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周銘和蘇涵還是跟昨天一樣,很早就出門了,按照計劃,他們今天去的是另外一個工業區,也是去了整整一天,直到晚上天都黑了才回來。


    和昨天一樣,當周銘和蘇涵回到自己的別墅,還沒聊幾句話,李宗霖就又過來了。


    “怎麽今天沒有帶燕窩嗎?”周銘看著李宗霖空落落的手問道。


    這個問題氣得李宗霖要吐血,沒險些直接暴走,一把撲上去掐死周銘。


    不過隨後李宗霖想起了自己過來的目的也就忍了,他直接跳過這個問題對周銘說:“家父有請,希望周銘先生能去我們李家大宅做做客,共同探討一些問題,比如我們已經找到的你昨天所說的企業存在的問題。”


    李宗霖說這話時一副趾高氣昂的模樣,恨不得要直接拿鼻孔對著周銘,意思很明顯,就是覺得不就那麽點不知所謂的問題嗎?還拿捏起來,真不知道哪來的勇氣,當真以為自己僥幸救了印尼華人一命就是天選之子了嗎?這樣想不是一般的荒謬幼稚!


    麵對他這番做派,周銘也不生氣,隻是微笑一下:“原來如此,那我就跟你過去聽聽吧。”


    李宗霖略略有些驚訝,他原本以為周銘還會要再拿捏一下的,沒想到居然這麽爽快就同意了,不過這也讓他對周銘更不屑了。


    周銘懶得去管李宗霖在想什麽,或者說就算周銘知道也不過就是一笑了之,畢竟雙方的思想境界和眼光都不在一個層麵上。就像一個成年人,你就算知道你身邊有個幾歲的小屁孩惡狠狠看著你在心裏很瞧不起你,你也不可能上去罵他一頓打他一頓,最有可能的就是隨便笑笑過去算了。


    不過好在李宗霖不知道周銘是這麽想的,否則他真的要氣吐血了。


    隨後周銘蘇涵跟著李宗霖去了李家大宅,這邊的情況也和昨天一樣,李王陳鄭四大宗族的掌門人齊聚在這裏等著周銘。


    周銘到了這裏,他首先和四人分別打了招呼,然後才問:“李光弼老爺子,聽說你們已經找到了公司所存在的問題是嗎?”


    李光弼端坐在正堂正上方中間的太師椅上,重重點頭道:“昨天得到了你的消息,今天我們也對工廠進行了排查,的確發現了一些問題,隻是不知道是否和你說的是同一個問題,所以才需要請周銘先生你過來比對一下,那麽請周銘先生先行賜教。”


    周銘笑著搖頭說:“既然你們已經找到了,我就不獻醜了,還是你們先說吧。”


    坐在一旁的鄭英弘這時說:“看來小周銘先生你也知道自己找到的那點問題不足掛齒,在我們這裏是拿不出手的嗎?”


    鄭英弘故意這麽刺激了周銘一下,然而周銘卻並沒有看他哪怕一眼,甚至連臉上的表情也沒有任何波動,完全從心底就無視了他這個人。


    頓時氣氛很尷尬了,這也讓鄭英弘很抓狂很沒麵子,甚至這時候他都希望周銘罵自己兩句,那也比這麽無視要強啊!隻是隨後鄭英弘又想想,自己居然那麽希望周銘能開口罵自己,是不是太賤了一點?


    人老成精的李光弼一聲咳嗽化解了了這個尷尬,他對周銘說:“那就我先說吧,今天宗霖也去了森和電子廠和其他的幾家工廠,並且是以微服私訪的方式,他發現這些工廠都存在很嚴重的用工荒,而且持續了很長時間,隻是由於投資的熱潮,工廠的快速發展,才讓這個問題沒有凸顯出來,對嗎?”


    周銘點點頭:“看來你們是真的去調查了的,這就是我之前所發現的問題。並且不隻是森和電子廠不止是華商工廠存在這個問題,我去了幾個工業區,很多不同的工廠,發現都存在這個問題。”


    “這是個問題,但這個問題也是由來已久了。”李光弼告訴周銘,“印尼人不夠聰明,本身很多工作他們就做不來,同時他們又懶又沒有契約精神,往往都做了兩個月工作,拿了工資就不來上班了,這是讓人很頭疼的,更讓我們不敢去過多的給他們培訓,這樣導致合格的工人越來越少,最終形成惡性循環。”


    “是這個道理,但也並沒有你說的那麽複雜,其實說起來就是印尼經濟和工廠的過快增長,導致合格工人數量跟不上了。”周銘說。


    “所以就因為這個問題,周銘先生你昨天就把我趕出來了?”李宗霖這時問。


    周銘看著他:“難道這個問題還不嚴重嗎?合格的工人不夠,這就說明現在印尼的投資和工廠的規模,已經遠遠超過了這裏所應該有的數量,形成了經濟泡沫,而經濟泡沫意味著什麽我想這不用我再多解釋了吧。”


