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蒂文·傑拉德把手放在方向盤上。看起來一臉沉,實則心在抽搐。


    傳說中的神醫——不,是活生生的神醫就坐在他旁邊,一邊看著路況還一邊很認真的和後麵那位博客作家討論藥效——誰要聽啊!啊不,這也是很重要的事,那是要用來治療加斯科因先生的……


    ——不不不不對!完全不對啊!


    ——重要的是,自己為什麽會在這裏!為什麽會接那個電話!又為什麽會乖乖做這種事啊!……


    時間倒推回兩三個月前。兩個月。好吧,是三個月前。新賽季開始的那幾天。邁克爾·歐文的新聞忽然鋪滿了所有的體育報紙頭版。他轉會到曼聯了!


    ——“隊長!!!隊長!!!你看到了嗎!!!”俱樂部裏不知死活的小混蛋們紛紛把報紙遞到他麵前。


    ——“我為什麽要看!!!”傑拉德氣得破口大罵。


    ——“隊長你不知道嗎?啊不我是說……歐文不是說要回來的嗎……?”


    ——“別問我!我tm為什麽會知道!我和他早就絕交了!”利物浦隊長氣得發昏地說。


    然後是一兩個月前。好吧,看手機記錄是49天前。幾年來從來沒有給他打過電話的歐文忽然打電話過來——還用的是以前在英國的舊號碼——好吧為什麽你還留著這個電話號碼……


    他接了。


    利物浦人腦海中一瞬間轉過千萬個念頭。為什麽要去曼聯?為什麽要去皇馬?為什麽在國家隊裏從來不站在我這一邊!為什麽從來不打電話?為什麽現在又要打電話給我?為什麽……好吧,好吧,這麽久過去了,你的腿好點了沒?


    “史蒂文嗎?”熟悉的聲音在那一頭說。


    “你……”傑拉德深吸一口氣。


    “過幾天是國家隊比賽日,今天你到國家隊報到了吧?大家都在倫敦,”對方在電話裏完全說起了不相幹的事,“是這樣的,你和他們一起出來吧,有另外一件事,關於加斯科因先生的……”


    時間再倒推這一兩個月。國家隊這幫互相看不順眼的人不知為何重新聚集起來了。連貝克漢姆這個商業活動超多的家夥都從國外跑回來了一次。都是為了加斯科因,加紮……好吧這是必要的……這導致他們每個人閑下來的時候都很忙碌,歐文說得非常有理有據,讓人無法拒絕:


    “我們每個人都在倫敦的時候,盡量找時間輪流陪他說說話吧。說不定他就想回到球場了呢?——醫生是這麽建議的。”


    這真的是公事。讓人完全無法拒絕。


    但傑拉德還是氣不過。每個人看起來都接受了“雖然我們還是互相看不順眼但我們確實要一起幫助加紮”這個設定,所以不能吵架,但!是!


    傑拉德生自己的氣!他氣自己為什麽還是接了那個電話!


    他非常想抓住歐文那張好像永遠都很好孩子很正直的的臉,衝他破口大罵:你為什麽要這樣做!你哪裏來的底氣啊!我們不是早就絕交了嗎?!從你拋下利物浦轉會去皇馬又轉會去了曼聯的那一天起(╯‵□′)╯︵┻━┻就算是熱刺切爾西之類的也行啊!為什麽是曼聯!為什麽是我們的死敵啊!你一點都不在意球迷的感受嗎!!!


    讓人更憤怒得無處發火的是,歐文自己好像真的從來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從理論上來說,球員在不同俱樂部之間跳槽可能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但實際上不是這樣!因為足球不是一種職業,而是一種夢想啊!俱樂部不是單純的生意,而是一種信仰!←這是傑拉德的心聲。


    所以說根本就沒有多少球星會在死敵俱樂部之間轉會來轉會去的,因為要照顧球迷的想法。


    比如說,當年貝克漢姆離開從小長大的曼聯,他沒有去任何一家英超本土的俱樂部——他自己不能也不想和曼聯為敵——而是遠走去了西班牙的皇馬。


    所以今年9月歐文去了曼聯以後,許多利物浦老球迷們傷心透了。很多人都在推特上質問抨擊他。


    媒體也過來問傑拉德這個和歐文一起長大、曾被並稱為“雙子星”卻走向完全不同道路的人。並非天才,卻永遠忠誠、樸實的利物浦隊長最後隻心情複雜地留下一句“希望他一路走好,但我無法祝福對手”這樣很勉強的話。


    所以今天,他又一次接了歐文這個看起來好像完全沒有受到任何輿論影響的電話。他原本很想對著電話破口大罵:“你知不知道我不爽你很久了!別tm再打電話了好麽!”,或者幹脆把電話砸了。


    然後他還是接了,並且什麽話也沒說出來,無論是“我看了你最近的比賽了你好像真的恢複的不錯,接下來要回國家隊了吧”還是“滾蛋我再也不想聽到你的聲音”和“這麽多年來你為什麽要這樣那樣和這樣”都沒能說出來。


    ……


    ……


    ……


    “我們到了。”傑拉德沉悶著停下了車。


    他跟著神醫的步伐上了樓。思維非常混亂。一直到他們走到加紮的病房裏……


    今天出奇的,病房裏比較幹淨,沒有酒味。看來已經有人來過了,並且強硬地把加斯科因五花大綁了起來(。


    西弗勒斯和華生都有些目瞪口呆地看著昔日的英格蘭第一天才,看著他在病床上破口大罵:“史蒂文!你這個混蛋!快把我解開!!!老子要上廁所!!!”


