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氏也拿不準,正預備仔細聽一聽,那爭執聲忽然沒了。緊接著便是一陣馬蹄聲,不多時馬蹄聲也遠遠兒去了。韓氏蹙著的眉頭鬆開,與明玉作別:“我先回去與你哥哥商議商議。”


    明玉點頭,滿臉歉然正想著說些什麽。


    韓氏率先道:“我雖還看不透,可我卻能肯定,錯不在咱們家,做了錯事的反而要別人替他們背,這才是真正叫人容忍不得的。十三妹妹心思細,必然也能想明白,不是自己的錯,就沒有必要去承擔!隻是,十三妹妹一早就該告訴我們,這事說大了關係著整個陳家,沒有理由讓十三妹妹一個人去應對。”


    明玉微微一笑,她並沒有韓氏說的這樣好。但韓氏能說出這樣的話,讓她忽然間覺得心裏很暖,天大的事,她也不怕了。


    韓氏見她還能笑出來,也不由地彎起嘴角:“今兒我不過那麽一點,十三妹妹當即就明白,隻怕之前就這樣懷疑了。隻是……”


    目送韓氏乘坐的馬車消失在晚霞中,明玉回到屋裏換了一身衣裳,不見楚雲飛回來,正想著打發落英去外頭看看,楚雲飛卻回來了


    。


    不曉得剛才在大門上爭執的是什麽人,明玉隨口問了一句。楚雲飛淡淡道:“找錯地方的人罷了。”


    一副不願多說的樣子,明玉心裏已有幾分肯定是王家的人,見楚雲飛這摸樣也不好相問,外頭天色不早不晚,還要一會子才吃晚飯,明玉坐下來,腦海裏徘徊著韓氏離開時,最後說的那幾句話——


    “不是我信不過十三妹丈,有些話十三妹妹還是斟酌著些,不要告訴他。這天底下最難懂的不是咱們女人的心,是男人。”


    明玉曉得她是指懷疑明珍婚前失貞的事,楚雲飛相信自己是被明珍利用了,也相信自己是清白的。可明珍同樣是陳家的女兒,明珍德行有虧,總歸是陳家的教養出了問題,倘或楚雲飛曉得了,會不會因此疑心自己?


    明玉微微一歎,她是信楚雲飛的。所以今兒韓氏那般懷疑王家的作為,她聽了還能這麽冷靜,很大一部分緣故是曉得楚雲飛會護著她。可這樣信任是單方麵的,韓氏是女人,她本能地會站在女人的角度思考,因此即便懷疑明珍婚前失貞,也會覺得大部分的錯不在明珍身上,是那姓王的。而楚雲飛是男人,雖然他的種種想法與大流不符,可也是男人……


    想到這裏,明玉抬起來,不其然迎上楚雲飛的目光,他眉頭微蹙,深邃的眸子如同沒有星辰的夜空,漆黑的似要把人吸進去,靜靜地道:“剛才在門上爭執的是王家的管事。”


    明玉曉得他誤解了:“我已猜到了,今兒我把這些都告訴六嫂了,六嫂懷疑王家容不得明珍。”


    楚雲飛眉頭反而蹙的愈發緊,有些不讚賞地道:“為何告訴六嫂?這樣的話,她以後……”


    是擔心韓氏未必會信她,從而看不起她?明玉忙道:“六嫂不是這樣人。”


    楚雲飛眉頭慢慢兒鬆開,明玉好容易預備開口,落英從外麵進來:“徐小爺來了。”


    明玉隻得把話收住,楚雲飛站起身來:“你過去給娘說一聲,我先去見見之謙


    。”


    明玉點頭,目送楚雲飛出了院子,這才收拾收拾往秦氏屋裏去。


    等到了秦氏屋裏,還沒來得及說兩句話,菊影又進來稟報:“六爺來了。”


    明玉愣住,沒想到這麽快。


    秦氏也疑惑,少不得擔憂:“可是出了什麽事兒?”


    明玉來不及說話,就有小丫頭在外頭揚聲道:“陳六爺、徐小爺進來請夫人安。”


    秦氏忙理了理衣裳,陳明賢是明玉的哥哥,徐之謙也算是熟人,屋裏又有長輩,明玉想了想,也不必回避。就站在秦氏身邊,隻見楚雲飛率先走進來,身上還穿著官服的陳明賢緊隨其後,最後才是一身招搖打扮的徐之謙。


    三人齊齊朝秦氏見了禮,秦氏笑著請兩人坐下,也不過問陳明賢這會子來所謂何事,不過說了幾句尋常話,就笑道:“今兒阿玉她嫂子來,本想留著吃了晚飯再回去,隻是翰哥年紀小,走了夜路怕碰上什麽,我也不好挽留。”


    便留下陳明賢、徐之謙吃晚飯,兩人忙道了謝,那徐之謙一臉嬉皮笑臉:“今兒晚飯的銀子省下了!”


