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轉眼伊蘭搬去觀察點已一周,作息時間已經重新調整過,總體而言比以前要勞累一些,尤其是下班路程長,晚上睡覺時間得往後推。不過她自我感覺能撐得下來,以後習慣了會更輕鬆些。


    周五晚上她忙完一切,臨睡前例行對下周的工作和學習做了個大致的安排。


    種植計劃要在下周五提交給老師,端木昇據說都已經有思路了,她的卻還沒有完全想好。現在她晚上全部被餐廳的工作和路上來回時間占滿,隻有下午可以自由支配,實驗田摸底工作遲遲沒有完成,嚴重拖延了種植計劃的製定。


    她和端木昇共有的那個湖泊挺麻煩,不僅要養魚,還要種水生植物,又不能真的一切為二,各管各的。兩人商量了一番,由端木去找資料選魚苗,水生植物這塊由她來提建議,以後就一起協作,實行共管,前任兩位學長也是這麽做的。他們約好下個星期一結伴去巡察湖泊,然後各自出計劃。


    伊蘭皺著眉頭盤算事情,發現時間不夠用,下周有兩份計劃要做,田裏湖裏山上都要繼續排摸,看來隻能把星期六星期天都算上,她準備利用周末學端木昇一樣好好探一探自己的那座山,主意打定後猛然想起霍斯北大概明天會接她出去玩。


    伊蘭看了一下時間,這麽晚去打擾霍斯北恐怕不太妥當。她和霍斯北每晚的視訊內容太固定,餐廳工作時間也不好說太多,聊兩句你在做什麽我在做什麽之類的話題就結束,導致她一直沒想到要說學業上的變化,迄今為止霍斯北還不知道她已經搬到觀察點常駐。而周末兩人出遊已是心照不宣的固定項目,明天霍斯北必定會去她宿舍樓下接她的。伊蘭猶豫了片刻,決定明天早上視訊給他,這個周末不能陪他出去了。


    星期六伊蘭一早起床,吃完早餐後,端木昇下樓了。


    “早安,伊蘭。”


    “早安,端木。”


    “今天這麽早?”端木笑著問道。


    “我要上山看看,前一次看得不仔細。”伊蘭不好意思地解釋著,笑道,“你也很早啊。”


    “我今天要回宿舍。”


    兩人聊幾句,端木就進了廚房取營養劑。伊蘭剛要出門,霍斯北的視訊請求就過來了,她心裏咯噔一下,今天她起得早,原本估摸著時間打算到山腳下再視訊給他,卻不想霍斯北也很早,估計他出發去接她前給她告知一聲。


    “伊蘭,起床了嗎?我馬上就到你樓下,今天我們去校外。”霍斯北笑容滿麵,看背景好似坐在懸浮車裏。


    伊蘭臉上一僵,暗呼不好,正想開口說話,端木站在廚房門口叫道:“伊蘭。”


    她下意識地轉頭看過去,端木笑一笑,交代道:“我走了,今天和明天我都不回來睡,你一個人住要小心,晚上關好門。”


    “好的,我知道了,路上小心。”路上小心這句是跟端木學的,他經常在她去餐廳上班時這樣叮囑她,她順口也還回去了。


    “呆會兒進山仔細點路,不是很好走。”端木想了一想,善意地提醒了伊蘭一句。


    “我會注意的。”伊蘭笑道。


    “對了,星期一我直接去上課,你恐怕要一個人過去。”端木真是仔細。


    “好的,沒問題。”


    “那我走了,再見,周末愉快。”


    “你也一樣,再見,路上慢點。”


    端木走了,伊蘭回過頭來,準備接著和霍斯北說事,愕然地發現霍斯北黑沉的臉色,一臉惱怒地質問她:“剛剛是誰?”


    “端木啊,我的新鄰居。”伊蘭還沒有轉過彎來,她覺得和端木的對話挺正常得體,她沒有站在霍斯北的立場上品品味,當然和一個說完,緊接著和另一個說話,根本沒有那個時間讓她細想,提及端木,她還一臉喜滋滋地準備告訴霍斯北她的實驗田不僅有座山,還有半片湖呢。


    “你們……住一起?”霍斯北的聲音像是從牙縫裏硬擠出來的,目光炯炯地盯牢了她。


    “是啊。”伊蘭快口接完就知道不對了,立馬要解釋:“事……”霍斯北的影像在虛擬投影屏上倏然消失,他切斷了視訊。


    伊蘭喃喃地說著:“事情是這樣的。”然後就一臉苦笑。歎口氣,她往回撥霍斯北,他長時間不接,最後竟然拒絕。伊蘭蹙起眉頭訝異,在她印象中,霍斯北行事坦蕩磊落,故意拒接視訊不像是他該有的行為。伊蘭忍了忍,再連撥幾次,還是拒絕,而且視訊請求一發過去就被直接拒絕。她緊抿著嘴唇,實實在在也生氣了。他根本不給別人說句話的機會,就這麽武斷。


