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賀聹那裏借宿一晚,上官騰在天亮之後直接去了公司,等他忙完手頭上的工作,已到了下班時間。


    透過沒有關嚴的辦公室門縫,看到婉秋神色輕鬆愉快的收拾著辦公桌,上官騰的心情卻沒有因為忙完一天的工作而開心半點。


    每個人都期望著下班,期望著回到代表溫馨幸福的那個地方,可是天地之大,似乎卻沒有他想要的那個地方。


    曾經,他以為他找到了那個織造夢想的核心點,可是……


    一切都隻不過是飄忽在謊言之中的假象和陰謀而已!


    “二少,您還不走嗎?”


    收拾完畢的婉秋,將明天大概的行程安排送到了上官騰麵前,見他盯著電腦發呆,鬥膽的輕輕問著。


    上司沒下班,她這下屬也不好擅自先行離開,隻是她今天有約會,免不了有點心急。


    “你先走吧!我一會兒就走。”


    理解的衝她點點頭,上官騰神色冷清的又將不帶一點溫度的目光移向了電腦桌麵。那是一副夜幕降臨,萬家燈火的畫麵,平素還不覺得有什麽,可現在看起來,他竟覺得有些刺眼。


    那個人,已經搬走了吧?昨天她說要搬出去的。


    心頭,終於按耐不住想起了他刻意回避了一整天的問題來。


    被忽視得徹底的婉秋,閃了一下雙眼,恭敬的道了聲‘拜拜’,俏麗的身影隨著高跟鞋有節奏的聲音,慢慢消失在了辦公室。


    上官騰就那樣呆呆的坐在電腦麵前,像一尊冰雕一樣,一動也不動。


    墨色席卷大地,室內的視線暗得上官騰眼睛發痛,他才起身離開。


    可出了辦公大樓,他依舊不知道該去哪裏?家裏人口眾多,不乏熱鬧,可那些熱鬧好像跟他格格不入。尤其是上官塵一家三口其樂融融的樣子,讓他覺得不舒服。


    他不知道,什麽時候他變得善妒了?


    又是一陣思考後,他開車去了醫院。


    昨天因他受傷的女孩,不知道怎麽樣了?傷勢好了一點吧?


    想起那個流了很多血,也不肯開口喊痛的女孩,上官騰的心情莫名有了一點好轉。她的笑容,好像初春的陽光,和煦溫暖。


    可是到了病房,他才知道,女孩已經在下午的時候出院了。聽護士小姐說,她是回去準備攝影展的事項去了。


    所有人都有自己的地方可以去,也都有自己的事要忙,仿佛這個世界就他一個人最多餘,最無聊。


    惆悵的從醫院離開後,上官騰還是鼓起勇氣回了他和林珊共同居住了將近一個月的‘家’。


    屋子裏還是一如從前的明亮,還是一踏進屋子就能聞到熟悉的菜肴香味,隻是稍微有點冷清,略顯寬敞了點。


    曲思思拿著電視遙控器,肅然的目光直直的落在站在玄關,神色蕭瑟的上官騰身上。


    她等他好久了。


    “奶奶,您怎麽不先吃?”


    看了一眼從廚房裏端東西出來的阿琪,上官騰強打起精神,換了鞋,步伐遲緩的來到曲思思身邊。


    他不知道該怎樣解釋他和林珊的事?


    從滿屋子的了無生氣來看,林珊真的已經走了。


    她是一個比較守信的人,對她自己而言。


    還記得他們重逢的第二天,醫院男衛生間,她曾經警告過他,叫他離她遠一點,否則她會讓他好看的。現在,他明白了她的決心。


    五年的時間,讓他看到了她的成長,可他卻是沒有半點的進步,他還是像當初一樣傻乎乎,傻得分不清她那句話是真,那句話是假,傻得他還天真的以為,他們之間的過往可以全部拋卻,重頭開始。然而,他卻忘了,她早已不是當年還不滿十九歲的那個大孩子了。


    屬於他們的回憶,早在他推開她轉身的那一瞬間畫上了句點。


    所有故事的後續,都有讓人意想不到的結局,包括這段他想忘卻忘不了的感情。


    “我打算搬回家去。阿琪就留在這裏照顧你,你工作忙,她在這裏,你回來好歹也有口飯吃不是?”


    見阿琪擺放好飯菜,過來請他們吃飯,曲思思擱下遙控器,神色寂寥的站起了身。


    也不知道是不是人的年紀越大,心裏就越覺得孤單?林珊才一天不在這裏,這屋子好像一下就冷清了。這樣沉悶的氣氛,她很不習慣。


    其實,林珊離開的原因,她是知道一點的。昨晚,上官騰負氣出門,她有聽到動靜,可顧忌著兩個人的麵子,她硬逼著自己不要去管。即使,林珊早上對她說謊,她也故意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甚至還派人送她離開。


    落寞的環視了一下還殘留著林珊氣息的屋子,上官騰疲倦的目光移回了老太太身上:“我可以照顧好自己,琪姨還是跟您一塊兒回去吧!她照顧您多年了,您離不開她。”


    沒有心裏那個人在身邊晃悠,有再多的人出現在眼前都是惘然。


    不知怎麽的,上官騰心裏居然湧出了這種哀默的心思?明明昨晚下了決心不再去想她,明明自己整整一天都努力著不去念著有關她的任何點滴,可他就是忍不住隨時又記起她。


    這種不好的習慣,他不太喜歡。


    陪著老太太吃了晚餐,別墅那邊就過來一些人,幫忙將老太太的東西搬下了樓,因為上官騰的堅持,阿琪還是在收拾好碗筷之後,也坐上了回別墅的車。


    “珊丫頭去了她姐姐那裏。”


    在老太太坐進車裏之後,她閃著慧黠的眼睛,滿心期盼的對上官騰說。


    她喜歡的人,她得想盡一切辦法知道她的行蹤,反之,若是她不喜歡的人,她一定會千方百計的讓她遠離自己的視線。


    譬如,曾經那個自不量力的女人!


