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嘎嘎……


    萬斤之重的石門發出一聲聲顫聲,縱使虞青梧使出吃奶的氣力,也無法阻止它的壓落,隻能略微減緩壓落的速度而已。那邊,數丈之外的子履、彥明子、甑珍三人正與命運賽跑,他們知道,一旦虞青梧確定自己等人無法在石門還留有常人通過的距離之前出去,他將自己獨自鑽過石門。


    短短不到三丈的距離,相隔的卻是生與死,三人提著疲乏的身子奔襲著,終於在石門下落到距離地麵還有近兩尺之距時來到了虞青梧身前。


    “走!”虞青梧低沉一聲,三人當即連滾帶爬的出了石門,來到甬道。這個時候彥明子和甑珍兩人自覺伸出雙手托住石門,給虞青梧減輕一些負擔好鑽出來。


    見三人都平安的出去,彥明子和甑珍自覺的托住石門,唯有子履站在那不為所動。虞青梧心裏咯噔一聲,有種不好的預感,他瞥了眼石台邊的後卿,見後卿已經又從虛體轉化為實體時,他來不及細想直接趴了下來,一手頂著下落的石門,一手幫助身子向外挪移。


    甬道中,彥明子和甑珍兩人憋紅了臉,使出最的力氣來托住石門,好讓虞青梧有更多的時間爬出來。而子履則站在那裏,腦海中閃過千般念頭,當見到虞青梧已經移出了大半個身子,而此時石門也幾乎貼著虞青梧時,他雙眉一橫,在虞青梧瞪大了眼睛之際,運起體內僅存的法力,一掌打在了虞青梧的身上,大力襲身,後者當即滑下石室,而少了一大強力支撐,隻剩下彥明子和甑珍拖著的石門頓時一沉,轟動一聲完全蓋了下來。


    噗!噗!


    在彥明子和甑珍兩人想轉過身質問之際,連續兩道利器入體聲響起,卻見子履一手握著一把匕首,兩把匕首盡皆插在兩人的心髒處。


    “為……為什麽……”


    兩人眼眸中滿是疑惑,子履的匕首已經完全將他們的心髒絞碎,此時他們能清楚的感覺到自己的生命力在飛速流逝。


    噗!噗!


    子履拔出了匕首,兩人當即軟倒在地,胸口不住的噴薄出熱血,瞬間在地上匯成一灘。他麵無表情的看著地上飛速靠近死亡的兩人,輕語道:“後卿說我是未來的人皇,我相信!說扶搖是人魔,我也相信!扶搖他與夏履癸關係匪淺,日後我若是豎反旗,勢必要麵對扶搖,與其任由敵人成長,還不如現在就了結那麽一個強勁的敵人。”


    “至於你們……”他搖頭一歎,繼續說道:“想要推翻大夏皇朝,我就必須得到昆侖的支持,你們倆目睹了我謀害扶搖的全過程,倘若你們活著回去向昆侖敘述了我謀害同門的罪過,我又怎能得到昆侖的支持?所以你們不得不死!”


    他蹲下身,抬手附上兩人冰冷的臉,細語道:“今日我愧對你二人,待得他日我成為人間主宰之時,定會以人皇的規格厚葬你二人,你們安息吧!”說完,他輕輕附上兩人圓瞪著的眼睛。


    當感覺兩人再無生息後,他隨手掐了朵火焰,將二人的屍身點著。火焰沾上二人的衣物,當即熊熊燃燒起來,劈哩啪啦,逐漸的散發出一股肉焦味。做完這一切後,他才看了眼緊閉著的石門,而後沿著來時的路向回走。


    或許是後卿的魔胎消散的緣故,又或許是上天注定他子履不該死在這裏的緣故,當子履回到起點時,才發現這座龐大的墓不知什麽時候又升回了地麵。他輕輕推開了略微合著的墓門,金色的夕陽當即灑滿他全身。


    依舊是亂葬崗,依舊遍地殘屍,隻不過卻看不到半點瘴氣。子履呼吸著外界格外清新的空氣,身心舒暢。他回頭看了眼這座封印著魔星,又埋葬了四位同門的大墓,微微一笑,而後向著東方而去。


    夕陽的餘暉將他的身影拉的好長,從這一刻開始,他便踏上了登上人間主宰之位的大道。


    ……


    八百裏昆侖位處西地,此時雖是深秋,但昆侖山因海拔過高的緣故,已下起鵝毛大雪。新月峰上,蟠桃仙樹上依舊紅粉誘人,宛若春季,它出生不凡,桃花永世不凋,成為整個昆侖山的一個奇景。


    大雪紛飛,落於仙種之上便自主化開,憑空蒸發。樹下白衣佳人遙望東方,麵露愁容,眼眸含殤。往年這個時候,應當是與他在雪中嬉戲的吧,可為何今年卻是獨自一人對雪長傷?