    他一邊被綁著,另一隻手還打著點滴。


    一定是輸營養液的效果,今天的加斯科因看起來居然還挺精神的。


    傑拉德歎了口氣。他走上前去,把手伸進加紮枕頭後麵的床墊,拎出來一瓶白蘭地。


    西弗勒斯和華生:“……”


    “先生,”傑拉德不由得歎氣道,“我就知道您會這樣。但是沒關係,我給您帶了醫生過來了。”


    “你在說什麽亂七八糟的!”加斯科因眼紅地盯著那瓶酒,氣得腿亂蹬卻蹬不開繩子——“不管怎麽說先把我解開!我真的要上廁所!!!”


    但他說不完這句話了。因為傑拉德直接把試管扭開,輕輕拉開加斯科因的下巴,迅速把那瓶魔藥倒了進去……


    華生在一旁看著,不覺有些緊張。


    他忍不住想到自己也喜歡酗酒的姐姐哈莉。哈莉從小就和他不和,自己的生活也過得一團糟,和女友(對,是女友……)同居了分手,又同居又分手,每次見到都是吵架撒潑(……),但不管怎麽說她是自己的姐姐。如果這種藥真的有效果的話,要不要給姐姐用一用呢?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什麽都沒發生。


    “混蛋!你給我喝了什麽!”加斯科因對著傑拉德怒目而視,“快把我解開。”


    西弗勒斯對傑拉德點點頭。傑拉德抬手就把繩子扯開了。


    剛掙脫束縛,連手上打著點滴都顧不上,加斯科因就無法控製地抓過櫃台旁的白蘭地,一口喝了下去。


    傑拉德心裏閃過一種沉痛的歎息。但瞬間以後不可置信的劇變發生了——加斯科因憤然把白蘭地吐了出來,吐得滿床都是,並破口大罵:“fxxk!誰tm換了我的酒?!”


    傑拉德愣了一下。西弗勒斯和華生馬上明智地後退了一步。


    “艸!老子的白蘭地呢!!!”加斯科因一隻手狠狠抓住傑拉德,眼神頓時凶殘起來——


    “沒人動你的酒,先生,”傑拉德很快推開了他,依然用那種含糊不清的利物浦口音說:“這就是你的白蘭地。”


    “別tm胡說!!!”加斯科因指著酒瓶怒吼道,“你們這幫小兔崽子!!!xx養的!!誰把我的酒換成了尿!!!你們!你們——”


    咣當當,打點滴的架子翻了。外麵不少護士聞訊趕來,又很快出去喊保安——


    加斯科因發狂地從床上跳下來,翻天覆地地撥開房間的每一個角落。


    華生整個人都看呆了:空心的床腳,櫃子的上方,挖空的手機盒海綿層裏,連窗台的植物泥土裏都……


    ——夏洛克你輸了!加紮藏酒的水平完爆你藏煙草的!


    許多人高馬大的保安衝進來,要強行製住加斯科因,但是傑拉德在西弗勒斯的手勢下製止了他們——咣當咣當,酒瓶碎了一地,響聲不斷,各種昂貴或廉價的酒也潑了病房一地,所有人都看到,加斯科因每顫抖著旋開一瓶酒,隻聞了一口便狠狠吐出來,再把它們摔碎在一邊……


    “誰換了我的酒?!我的酒呢!我的酒呢!”英格蘭昔日的第一天才嘶聲力竭、不敢相信地嚎叫道……


    ……


    ……


    ……


    最熱實時新聞:《加斯科因艱難戒酒,利物浦人溫柔安慰》


    “你們把我的酒藏到哪兒去了!混蛋!”加斯科因在屏幕的中心大哭大鬧,最後像個孩子一樣坐在了地上。


    “先生,你剛才摔的都是你自己的酒。”人群的中央,傑拉德蹲下來,臉皺巴巴的,拍著他的肩膀,摟著他含糊不清地說:“你不喜歡喝酒了。相信我,真的。”


