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婆在的船上見又冒出一條小船,媒婆神色一變,推著壯漢讓他們趕緊下河去撈茭娘。茭娘頭被撞疼,心裏卻更清楚,手到處亂舞,抓到一根纜繩,茭娘把腦袋從河麵上露出來,拚命往這條小船浮去:“救我,我不要被捉走。”


    這少年伏在船頭去看,茭娘一張臉在水中浮浮沉沉,麵上的焦急也十分清楚。


    媒婆已經在船上大叫:“這是我們家的人,這位小哥,我們自會來救,請小哥離開。”少年聽了這話,眉頭皺的更緊。


    茭娘努力拉著纜繩不要被水衝走:“小哥,我是被騙來的,你……”


    少年已經伸手把茭娘拉上小船,這動作讓正遊過來的壯漢們和媒婆都驚呆了。媒婆立即讓船夫趕緊把船往小船那邊劃去。


    茭娘被拉上小船,顧不上什麽就伏在船艙中一口口往外吐水。少年已經拿起船篙要駕著小船往河道中退去。


    壯漢們已經遊到小船邊,有幾個壯漢試圖上船。少年把小船在河中左右劃著,不讓壯漢們上船。


    媒婆的船也趕到,媒婆站在船頭對少年道:“你可知道,拐帶良家女子,是要殺頭的?”


    茭娘伏在船艙中吐了好幾口清水,又被太陽一照,已經緩過氣來,手緊緊握住船舷,就想抬頭說話。少年已經對媒婆道:“我認得她,她是閶門下河邊開南北貨店吳家的女兒,這麽狼狽,必定是你們拐帶。”


    媒婆一愣,沒想到竟還遇到個認得茭娘的人,壯漢中已有趁這少年說話時候,扳著船舷,想把茭娘拉下來的。見媒婆愣住,壯漢大喊:“管他認得不認得,婚書是寫的,這小娘皮再想逃,婚書是明明白白的,還是把她帶走。”


    “婚書不是我爹寫的,我不認!”茭娘已經尖叫起來,接著茭娘拉住少年的袍子邊緣:“我爹生死未卜,我大伯處處逼迫,甚至還想把我賣了做妾。我死了也就算了,隻可憐我的娘,不曉得會怎樣傷心。”


    “有婚書,就是我家的人,就該乖乖聽話。”媒婆瞧著時辰也不早了,再這樣磨蹭下去,陳老爺那邊隻怕就要等急了,伸手指揮壯漢們上船去搶人。


    少年手拿船篙,要往河道內退去,壯漢們又先搶上來的,手剛捧到茭娘的衣衫,就被茭娘一把推到河裏。


    少年拚命把小船往河道內劃去,無奈壯漢們已經抓住船頭,少年一個人勢單力孤,那船進五步推三步,還因船小,在河中打起旋磨來。


    媒婆見茭娘和少年漸漸不支,唇邊現出冷笑,難道還想飛天?等進了陳家,到時就曉得太太的厲害了。


    少年額上漸漸有汗珠,低頭對茭娘:“你放心,我會讓你好好的。”


    難道今兒真逃不了了?見這邊漸漸落了下風,茭娘也傷心起來。但怎麽也要拚一拚才是。媒婆已經等不及了,喝命壯漢們:“趕緊的,不然時候遲了,老爺會打。”


    壯漢中又有人竄上船去,這回茭娘還想推,那壯漢早已預料到了,雙腿死死釘在船艙上,茭娘畢竟是女兒家,力氣小了些,怎麽都推不下去。那少年又要在那行船,茭娘急的淚水都下來。


    那壯漢想把茭娘扯下去:“新娘,還是跟我回去,老爺還等著呢。”


    茭娘見力氣不夠,索性上口,在那壯漢的手上死命咬了一口,壯漢大怒,伸手就要把茭娘扛起來。


    少年見狀也來不及去行船,上前去幫茭娘。


    其餘壯漢見了,也上船來幫忙,一艘小船又載的動幾個人?小船搖搖晃晃,眼見要傾覆。


    遠處突然傳來有人驚喜的聲音:“啊也,哪裏去尋,原來是在這裏。”


    茭娘耳尖,聽出像是旁邊開傘店的梁掌櫃的聲音,高聲叫起來:“梁大伯,我在這裏,快救救我。”


    媒婆見又來了人,隻怕這邊難以善了,急得在船上連連跺腳:“別糾纏了,趕緊的把人帶走。”


    壯漢們要拉茭娘下船,茭娘怎麽肯讓他們把自己帶走,再加上少年也顧不得許多嫌疑,上前緊緊拉住茭娘胳膊,一時眾人膠著在那裏。


    說時遲那時快,梁家的船已經到了這邊,見到茭娘和少年,梁掌櫃先吃了一驚,就對媒婆道:“你們家的婚書,又不是父母寫的,拿到公堂我們也不怕的。這會兒我們要把人接回去,誰給你們寫的婚書,你們去找人要人去。”


    媒婆更加焦急,還要再喊,梁家的船上早有個夥計按捺不住性子跳到那小船上,邊跳還邊喊:“有你們這樣做事的嗎?”