    她向前跨出一步,離開了仙種的範圍,任鵝毛般的大雪蓋在自己那黑亮的長發上,身上的熱氣將雪融化,她的睫毛下漸漸出現了一滴晶瑩,也不知是雪水還是淚水。


    忽然,她身子一顫,整個人陡然間跌坐在地,胸口傳來鑽心的疼痛。她那無暇的臉上滿是緊張之色,一手扶著胸口一手撐在雪地,顫聲道:“阿樹……你……不要死……你不會有事的……不會!”


    兩人如若比翼鳥,早在三年多以前便兩心相連。就在剛才,她分明感應到虞青梧的生命在飄搖,生命之火好似隨時都會熄滅一般。接受到這種感應,她再也坐不住,掐印以千裏傳音之術跟席琳、憐霜兩位師叔支會一聲後,當即架起月天輪,向著東方飛去。


    ……


    在子履剛離開亂葬崗不久後,墓中石室陡然間傳出了一道聲嘶力竭的嘶吼之聲,其聲如獸如狂,穿透人心,直擊內心最為柔軟的地方。下一刻,蓋得嚴嚴實實的巨大石門轟得一聲崩碎成無數碎片,連帶著整個大墓都是一震。


    踏!


    滔滔煙塵之中,出現了一道身影,他身長八尺有餘,一襲白色道袍呼呼鼓風,滿頭黑色亂發無風自舞。他向前踏出一步,身上陡然間湧起蓋世之氣勢,瞬間將那遮蓋了甬道的煙塵吹散,連帶著地上兩具被火燒得無法辨別樣子的屍體都被那無形之氣給掀飛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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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塵煙散盡,一直低著頭的那人猛地抬起了頭,露出俊秀中不失邪魅之氣,卻七竅流血的臉龐,不是虞青梧又能是誰?


    滿臉滿身是血的他雙眼之中燃燒著熊熊怒火,他掃了眼不遠處那兩具還冒著煙、散著焦味的殘屍,雙拳握的咯吱作響。他舉起右拳轟嗤一聲轟在了身旁的石壁上,直將石壁都打出了尺許深的拳印。


    “子履……我到底是應該謝你還是恨你?”


    他陰沉著一張臉,走過去將彥明子和甑珍的屍體抱了起來,然後沿著甬道向外而去。出了大墓之後,他腳下一踏,整個人便淩空而起,以無法想象的速度向著豫州飛去。


    淩空飛行……這是一身功力達到五百年以上者方能做到的表現!


    懷抱著彥明子和甑珍的屍體的虞青梧速度快絕人寰,宛若流星,但細看的話,卻能發現他的速度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慢,身上那滌蕩著的恐怖氣勢也在緩緩下落。


    當天色徹底暗了下來時,他已飛過梁州,而進入了豫州。又過了半個時辰,他已出現在豫州宛丘城的夜空之上。


    在離地百丈的高度俯視著燈火通明的宛丘城,這是他從所未有過的感受,隻是此時他根本無心去體會這種將眾生踩於腳下的快感,直奔城中那片自己的出生地。


    他身子一晃,出現在一條僻靜的街道,而他對麵,則是一座略顯敗落和滄桑的府邸,緊閉著的朱紅大門上,掛著一塊鑲金牌匾,上書四字——驅魔正宗!


    曾經的虞家,曾經的輝煌,曾經的無敵於世,曾經的門庭若市……還剩下的,唯有眼前這座宅子,以及那塊掛了數十年的金字招牌。


    闊別十年,再臨這片土地,再見這塊牌匾,虞青梧的雙眼不由得通紅起來。他在心中咒罵著自己、痛恨著自己,夾雜著悔恨的淚水終於奪眶而出。


    “我會讓你再次綻放出耀眼的光輝,一定!”他看著那塊‘驅魔正宗’的招牌,運功蒸發了眼中的淚水,而後身子一躍便跳進了宅中。


    此時的虞府內,比外麵更為不堪,假山倒塌、池水幹涸、遍地雜草,一看就知荒廢了數年之久。抱著彥明子、甑珍兩人屍體的虞青梧根本沒有在院落中有所逗留,他徑直穿過一座座不知何時倒塌了的假山,直到來到內院時才止步。四周看了看,並非發現有人後,他走到一顆歪脖子樹前,嘴唇輕動,低聲呢喃著什麽。


    當他莫名的誦念聲完畢之後,那其貌不揚的歪脖子樹陡然間射出一道白光,在昏暗的夜空中別樣醒目,隨後,虞青梧整個人便同那白光一道消失,再晃眼時,已身處一片亂石林。


    放眼望去,四周俱是七零八落的石頭,有磐石、有石柱、有石像……好像這裏就是一片石頭的世界。


    “孩子,你回來了?”


    在虞青梧剛出現在此地的一刹,一道蒼老之聲從他背後傳來,隨即隻見一根能有十丈多高的巨大石柱後麵走出一位白發老者。


    虞青梧轉過身,當看到那白發老者笑看著自己時,他放下懷裏的兩具屍體,一下撲進了老者的懷裏,眼眶中的淚再也止不住的淌落,哭得像是失去了最珍貴的東西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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