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閣。


    虹橋低垂,長有百丈,氤氳青紫,如臥龍飲水,流光溢彩。


    仔細看去,重重疊疊的光暈在上麵生滅,交織成圖案花紋。


    瓊香妙音,撲人眉宇。


    陳岩大袖一展,踱步出來,萬魔災星倏爾一顫,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縮小,最後化為拳頭大小,墜入他背後的神光中。


    “陳穀主法駕降臨,敝宗上下蓬蓽生輝。”


    聶雲空聲音清亮,笑容滿麵。


    “聶閣主客氣了。”


    陳岩卻沒有想象中的霸道,眸子深深,平平靜靜說話。


    “陳穀主裏邊請。”


    聶雲空暗自點頭,知道對方是在外人麵前給自己這個一宗之主麵子,麵上的笑容真誠了三分。


    “好。”


    陳岩答應一聲,抬步往裏走。


    不多時,兩人來到正殿。


    紫閣丹樓,瓊玉寶階。


    一種天青之氣在其中氤氳,聚而凝之,如乳光,像溪雲,連連綿綿,石骨不見,隻留下盛開的蓮花。


    坐在其中,吞吐之間,神清氣爽。


    “是雲蘿地乳。”


    陳岩目光一動,嗅著鼻尖的香氣,體內的法力湧動,道,“靜氣、養神、安魂、淬力,很不錯。”


    “貴客臨門,我們當然得好好招待。”


    聶雲空常年和人打交道,雖然修為卡在築基境界上不去,但做事恰到好處,讓人生不起反感。


    陳岩飲了一杯靈茶,開門見山,道,“聶閣主,你們金鼎十二閣作為有頭有臉的門派,居然勾結冥獄黑海的妖魔,讓人很想不通。”


    “黃石公勾結妖魔,罪該萬死。”


    聶雲空連忙表態,隻是不提宗門,隻說黃石公,言下之意,就是黃石公一人之事。


    “聶閣主,你不要推卸責任。”


    陳岩一改在外麵的平靜,疾言厲色地道,“要是你們金鼎十二閣不給出滿意的交代,我們落雲穀不會答應,本座也不會答應!”


    話音一落,場中剛才的輕鬆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冬日般的嚴酷,殺機彌漫。


    叮當,叮當,叮當,


    殺意憑空生出,化為實質,凝成音符,彼此碰撞,是殺伐之音,有一種撲麵而來的冷冽。


    置身其中,誰都會相信,要是一個應付不妥,接下來恐怕就是疾風暴雨。


    “這個,”


    聶雲空感應到森森然的殺機,眉宇盡綠,後背冷汗直流,他隻是築基修為,麵對陳岩這種連番斬殺金丹宗師的凶人,沒有當場露出醜態,就是很不錯了。


    這一刻,他才真正明白什麽是讓真陽玄門覆滅的凶人,壓力太大了。


    “這個,”


    聶雲空汗如雨下,可是門中之事,小事他可以做主,這種決定門中走向的大事,都是太上長老決斷。


    沒有太上長老的法旨,他是不敢亂說話的。


    就是說了話,也不算數。


    “嗯?”


    陳岩見此,劍眉一軒,場中的殺伐之音由輕緩轉為急促,一聲聲,如急雨敲打窗欞,啪啪啪的聲音,勾人魂魄。


    咚,咚,咚,


    落在聶雲空的耳中,則如同催魂索命的大鼓之音,讓他坐立不安。


    嘩啦啦,


    就在聶雲空臉色大變,真要堅持不住的時候,一道金光倏爾降臨,往下一落,輕輕一轉,如同天女散花一樣,化為萬萬千千的篆文。


    叮當,叮當,叮當,


    篆文自上而下,組合排列,凝成一柄曲柄玉如意,上繡龍鳳呈祥,富貴安康。


    嘩啦啦,


    玉如意一動,一種玄妙的力量生出,似是春雨,纏纏綿綿,洗去殺機,空靈自然。


    叮當,


    少頃,玉如意散去。


    “太上長老。”


    聶雲空感應到這熟悉的氣機,脫口而出。


    “如意,如意,隨我心意。”


    陳岩端坐不動,眯起眼,似乎是在回味剛才萬千篆文組合成的如意的結構,其中的玄妙,大是不簡單。


    不在力量大小,而在曲折變化中的意念。


    去形,存神,非常難得。


    嘩啦,


    青氣流轉,垂瓔若蓋,下麵出現一個人影,看上去很是年輕,隻是雪白壽眉垂到身前,看上去頗為怪異。


    “陳穀主,”


    人影稽首行禮,道,“在下行動不便,可否請貴客來淩雲閣一敘?”


    “好。”


    陳岩直接答應,幹脆利索。


    “在下程誌雒,”


    人影逐漸散去,隻剩下聲音傳來,道,“在淩雲閣恭候大駕。”


    陳岩沒了立刻動身,反而是慢條斯理地將杯中的靈茶喝幹淨。


    他提起玉壺,霜水自壺口傾瀉而出,拉成一線,落到杯盞中,看著裏麵的茶葉嫩綠膨脹,芽芽相對,香氣沁人肺腑,開口道,“褒玉,你說去淩雲閣可能是什麽局麵?”


    褒玉暗地裏翻了個白眼,從陳岩來後,她就沒了存在感,樂於自在,正在喝著金鼎十二閣大價錢弄來的靈法酒,不亦樂乎,沒想到還會被人抓住提問。


    她皺著細眉想了想,開口道,“程誌雒這個老家夥,我來了多次要跟他見麵,他都推三阻四的,很可能是在拖延時間。”


    “現在他這麽幹脆利索地邀請,應該是布置妥當了。”


    “哦。”


    陳岩笑了笑,道,“看來是真準備將我當成惡客上門了。”


    “人家巴不得你不來。”


    褒玉嘟囔了一句,端起酒杯,一飲而盡,英氣十足。


    “咳咳,”


    聶雲空聽到兩人肆無忌憚地評論,很是尷尬。


    這兩個家夥,根本一點都不將自己放到眼裏啊。


    可惡,可恨,可真是沒有辦法啊。


    聶雲空隻能裝作自己不存在,當個啞巴,聾子,瞎子。


    陳岩又慢慢地喝了一杯茶,才整理了下法衣,起身道,“走吧,去淩雲閣。”


    “嗯。”


    褒玉玉手一揮,將案上尚未喝完的靈酒收到戒指中,一邊往外走,一邊對聶雲空,道,“等會你再多準備點這種酒,來個十壇吧。味道不錯,本王還沒喝夠呢。”


    嘩啦啦,


    兩人一前一後,起了遁光,出殿去也。


    聶雲空目送兩人的背影消失不見,苦笑一聲。


    這個妖王真是不客氣,這種靈酒可是宗門花大力氣弄到的,十足十的價值高,都比得上好品質的法寶了。


    張口就是十壇,真是獅子大開口。


    “不知道太上長老能夠和陳岩談的怎麽樣,”


    聶雲空在殿中團團轉,念叨著,“要是真能躲過這一劫,這妖王就是要一百壇,砸鍋賣鐵也能給她。”(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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