    “我和她有太多的事情需要用時間來解決,奶奶,您就不用太操心了。有時間我會回去看您的。”


    微微彎腰,上官騰做出了一副孝順的模樣。對於他和林珊的事,在老太太麵前他實在不願流露太多。到底,他們還有事情瞞著她。


    目送老太太的車子離開,打算回屋休息的上官騰走了幾步,又折了回去。上了車,他也開著車離開了小區。


    **


    熱鬧的都市裏,能夠看到繁星點點的星空,實屬一件不容易的事,或許是老天可憐林珊拉聳著臉了一天,所以在晚間的時候,他撒下了漫天的美麗星辰。


    上午在姐姐那裏聊了會兒天,她早早吃過午飯,就去了精品店。


    舒一涵給她找的小妹叫anne,是一個打扮很潮很可愛的小女生。她稀奇古怪的點子在林珊跨進店門就領略到了,若不是銷售清單上顯示的數據,她簡直不敢相信門口貼的那些抽象的手繪海報,會給她店裏帶來盈利。


    銷售成績好,林珊心情自然跟著好了不少,跟anne愉快的在店裏度過一個下午之後,她們去了附近一家味道不錯的餐館吃了飯,才各自回家。


    沒了旁人的陪伴,林珊的情緒再次低落如穀底。昨晚,上官騰憤然離去的身影,再次爬上心頭。


    他說她報複他?


    那隻不過是剛與他重逢時的念頭而已。


    樂樂生病住院,看到他像父親一樣照顧他,她就沒了再報複他的心思。可聽他昨晚那麽說,她還是有點傷心。


    原來在他心裏,他們之間隻剩下了猜疑。


    不過也好,這樣終於可以跟他再無牽掛了,那個人再也不會傷害到他們了。


    無愛,自然也就無懼。


    苦澀的仰起腦袋看著頭頂上遙遠的星空,林珊卻看到了一隻滴著汁液的香梨映入了眼簾。拎著梨的是一雙有著修長手指的漂亮的手,那隻手,在她印象裏很熟悉,也很親切。


    “在大街上削梨,很可笑,可一直拿著梨,更白癡,你知不知道?”


    將手裏的梨放低了高度,陸風有點小小的抱怨。


    搬出上官騰的家,也不告訴他一聲,害得他白天傻傻的在屋子裏等了她一天。問老太太,老太太也不說。


    要不是先前在窗戶上看到老太太被上官家的人接走,他還不能確定她已經不住那裏了。


    話說,表哥怎麽舍得讓她搬出去?該不是他們鬧翻了,分手了?


    如果真是這樣,那明天他一定要去廟裏燒香還願!


    接過嘴邊的梨,林珊晦澀的看了他一眼,遲疑的咬了一口,“你怎麽來了?”


    “想你了唄。”


    拿出紙巾擦幹淨手,陸風體貼的將林珊肩上的挎包拿下,拎在了手裏。


    對她的感情,從來就不用遮遮掩掩。因為,他知道,他不能再錯過任何機會了。他已經在她身邊缺席了七八年,他得抓緊時間這些年的遺憾彌補上。


    無語的搖頭歎息一聲,林珊咬著梨子朝回林瑄的家走去。


    姐姐對陸風的印象一直不錯,他回國這麽久,也該去見見她,敘敘舊。


    “珊,你和二表哥鬧翻了?”


    盯著前麵一言不發吃著梨子的林珊,陸風思考了一番,終於開口問出了他心底最想知道的問題。


    即便答案並不一定是他想要的,但知道他們相處的情況,總比稀裏糊塗的在一邊自我揣測好吧!


    林珊身子一僵,咀嚼的動作明顯緩慢了。


    吃完最後一口,她扔了香梨殘骸,任由陸風用紙巾幫她擦拭幹淨手,她才鬱鬱說道:“我和他已經完了。”


    這個答案原本是陸風心裏渴望的,可親耳聽到從林珊嘴裏說出來,他竟有了一種不真實的感覺,似乎幸福來得太突然,太迅猛了一點。


    “那我可要加倍努力追你咯!”


    欣喜若狂的朗聲說道,陸風的手已然摟在了林珊的腰上。


    微微蹙眉,林珊抗議的扭頭瞪了他一眼,誰想他竟厚著臉皮,爽朗一笑,將她摟得更緊了。


    “從現在開始,你就是我的女朋友了!”


    霸氣的宣揚,洪亮的嗓音,在過往的人群裏清晰響起,引來了無數人的側目。


    在距離他們不遠處的路邊,一輛本來慢慢行駛的轎車突然疾馳而去,在那倒映著後邊車況的後視鏡裏,有人眼神陰鬱黯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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