    小船本就要傾覆,這夥計一跳過去,船登時就翻了,眾人都落在水中。


    那少年雖掉在水中,手緊緊拉住茭娘不放,那幾個壯漢想過來捉茭娘,梁家的船上早伸出竹竿。少年一手拉住茭娘,另一手抓住竹竿,被梁掌櫃拉上船來。


    茭娘上了梁家的船,一顆心這才安定下來,這才發現少年的手緊緊拉住自己不放。


    茭娘的臉紅一紅,對少年道:“多謝這位小哥,還請把手放開。”少年驚覺,急忙把手放開。


    梁掌櫃來不及問許多,見自己家的夥計也上了船,梁掌櫃對媒婆拱手:“還請回去告訴托你們來接親的。自古以來,沒有個娘還在,大伯做主婚事的理。我們雖是小經濟人,也曉得這個道理,人呢,我們帶回去了。你們要拿了婚書去告,我們鄰居們自然是可以出來作證的。”


    媒婆聽梁掌櫃這樣說,曉得茭娘今兒是不能跟了自己回去了,咬牙跺腳:“好,好,我們這一回去,把話說了,到時你們可別後悔。”


    媒婆說完,壯漢們陸續爬上船,媒婆沉著一張臉讓船夫把船劃開。梁掌櫃還不忘對媒婆又打一拱。


    媒婆的船離去,梁掌櫃這才對癱坐在船艙裏喘氣的少年道:“這位小哥姓甚名誰,家住哪裏?還請跟了我們回去,好致謝。”


    少年急忙跳起來還禮:“有勞老伯了。小可家住盤門外,今兒一早起家母身子有些不適,我要去給她尋藥,不了遇到吳家的女兒。”


    茭娘此刻一身濕漉漉,也站起身對少年道個萬福:“多謝這位小哥,不過……”


    少年已經笑了:“吳姑娘你隻怕不記得我了,說起來你家旁邊開香油店的,就是我族叔,我曾陪家母去過幾次。”


    茭娘細細打量,果然有些眼熟,小時候好似還曾經一起玩耍過,不過後來各自長大,要避嫌疑,就再沒見過了。


    茭娘仔細想了想,對少年道:“我記得,你是不是蘇家的阿桐?”


    蘇桐綻開笑容:“是。”此刻陽光燦爛,照在少年臉上,這笑容也像一朵春花開放一樣。小時候不覺得,怎麽這會兒遇到了,才發現他生的不錯?茭娘的臉不由一紅,又福下去:“還是要多謝。”


    梁掌櫃已經笑了:“既然蘇小哥是認得的人,那最好不過,還是……”


    蘇桐已經對梁掌櫃道:“方才說過,家母身子有些不適,小可還要去尋藥,就此告辭。”梁掌櫃眉一皺:“這身上濕漉漉的,總要去換換衣衫。”


    蘇桐再次拒絕:“不消的,告辭了。”


    蘇桐說完就跳上小船,梁掌櫃沒有法子,隻有在船上對蘇桐拱手,蘇桐還禮後就撐開小船往另一邊走。


    梁掌櫃回頭看著茭娘歎氣:“這會兒呢,你雖回來了,這後麵的事,還多著呢。”


    茭娘把濕透的裙子挽起來用手擠水,對梁掌櫃搖頭:“這後麵的事,也不是我惹出來的。”梁掌櫃笑一笑,讓夥計把船撐起,往閶門那邊行去。


    船一靠上岸,茭娘不等船停穩就跳下船,往自家跑去。


    吳家門口站了好幾個人,柳氏也站在那裏,瞧見茭娘跑上來。柳氏走上前,來不及說話就把茭娘抱在懷裏,兒一聲肉一聲哭起來。


    還是蘇二嫂上前勸:“吳嫂嫂,瞧茭娘這一身的水,還是先進了家門,換了衣衫,再來好好問問。”


    柳氏這才暫時止住悲聲,緊緊挽住女兒走進門裏。坐在院子裏的吳大伯見茭娘母女走進門裏,有些不相信地跳起來:“茭娘,別聽你娘的,再說你現在被陳家帶走,也……”


    “吳老哥,你做伯父的怎能這樣說話?茭娘侄女並沒進陳家,還在河上就被我們截回來了。”梁掌櫃正好聽到吳大伯的這句話,沉著一張臉就嗬斥。


    吳大伯這下更急:“這,這,那個這個,可是陳家那頭。”


    柳氏也不理吳大伯,隻和女兒進房,快要走進門裏,才啐了吳大伯一口,接著柳氏揚聲:“陳嬸嬸,去殺隻雞,給茭娘暖暖身子去去寒。”


    陳婆子哎了一聲,手裏就拿著菜刀往外走,經過吳大伯身邊時候還故意撞他一下。吳大伯麵色如土,口中隻喃喃念著,完了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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