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數日,西門吹雪如一尊雕塑一般,靜靜地跪在靈隱寺門前,門始終緊鎖著,沒有半點聲響。


    七天過去,那匹消瘦的馬,那輛沒有蓬的車緩緩地駛來,馬車上座的不是別人,正在陸小鳳,來到廟門前,馬車停了,他醉醺醺地從馬車上爬了下來,懷中抱了一壇酒,踉踉蹌蹌地走到西門吹雪身邊,笑著說道,“南歸之雁,北方豈留得下?起來吧!”


    西門吹雪看也不看他一眼,冷冷地說道,“南來北往,與你何幹?你來做什麽?”


    陸小鳳並沒有因為西門吹雪的傲慢而生氣,笑著說道,“天高任鳥飛,海闊任魚遊,你豈在這一棵樹上吊死?你還沒有見識過‘天外飛仙’,怎能就在此白白浪費時光?”


    西門吹雪,不,是仇世敵,他早就想見識見識傳說中的天外飛仙,此時被陸小鳳點穿,一句話也說不上來,默默地看著靈隱寺的大門。


    陸小鳳見此說法讓他有些心動,繼續說道,“走吧,這裏也許是他最好的歸宿,她在這裏,心靈得到洗滌,靈魂得以淨化,人各有誌,你又何必苦苦相逼呢?”


    西門吹雪哪裏甘心,二十多年來,他們一直相依為命,在絕情穀裏打打殺殺,總想著報仇,可結果呢,結果現在雖未陰陽相隔,卻成了一門之隔!一門之隔,勝過萬重山。他默默地想著,默默地回憶著童年的往事。


    她,總希望自己的孩子是全天下最好最棒的,強逼著他苦苦練功,巴不得他成為天下第一,可事總與願違,他不但沒有成天下第一,卻成了沉默寡言的孩子,心裏的陰影越來越大,看到別家教訓孩子,自己就不自覺地發起飆來。不停地練功。


    他曾為之畏懼過她,同時也恨過她,可今天呢?今天他再也沒有畏懼與恨的理由,隻能默默地承受著這一切。將童年往事封存!


    陸小鳳見他再次走神,不由擔心起來,繼續說道,“走吧,你就是把這裏的石板跪壞。她也不會再出來的,因為她的心已屬於這裏,你既然尊重她,愛戴她,就該尊重她的選擇,尊重她的意願,由她自己確定自己剩餘道路……”


    “你有酒嗎?”西門吹雪突然打斷了陸小鳳的話,冷冷地說道。


    他的這一舉動,讓陸小鳳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遲疑了一陣。隨手將酒壇遞了上去,隻見他手提酒壇,仰天大喝而特喝起來,好像要將所有心中的怨氣,所有的不快都狠狠地喝下去,酒本不是個好東西,傷心傷肝又傷胃,可有時卻能麻痹大腦,讓自己暫時忘記不快的一切,不過。這不是最終解決問題的辦法,隻能是暫時的自我欺騙而已。


    西門吹雪“咕咚咕咚”地將整整一壇酒喝了下去,讓嗜酒如命的陸小鳳都歎為觀止,他不曾想到。西門吹雪雖冷,雖傲慢,卻能和烈酒交上朋友,不由笑著說道,“行呀,不曾想到。你的酒量蠻好的嘛!”


    西門吹雪看也沒看他一眼,冷冷地說道,“酒不是什麽人都能喝出味道來的!”


    陸小鳳自認為是酒道中人,自認為可以算懂酒之人,聽了西門吹雪的話,不由問道,“我一直以為我是酒仙,你說說喝酒的味道?”


    西門吹雪瞥了他一眼,冷冷地說道,“你充其量是個酒鬼,哪裏配做酒仙!”


    這是西門吹雪所說的話中,最具有戲劇性的一句話,陸小鳳不由笑著說道,“你能算得上酒仙嗎?”


    西門吹雪站了起來,冷冷地說道,“我不算,我隻算是喝酒的人!”說著,邁著沉重的步子走下了台階,隨後冷冷地說道,“走吧!”


    陸小鳳見西門吹雪走下台階,忙站起身跑了過來,“現在到哪裏去呢?”


    西門吹雪走在前麵,眼睛看著遙遠的地方,邊走邊冷冷地說道,“你走你的,到你該去的地方去,我走我的,到我該去的地方去。”


    陸小鳳萬萬沒有想到,剛才還要他的酒喝,可現在卻又行同陌路人了,不由提醒道,“你不想知道郭雪琴的事情嗎?”


    西門吹雪聽了此話,仍然朝前走著,冷冷地說道,“你想告訴我便告訴我,不想告訴我,我也不會問!”


    真是驕傲到了極點,別人不想告訴你,你又能怎麽樣?可陸小鳳不是這樣的人,嬉皮笑臉地說道,“呆子,人家為了你,為了阻止宇文書他們到絕情穀,與風門徹底決裂,現在漂流到不知什麽地方了,你倒還好,就這般莫不關心,我懷疑你的心是不是變成了石頭?就是石頭,也有頑石點頭呀?你是不是沒心沒肺呀?”


    任憑陸小鳳怎麽說,西門吹雪就是一句話也不說,突然,縱身一躍,如一陣風一般,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之中。


    陸小鳳看了看他遠去的方向,歎息地自言自語道,“明明心裏想知道,又何必如此這般牽強?還裝什麽蒜呢?”說後,搖了搖頭,轉身返回了靈隱寺,走到寺前,袁淺月早已在門口等候,她眼睜睜地看著西門吹雪遠去的影子,目光裏充滿了無數的掛念與無奈。


    陸小鳳走上前去,笑著說道,“既然如此想念,又何必將其放手呢?”


    袁淺月,不,現在是獨孤一鶴,她輕輕地歎了口氣,隨後說道,“感謝你為我解圍,他有他的事情要做,但願他能放下心中的仇恨,做自己該做的事情。”


    原來,袁淺月見仇世敵不肯離開,飛鴿傳書讓陸小鳳來勸說解圍,陸小鳳不辱使命,總算他勸走,但他心裏隱隱覺得不安,因為他知道仇世敵此行一去,不知何去何從!


    “也罷,該去的總該去,該來的總該來,你就打算在這裏……”陸小鳳早已忘記了與袁淺月之間的恩怨,麵對這位已經出家為尼的人,又能說什麽呢?


    獨孤一鶴聽了,寬心地笑了笑,說道,“陸大俠如此這般有慧根,想必日後定是佛門中得意之人!”說完,隨後引陸小鳳走進了清幽的靈隱寺。


    陸小鳳萬萬沒有想過自己會出家,也不曾想到獨孤一鶴會這麽講,笑著說道,“外麵的世界如此精彩,我可不想常年清燈常伴!”


    獨孤一鶴見陸小鳳如此這般樂觀看待紅塵,深感欣慰,一邊倒茶,一邊說道,“你在半壁岩將他引到這裏來,可能不是單單為了他的事情才來的吧!”


    陸小鳳一聽,心裏不由一震,獨孤一鶴不愧是當年絕情穀穀主,看待事情的眼光就是不一樣。


    不知陸小鳳到靈隱寺有何目的,欲知後事如何,請看下回分解!(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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