    她往回撥他視訊就說明她有未盡之言,霍斯北這麽聰明的人哪怕不聽她說,也該明白這事有誤解。伊蘭後來不撥了,平了平氣坐下,等霍斯北自己回過神來。


    此時霍斯北正在伊蘭樓下的車庫中,肅著臉坐在車內,整個人處於莫名鬱憤中,伊蘭的視訊請求提示音不斷響起,他摒聲聽了一會兒,想到她那句“是啊”,還有那抹沒心沒肺的淺笑,抬手就拒聽,並且手指一點,將伊蘭的聯絡號設成暫時拒絕狀態。然後啟動車子,一層一層地快速兜轉,五層兜遍都不見伊蘭的車。他咬緊牙關盯著停車庫的出口,怒氣衝天地得出了一個結論,她搬出去和別人一起同住了。


    霍斯北記性好,聽力也好,剛剛端木的話每一句都沒落下,這會兒正在腦海裏一遍遍盤旋。那男聲還挺好聽,口齒清晰,他聽得也清晰,說的是今天和明天都不回來睡,言下之意說明同住有段日子了,之前就是每天回去睡。那人走了伊蘭就變成一個人住,說明極有可能統共隻有他們兩個人住一起。星期一那人會直接上課,身份就是圖朵大學的學生,他讓伊蘭一個人過去,看來之前那人早上還送伊蘭去上課。


    霍斯北極想不通,上個周末他還到伊蘭的宿舍樓下接了她出去玩,這件事隻能發生在這周。他努力靜下心來,回想著他和伊蘭這周每晚的視訊,沒見一絲端倪,尤其是昨晚,伊蘭說的是她正在做點心,言語神態沒一絲異樣。可是她剛剛親口承認了和別人同住,他突然產生一種極其荒謬的感覺,說不清為什麽,開了車子飛速地離去。


    十分鍾過去,伊蘭覺得這段時間足夠一個人腦子清醒,冷靜看問題了。她又發送了一個視訊請求,結果還是立即被拒絕。她的火氣也騰地上來,她又沒有對他做什麽,還追著解釋了,再說即便她和男生一起住怎麽啦?她宿舍那層三十間,所有人都是一起住。除了對麵的龍薇兒,她兩隔壁全是男生,大家不是照樣友好睦鄰相安無事?門一關,大家各成天地,有什麽好介意的?霍斯北自己的情況也差不離,他還不是和左鄰右舍一起住?隻有心思不正才會往歪裏想。


    伊蘭一怒之下,索性把通訊器調成暫停狀態,拒絕一切視訊信息請求,然後開著懸浮車,直奔山腳下,把懸浮車一停,一個人進山了。


    正事總歸要做的,她在山下深深吸口氣,平複了一下心情。通常一個人沒做真的虧心事,而隻是因為言語不慎被人誤解,心裏負疚感其實不那麽重,因為有底氣嘛。伊蘭也是這樣,她覺得這事沒什麽,過後說開了就好,霍斯北願意聽她說,那她就說,他要是暫時不願意聽,那就等願意的時候再說吧。


    甩甩頭,拋開這件事,她專心地探查山上的植被。想到老師說的,現有田裏的植物都是前任留的,要扒拉成裸田才能播自己的種苗,那山呢?山怎麽整成裸山?對了,還有湖呢?裏頭的魚都撈出來變成裸河?聽上去都不太可能,回去得問問端木昇。


    她這兩天才知道她有幸和學霸同住,人家學號是a打頭的,而且數字特別靠前,難怪看端木做事不憂不急成竹在胸。伊蘭以前和他說不上話也是情由可原的,她費了老大勁才將排名往前提,座位順勢挪前一點,可還是和端木隔了半個班的差距,她又不是特別熱情喜歡紮堆的人,這段距離夠他們打個照麵認個臉熟,再熱絡就不能了。可現在不一樣,學霸就住她隔壁,她打定主意以後有問題都先找他問問,這麽好的學習資源不用,那是可恥的浪費。


    她一邊想事一邊觀察,時間過得飛快,轉眼已近中午,拿出營養劑吃了補充體力後,繼續往上爬。


    臨近黃昏時候伊蘭才到山頂,站在山尖尖上,眺望著遠處的風景,油然生出一個想法:這要是我的該有多好,這一輩子算是值了。隨即又自嘲,置辦田產宅子永遠是她埋在骨子裏的渴望癡念。


    一直以來她對自己的人生規劃非常明了,讀書畢業,回莫斯星換一個大農莊,攢錢,自己買一個農莊,從此有一個完完全全屬於自己的固定的落腳點,這一生就大致圓滿了。


    這樣一座山,這樣一片田,大概所值不菲,不知她要攢多少年?伊蘭歎息著寬慰自己道,攢不夠也沒關係,莫斯星也很好,她已經住慣了,若是莫斯行政中心一直允許她租營農莊,幾十年住下來和自己買的也沒什麽區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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