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潭中心,毫無征兆的出現了一個漩渦,那漩渦見光即長,轉眼的功夫,就已成數丈大小,跌進潭裏的胡一州沒掙紮一會,就被那漩渦卷帶進水柱裏,消失了痕跡。


    卷走了一個人的漩渦沒有消失,仍然存在,從水潭中心,轉移到了岸邊,水流的抽離,露出了中心的空白,似在等待著人的進入。


    巨大的水花聲裏,那一滴又一滴的水滴聲卻仍然清晰可聞,完全沒有被覆蓋,從一開始的無跡可尋,到現在的聲聲入耳,從漩渦中心的黑洞裏,帶著一種奇妙的韻律滴落。


    蒼麒抱著景黎,走進了漩渦……


    *


    “師祖……師祖……”


    一聲聲的呼喚由遠及近。


    長長的睫羽輕輕抖動,閉闔著的雙眼緩緩睜開,意識漸漸回籠,身上有種說不出的乏力感。


    景黎困惑的看著眼前這幾個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年輕人,親昵中又不失恭敬的圍聚在自己周邊,嘴裏嘰嘰喳喳的說著話。


    “師祖,你好厲害啊!”一個頭上係著條蕊黃色絲帶的年輕女子仰著臉,一臉景慕的看著包圍圈中心的人,語氣裏是不容忽視的崇拜之情。“那個什麽所謂的奪天老祖,也不外如是,虧他還好意思在外頭口出狂言。”


    “哎,師姐,你怎麽能拿那種人,和師祖相提並論!”一個方臉,身量頗大的男子皺起眉頭,不甚讚同,“放眼全修真界,又有誰能夠與師祖比肩,不過是師祖從來不與他們計較罷了,若不是那些人行事太過張狂,師祖才不願理會這些。”


    “師兄說的是……”


    一眾人點頭稱是,又紛紛說起這一次那個凶名在外的奪天老祖這次是如何在太歲頭上動土,自掘墳墓的。


    被他們圍在中心,隻覺得耳邊有無數隻麻雀在吵個不停的景黎已經注意到,自己現在所在的位置是在一座山峰峰頂,地勢陡峭,一座恢弘的宮殿拔地而起,直衝雲霄。


    這裏是什麽地方?他分明記得自己和蒼麒還有胡一州一起落入了地底空間,怎麽倒了這裏,還有蒼麒他們又去了哪裏?


    還有這些圍在自己身邊的人更是莫名其妙,在不動聲色的打量著周邊環境的同時,景黎也分出了一絲神來聽眼前的這些人都在說些什麽。


    竟然叫自己師祖,這是把自己當成了別人了嗎,想到那片白霧迷離的水潭,景黎不由懷疑起自己是否進入了某種幻境,內視了一番,發現自己身上並沒什麽不妥,但身上的衣服卻不知何時換了一件銀色華服,且全身上下都有著一種前所未有的力量充沛之感。


    這種感覺很陌生,以至於景黎開始懷疑,這具身體是否真的是自己的,不著痕跡的在一個一直望著自己的年輕女子瞳孔內,看見了自己如今的模樣。


    五官很相似,但還是有所不同,對方眼眸裏的那個自己,有著一股說不出的滄桑感。


    ……難道說,這幻境是讓自己看見數百年後的自己?


    可是目的又是什麽,還有蒼麒他們,又在哪裏?


    景黎耐著性子又聽身邊的這些人說了半晌,想要從中得到一些情報,奈何這些人除了各種吹噓讚揚自己之外,就隻剩下了對那些曾經想要前來挑戰自己,最後卻完敗於自己之手的人的鄙視,簡直就像是自己的腦殘粉一樣……


    這都什麽鬼幻境,別說幾百年,就算再過幾千年,他都不會喜歡這種調調。


    看樣子,再在這裏待下去,也沒什麽意義,還是得去別處看看才行。


    景黎心念一動,很容易的就從眾人的包圍圈裏脫身而出。


    “師祖?”


    不明白他為何突然離開的一眾弟子茫然的看著他,“師祖可是有事交代?隻管吩咐我等便是。”


    景黎擺了擺手,縱身躍下峰頂,想要先弄清楚,自己到底是在個什麽地方。


    【當然是你一手建立起的宗門裏了。】


    仿佛知道他心底的疑問,一個輕柔帶著些許沙啞的女音驀地在景黎耳邊響起,那女音幾乎是貼在他的耳邊上說話,不喜與人這般親近的景黎下意識的側過臉避過,就聽見那女聲低低一笑,眼前一花,回過神來,又是另一幅光景。


    水紅色的薄紗逶迤鼓蕩,靡靡之音絲絲入耳,馥鬱的熏香撲鼻而來,半明半暗的燭火下,曼妙的身軀翩翩起舞,由遠及近,帶著香風,挑開薄紗,向著自己懷裏軟倒。


    景黎眉心一跳,在那女子倚進自己懷裏之際,陡然避開,失去了倚靠的女子一頭栽進了床上柔軟的布料間,也不生氣,就著趴臥的姿勢,半抬起身,水紅色的緞上,膚若凝脂的玉臂橫陳,染著蔻丹的蔥白指尖輕輕在緞上勾畫出一個圈,盈盈一雙秋瞳一瞬不瞬的注視著自己,含羞帶怯的神情,很是惹人憐愛。