    惹得秦氏不由笑起來,又說了幾句話,三人退下去書房。秦氏就忙吩咐蓮蓉去廚房傳話,叫多做幾個菜送去書房。


    等吩咐完,衍哥也睡醒了。


    明玉陪秦氏吃了晚飯,從秦氏屋裏出來,外頭天已黑盡。明玉站在院子裏,抬頭望著蒼穹,沒有星辰,漆黑黑地發沉。


    也不曉得過了多久,落英低聲道:“姑奶奶回去吧,這會子外頭風涼。”


    明玉點點頭,一邊走一邊吩咐菊香:“去看看外頭書房吃的怎麽樣了?要不要加菜。”


    菊香答應一聲,提著燈籠去了。明玉回到屋裏沒多久,菊香才回來:“姑爺、六爺、徐小爺已吃完了。姑爺吩咐說,讓姑奶奶早些歇了,他們還要商議一些事。”


    楚雲飛一直沒告訴明玉到底要用什麽法子讓那姓王的收斂收斂,明玉也沒挖根刨地地問,曉得他們三個聚在一塊商議必定是為了這事


    。她看了看漆黑的窗格子,點點頭讓落英服侍卸了頭上的簪子,去淨房洗漱又換了衣裳,差不多二更天,楚雲飛還沒回來。


    落英又低聲勸道:“姑奶奶就歇下吧,這兩日瞧著總沒睡好的樣子。”


    倘或她不歇下,滿院子服侍的也不得歇下,明玉道:“你們先下去歇著,明兒一早又要起來,我沒事,想睡了就去睡。”


    落英就把幾個小丫頭支退下去,自個兒倒留下來:“姑奶奶怕是也睡不著,奴婢陪姑奶奶說會子話。”


    明玉見她堅持,也不勉強,落英搬了一張杌凳在明玉腳邊坐下,不曉得該說什麽,琢磨了半晌,忽然想起一事:“姑爺打發去直估的人,算著日子這兩天該回來了,卻還沒有半點兒消息,也不曉得是不是路上出了什麽意外?”


    明玉聽著,也由不得掐指一算,京都去直估,來回五六天,倘或在直估耽擱一天,今兒已是第七天,也差不多該回來。再者,此去還比不得一般腳程,路上必然加快了步伐,時間可能還更短。


    這幾日因王家接二連三打發人來,又有明菲的事,竟然把這個給忘了。


    落英見明玉沉思,忙道:“許是路上耽擱了,說不得明兒就回來了。瞧著三爺的模樣,太老爺的情況似乎也不厲害,若是厲害的話,早該打發人來了。”


    這卻不一定,畢竟太老爺年紀是真的大了。明玉正琢磨著,外頭傳來一陣腳步聲,落英忙起身去開門,楚雲飛從外頭進來。


    明玉也忙從榻上下來,迎上去問道:“六哥、徐小爺走了?”


    楚雲飛點頭,看起來倒十分輕鬆的樣子。


    “你們商議好了?是什麽法子?”


    楚雲飛坐下來,道:“不是什麽見得人的法子,阿玉還是不要知道的好。”


    說著,見明玉蹙眉,楚雲飛又道:“總之阿玉以後也能猜到,若要我說,我卻說不出口。這法子是之謙想出來的,我們不過幫著潤色罷了,本來隻是打算教訓教訓那姓王的


    。若是辦妥,王家卻有的忙了。十姐姐沒有大礙,這幾日阿玉就別出門。”


    話說到這兒,明玉自不好再問,道:“這麽晚了,六哥倒好說,卻也拉著徐小爺。”


    畢竟陳明賢是自己的哥哥,徐之謙不過與楚雲飛交好罷了。


    楚雲飛卻笑道:“之謙就愛參合這些事,他自個兒樂意。說到底,要辦妥少不得還要之謙出麵。”


    頓了頓不等明玉說話,又道:“這事便是之謙出麵,他也有萬全之策不會把自個兒拖下水。”


    明玉無話可說,趁著楚雲飛吃茶,便去櫃子裏找了衣裳,讓他去淨房洗漱:“從明兒開始,你也忙起來了,早些歇著吧。”


    楚雲飛點頭去了淨房,等他從淨房出來,明玉也才去**歇著,卻輾轉難眠。第五次翻身時,楚雲飛按住她,嗓音慵懶微微有些不悅:“到底在想什麽?”


    在想什麽?明玉也煩躁自個兒的矛盾心思,她對著晦暗的光線吐了一口氣,半晌才輕聲道:“我從前便這樣懷疑,隻是,我與她都是陳家的女兒,都是跟著先生讀過書、認過字,從小到大陳家對我們的教養大抵是沒多少差別的。所以,我情願相信她不過是因小時候那事被老太太罰跪,記恨在心裏,又為著自個兒才這麽處心積慮地算計我,因此,每當念頭冒出來,我便本能地丟開。可現在……”


    依著楚雲飛的心思,不是不明白自己話裏的意思,明玉頓了頓,才輕聲問道:“你會不會……”


    話沒說完,耳邊就傳來楚雲飛一聲歎息,他道:“她是她,你是你,龍生九子各有所好。再者,這世上很多沒道理的話本子都是男人所著,本也是寫給男人看的罷了,讀書本來是好事,可讀了不當的書,卻也誤人。”


    明玉愣了半晌反應過來,楚雲飛說的話與韓氏是不同,意思卻大相庭徑。


    楚雲飛長臂伸過來,聲音低而柔和:“別想這些有的沒的,阿玉,你應該更相信我才是!”


    ------題外話------


    無奈,雷電襲擊不曉得什麽時候是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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