道:“我已傳訊給府上和你師尊,料想他們會做好萬全準備。加之公爹他老人家坐鎮,日後你化明為暗,相信要不多久就能解決迦昱那廝。”


    “這事急不來。且看他日後如何。”白蓮花不再繼續這個話題,催嚴厲做正事。


    催生很簡單,隻是費點法力。


    等一刻鍾後嚴厲大功告成,白蓮花竟是堅持不住,沉睡過去。


    破殼而出的小家夥很快消了懵懂之態,繞著屋裏跌跌撞撞飛了幾圈,這才鑽進嚴厲懷裏。


    羽族也像人那樣,須經過咿呀學語的過程,慢慢才會說話。它們能感應出父母的元氣,從而明白該跟誰親近。嚴厲跟靈犀親近一會兒,然後把它放到床上。


    見靈犀在白蓮花身上蹦蹦跳跳踩踏著玩,好奇地研究他,嚴厲起身出門。


    天已入夜。


    嚴厲實則憂心南無,往天上觀望了一番,回房見靈犀站在白蓮花胸口上,拿嘴巴戳了戳他的下巴,用爪子刨了刨他的衣服。然後它扭過屁股,拉了一坨屎。


    嚴厲見狀頓時笑到絕倒。


    白蓮花這才醒來。他猛然坐起的動作嚇得靈犀一跳,不偏不倚,正好跳到他頭頂上,低頭就狠啄他幾下,疼得他“啊”一聲捂住頭,信手捉住靈犀一隻腳,把它倒提到眼前。


    靈犀撲騰著翅膀,又是蹬,又是踹,又是叫,很慌亂的樣子。


    “原是你小子。”白蓮花不禁笑了,笑完把靈犀抱進懷裏,正想愛撫它一下,孰料它用力一蹬他的手,撲騰著翅膀跳進嚴厲懷裏,把頭紮進她腋窩裏。


    白蓮花的笑容僵住了。


    嚴厲寬慰他道:“你的元氣與之前大不相同,靈犀很難分辨出來,自然把你當外人。等它大一點,能聽懂我的話,我多教教它,它也跟你混熟了,會好的。”


    白蓮花看著手上細碎的傷口,不禁深深皺起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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