    “危機。”李光弼緩緩吐出了答案。


    其他人也都屏住了呼吸,現在這個正堂裏的,都是懂經濟的商人,因此根本不需要多做解釋,當周銘在說出簡單問題之前,他們就都已經想到了。


    隻是想到歸想到,但現在李光弼真說出來,還是讓人感受到了沉重。


    “我明白了,這就是周銘你說的危機,現在印尼乃至整個東南亞的經濟根本都是靠著外國財團的投資才那麽興旺的,事實上這些投資早就超過了這個市場所能承受的度,隻是因為投資的源源不斷,再加上大多數的財富都放在了工廠和企業上,再加上用工荒無形之中拔高了工人的薪水,再加上本地居民原本的生活質量就很差。”


    李光弼說:“總之就是種種原因吧,很嚴重的通貨膨脹並沒有發生,所有的問題都在大量的投資麵前,被掩蓋了起來。”


    周銘搖搖頭:“其實也並沒有完全被掩蓋了,市場是很誠實的,隻要存在危機就一定會有提示。”


    周銘接著說:“我今天去了聯合小區,我知道那是李家控股的某個房地產公司的樓盤,那個樓盤的價格較去年已經上漲了二十個百分點,也就是說,問題已經開始在房價上被反應出來了,隻是現在還並沒有人真正認識到,或者通過這個問題聯想到什麽。”


    “你還去了房地產公司?”李宗霖感到十分驚訝,要知道他可是一直在關注周銘動向的,要是周銘去了房地產公司他卻不知道,那可是他的巨大失職呀!


    但周銘卻很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在路邊立著那麽大一塊廣告牌,上麵就標有小區的均價,我又不瞎怎麽會看不到,回去再查查去年同一時間的價格就好了,何必還要進去公司呢?”


    答案很正常,卻讓李宗霖十分尷尬。


    因為在李宗霖想來,周銘都是去這裏去那裏的,所以當周銘說出房價問題的時候,他的第一反應就是周銘也去了房地產公司嗎?卻忘了房地產又不是工廠,想要了解房價根本不需要去房地產公司好吧。


    忽略這麽簡單的消息渠道,還怎麽能有臉自稱合格的商人,就連李宗霖自己都覺得臉紅。


    幫李宗霖解圍的還是李光弼,就見他大手一揮說:“怎麽知道的並不重要,現在的當務之急是需要想出對策,而這也是晚上請周銘先生你來的最主要目的。”


    李光弼不愧是李家最傑出的人才,不僅幾句話就幫自己兒子解了圍,同時還抓住了重點。


    周銘卻不接這茬,反問他們道:“那麽你們有什麽想法嗎?”


    李光弼也謹慎沒直接回答,他看向鄭英弘,鄭英弘知道自己躲不過了,於是回答道:“既然知道問題出在了哪,那我們選擇規避掉就好了。”


    王玉良也跟著說:“是啊很簡單的,既然現在印尼和整個東南亞的問題是產生了投資泡沫,那麽我們首先要做的,就是從這個泡沫市場裏抽身,比如盡快把我們手上所掌握的工廠全部賣掉這樣。”


    “不過這賣掉也不是那麽簡單的。”陳永庭補充說,“畢竟要真是有市場泡沫的話,那麽大多投資者肯定也都是精神緊繃的,更不要說還有西方那些財團家族們在一旁虎視眈眈,如果我們就這麽直接大規模拋售,那麽很容易引起市場恐慌,到時候不僅我們的工廠不好賣不說,還會給我們自己惹來麻煩。”


    鄭英弘又說:“我倒覺得這也未必,畢竟現在印尼的投資熱潮可比我們想象的還要熱烈。”


    不得不說這三天都是各自家族的掌門人,十分優秀的商人,他們說的話也不拐彎抹角直指問題核心,就算是一個普通人在這裏也能聽的明白。


    李光弼看著周銘問:“那麽周銘先生你對這個問題怎麽看呢?”


    李宗霖一直聽著鄭英弘、王玉良和陳永庭的話,覺得他們都說的很有道理,甚至有些都還是自己所沒想到的,就當他覺得父親要做決定了的時候,卻沒想到父親竟突然問起了周銘?這讓李宗霖有些不忿,難不成他還能說出什麽不一樣的花來嗎?


    正是這樣的想法讓李宗霖對周銘還是很不屑的,可隨後周銘的答案卻讓他傻眼了。


    周銘回答:“我並不認為這是個好主意,如果可以的話,我們現在最好不要輕舉妄動,甚至如果可以的話,我們還要幫著繼續加大投資力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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