    “怎麽可能!一定是你們騙我!!!!”加斯科因再次嚎啕大哭起來。


    “不,相信我,這是好事……”屏幕上的傑拉德看起來像奶爸一樣哄著他……


    ……


    華生有些汗顏地往下滑動手機屏幕。網友的搞笑評論瞬間刷屏了,諸如“年齡反了嗎?!”“我傑隊就是這麽母愛泛濫,點讚!”“國民奶爸史蒂文!”……


    “嘿……”他一邊走一邊說,“剛才康複中心居然有記者混進去了,還現場錄了視頻就跑了……天哪……連康複中心都不夠安全麽?幸虧這回記者沒怎麽亂寫,《太陽報》難得良心了一回,呼籲整個英國都不要賣酒精製品給他。”


    “現在就算賣也沒有用了。”西弗勒斯說。


    “也對啊!”華生不由得讚道,“西弗你的藥真的太有效果了……如果這個上市,一定也會很火的……我覺得……”


    他撓了撓頭,想起了自己的姐姐哈莉。卻又有些遲疑,總覺得哪裏不對……該不該讓姐姐用這種藥物戒酒呢?


    “我並不建議每個人都用這種方式戒掉某種癮。”西弗勒斯忽然停了下來,定定地說。


    他們走到了海德公園。這是距離貝克街最近的一條公園,夏洛克和華生經常來這裏散步,他們的粉絲也非常喜歡在這裏“偶遇”他們。此時的傍晚,綠樹幽靜,九曲湖上的戴安娜王妃噴泉靜靜地屹立。


    “嗯……為什麽?這種藥不是西弗發明的麽?”


    “因為這並不是真正的‘戒’掉啊。”黑發黑眸的男人眼中閃過一絲悵惘,緩步走過林蔭,帶著一種懷念的口吻,說:“我認為,如果真正沉溺於某種東西,唯有徹底麵對它本身、忘記它本身、放下它本身,才是‘戒’……但世界有多少人能夠真正做到放下呢?對於自己所依賴之物……這種藥不過是一種永久性的迷惑,令你無法再去麵對它。你看加斯科因先生以後或許再也不會喝酒了,但他是真的戒酒了麽?不……他依然迷戀著酒的味道,但他已經永遠失去了她。”


    倫敦的夜晚即將來臨。恍惚之中,華生聽到身邊的鄰居低低地說:“從今天起,直到以後,雖然永遠失去,他卻會盡其一生來尋找曾經令自己上癮的味道……這是戒不掉的啊。我出於他們的請求熬製了這份藥劑,因為加斯科因先生的身體已經不能再拖,唯有此後滴酒不沾才有康複的希望……但我卻無法真正令他戒酒。醉生夢死之人,世間無藥啊。”


    “嘿,夥計……”華生醫生抬頭看著他。


    “嗯?”


    “聽到你說這些話,真覺得你是個有故事的人啊。”


    西弗淡然地笑了一下,望著沉沒在夜幕之後的公園遠景,輕聲道:“有機會,我會把我的故事講給你們聽……”


    ……


    ……


    ……


    惆悵文藝的氣氛在從海德公園漫步回去的道路上蔓延。一個是從戰場歸來的博客作家,一個是走過黑白兩道、爭議無數的一生的男人,兩個老男人想著各自的、屬於英國的往事和憂愁,在這倫敦的夜風下回到貝克街……


    進屋,關門,上樓。


    然後,一切英式文藝的氣氛都——


    “嗨西弗!你們回來啦!”戈德裏克眼疾手快地從紅色沙發上跳下來,穿過亂七八糟的房間,赤著雙腳,表情興奮,金蓬蓬的頭發被……紮成了幾個小辮子?!


    ——整個氣氛瞬間變逗比了好麽!!!


    西弗勒斯瞬間受到了驚嚇!


    “你……!”


    “嗨你好!很高興認識你你是john·watson華生醫生吧?”戈德裏克眉飛色舞語速飛快,特別熱情地握住了軍醫的手,“你好你好!我是西弗的表兄,這麽長時間很感謝你們照顧他啦!你可以叫我leontius!我的推特id是leontiusg08,咱們互fo一下?”


    泰迪熊般的軍醫被繞暈了,掏出手機就愣愣地說:“哦……其實我們也沒有怎麽照顧……好的……”


    ——le……leontius,是什麽名字……


    西弗勒斯胸中一千隻鷹頭馬身有翼獸咆哮而過……


    他抬起頭,忽然發現一個更嚴重更混亂同時也更搞笑的事實……


    夏洛克板著一張臉,同樣赤著腳,以他一貫的姿勢蹲在綠色的沙發上。好像一隻黑貓那樣。


    此時那隻黑貓正明顯氣悶極了地蹲在那裏,死死盯著麵前擺著的一盤國際象棋,他自己麵前的黑子被白子殺得片甲不留,而他頭頂那鳥窩般的卷發也很搞笑地被紮了十來個小辮子……


    ——我擦。


    西弗勒斯恨不得此時開啟大腦封閉術,他努力保持著自己保持了大半輩子的麵癱表情,努力用最誠懇的話道歉說:“夏洛克真對不起,現在這麽晚了……我們先上去了!”


    “以後再一起下棋啊!”戈德裏克興奮地對著鬱悶不已的偵探揮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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