    但這些人裏絕對不包括景黎。


    突如其來的香豔帶給景黎的隻有驚嚇,而非驚喜,生生驚出了一身冷汗。


    似是發現了景黎的異常反應,女子貝齒輕咬住下唇,眼眶微紅,好似受了極大的委屈般,一副我見猶憐的柔弱模樣,哀怨的目光直直的向著景黎望過來。


    【瞧你這狼狽的模樣,美人在懷的感覺有什麽不好,何必做如此惺惺之態。】


    適才在耳邊出現過的女聲再一次在景黎身後響起,隨著那輕笑聲,一隻手輕點上景黎僵直的背脊,緩緩滑動。


    景黎就像是被蜜蜂蟄了一般,即刻從床上跳了起來,警覺的盯著剛才自己所在的位置,那裏除了帶著褶皺的緞被外,空無一物,更別提人影。


    【你說你啊,怎的這般假正經?】


    那女聲在一次出現,隻是這一次,話語裏帶上了一絲嗔怪,似埋怨,又似撒嬌。


    【還是說,你不喜歡這樣的?那,這些呢?】


    話音未落,床邊垂落著的薄紗從各個不同的方向,被人掀起,一道道曼妙的人影笑顏如花,搖曳而來。


    隻不過這一次,不像她們出師未捷的前輩那般身單力薄,而是這許多人,有誌一同的向著中心的目標撲靠過去。


    被驚的直接用了扶搖直上的景黎在她們有新一輪動作前,先下手為強的掐了個法訣,把整個房間都給凍上了。


    光線曖昧不明的屋裏,瞬間多了十幾座晶瑩剔透的冰雕,或倒或立的在長逾兩丈的大床上凹造型。


    【真是個不解風情的呆子。】


    幽幽的歎息聲響起的瞬間,景黎一感覺到有人在耳邊吹氣,就知道那女子又近了身,一閃身避開,回過身,並指在身前飛快的劃出數道玄妙軌跡,一個半虛半實的身影,漸漸顯現出來。


    紅衣如血,美豔如妖。


    上半截身子已經顯現出來,下半截卻還是一團將散未散的輕煙,細細長長的一道,看起來就像是一條美麗而危險的美人蛇。


    “剛才那些,都是你搗的鬼?”背在身後的右手捏著兩張符籙,警惕的看著眼前的虛影,沉聲道,“不知閣下意欲如何,為何要如此捉弄於我?”


    “說你是個呆子,你還真是個呆子。”女子螓首輕搖,不甚讚成的打量著景黎,輕哼了一聲,“我讓你稱霸天下,美人在懷,享受這人間樂事,有何不妥,這等常人求之不得的好事,偏你還這般的不解風情,真是浪費了我的一片苦心。”


    景黎麵無表情的擋下了女子想要摸上自己胸前的手,“敬謝不敏。”


    “無趣,無趣,真真無趣。”


    女子嬌嗔著將手從那一片冰壁內抽離,心疼的看向自己的指尖,“真是個不知憐香惜玉的木頭,虧你還長了這麽俊俏的一張臉。”


    女子兀自嗔怪埋怨了一陣,見始終得不到嗔怪對象的回應,不悅的抿了抿唇,鼻子裏輕哼一聲,也不再裝模作樣的做無用功,“所謂醒掌天下權,醉臥美人膝,你們男人一輩子的追求,不外如是;我讓你成為修真界第一人,讓你坐擁三界最出色的美人,不管你是真正經,還是假正經,既然我已幫你達成所願,那麽,也該將報酬給我了。”


    說了那麽一堆廢話,總算吐出一句有用的信息來了。


    景黎已經無力去吐槽女子的自以為是,一邊緊盯著女子,提防著她的下一步動作;一邊飛快的轉動著腦子,開始分析起自己眼下的處境。


    雖然有些地方還是不清不楚,但很顯然,自己先時經曆過的兩場幻境,都是出自於眼前女子之手,而她口說所說,幫自己達成所願,又向自己索要報酬,這是否意味著在這地方,她也並不能為所欲為,而是要遵循著某種規則,比如說,類似於等價交換。


    並且從女子剛才的那番話裏,不難看出,她能夠操縱這些幻境,卻無法讀取自己的記憶或是內心,不然,她所謂的達成自己的心願,絕不會是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一般來說,如果是施術者本人,對於幻境中的目標,擁有著極大的掌控力度,能夠憑借著幻境,引出當事人心底的秘密,再加以利用,將其擊潰;而眼前的女子,顯然還沒到那種程度,既能夠操縱幻境,卻又不能隨心所欲的行動……


    與其說眼前的女子是背後的人,倒不如說,是一個中間人,或是一個媒介。


    等等,說到媒介……


    景黎微微眯起眼,不動聲色的掃視著這間還沒來得及細看的房間,他記得,在他失去意識前,有透過那層層白霧,見到一麵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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