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同時抬起頭。


    隻見天穹倒垂,星辰羅列,日月有影,浩浩蕩蕩的太冥真河由遠而近,水光漣漪,圓波清淺,光彩照人。


    在河水之上,有一座假山,大有十丈,霜白如雪,晶瑩似玉,在其上,是夭矯曲折的蟠龍梅花,有的是花骨朵,有的是含包怒放,有的杏黃,有的素白,有的大紅。


    鬱鬱馥馥的香氣,像是煙雲繚繞。


    一行人在假山上,或坐,或站,或半躺,或低頭沉思,或在靜靜看書,或在欣賞風景,或是吹奏橫笛,或是踱步來去,神態各異。


    都是高冠法衣,清氣環繞,瑞雲籠罩。


    “來了。”


    兩人對視一眼,然後分開,目光同時投在假山之上的一人。


    這是一個少年人,頭戴蓮花道冠,身披瑞彩仙衣,足下踏雲履,豐神俊朗,眉宇間有疏朗之意,他淡淡而笑,自然而然有一種光彩奪目。


    是的,光彩奪目。


    即使是假山上人數不少,各有風采,但管同和李疏鍾兩人第一眼看過去,定然是見到的是這個少年。


    管同眼睛微微眯起,衣袖鼓蕩,神情凝重,很顯然,這個少年人就是太冥宮的陳岩了。


    同樣的是,也是自家師姐棲寧郡主要領袖群倫的最強勁競爭者。


    不論其他,隻是一見麵,就知道不是簡單人物。


    轟隆隆,


    太冥真河到了山前,倏爾一收,日月星辰掩去,雲光退散,太冥宮眾人收了法駕,整理衣冠,從容下來。


    陳岩走在最前麵,搖袖帶風,容顏如玉,足下聲聲,宛似泉音。


    “可是陳副殿主當下?”


    管同心中念頭起伏,麵上卻帶出和煦的笑容,迎上去,行了一禮,道,“在下真法派管同,奉棲寧師姐之名,在此等候貴客。”


    “見過管道友,”


    陳岩打了個稽首,目光溫潤,道,“貴宗真是太客氣了,還要勞動管道友大駕,實際上有幾個普通弟子在場,引一引路就行了。”


    管同心中冷哼一聲,才不信對方的話,要是真法派真這麽做,恐怕就是結結實實地得罪人了,到時候別說想要做領頭人,恐怕會被孤立。


    “哈哈,”


    管同一笑,道,“貴客上門,我們是蓬蓽生輝,當然得好好迎接了。”


    兩人客套了幾句,陳岩目光不由得轉向管同身邊的人,開口道,“這位道友金容玉姿,矯矯不群,不知道該如何稱呼?”


    陳岩已經看出這個人身上的太玄門服飾,心中隱隱有猜測,不過無法確認。


    “我給陳副殿主介紹一下。”


    管同大袖一擺,上麵的蟠苔青青,齒齒有痕,道,“這位是太玄門的李疏鍾李閣主,也是剛剛到來。”


    “見過李道友。”


    “見過陳道友。”


    陳岩和李疏鍾兩人對視一眼,打了個招呼,都在暗自打量對方的深淺。


    “真仙三重,”


    陳岩看著眼前的李疏鍾,道果一轉,已經明白這位太玄門的領軍人物的修為,差一點就要窺得自己的道果了。


    “這個陳岩,”


    李疏鍾則是驚訝,因為他運轉目力,居然看不出對方的深淺。


    “到底是法寶作祟,還是他本身的修為?”


    李疏鍾驚疑不定,不過這個場合,他是不可能強行查看的,隻能把這份驚疑壓到心裏。


    “兩位既然都到了,那隨我一起去西坡洞吧。”


    管同看向兩人,麵上帶笑,道,“棲寧師姐,還有星河宗三聖門的道友都在等著了。”


    “讓他們久等了。”


    陳岩扶正道冠,踏步而行。


    一行人很快離了山門,向裏走去。


    很快,眾人來到西坡洞。


    隻見乳石低垂,長短不齊,夭矯彎曲如龍蛇起舞。


    晶晶瑩瑩的白光,照在四下的鬆柏花竹上,清照可人。


    再仔細看,洞府中有一個接一個的泉水,自石隙而出,向上噴湧,高出地麵十丈,而水珠散落在周圍,稀稀疏疏如霜雪,凝而不散,叮當作響。


    在爆突泉上,支著或是高台,或是曲室,或是蓮台,繁花環繞,和水光相映,美輪美奐。


    最中央的是六個,繞成圓暈,精致鏤空。


    在其上,已經有人端坐。


    陳岩一看,都是認識,一個宮裙女仙,容顏清麗,姿態出塵,是真法派的棲寧郡主;一個星辰環繞,明光曳彩,是星河宗的虛西溪,最後一個鶴立雞群,璀璨奪目,是三聖門的徐乘鶴。


    “元天都果然沒來。”


    陳岩笑了笑,要是元天都來了,見到棲寧郡主,那是有熱鬧可看。


    李疏鍾比較沉默寡言,來到場中之後,劍光一起,就上了蓮座,從容坐下。


    “諸位道友,在下晚來一步,還望海涵啊。”


    陳岩有自己的打算,當然不能像李疏鍾那樣與世無爭,他麵上帶笑,法衣颯颯,一步步往前走。


    徐乘鶴和陳岩最熟,搖搖頭,打趣道,“陳副殿主你可是離得最近的,結果還不如我們遠路的來得快,這可不好,等會要罰酒三杯。”


    虛西溪沒有說話,隻是笑著點點頭,表示和陳岩打了個招呼。


    “哈哈,是該罰酒。”


    陳岩大步向前,笑聲不斷,從容自若。


    不像是來客,反而似地主。


    有一種反客為主的感覺。


    棲寧郡主手按玉如意,美眸中帶著異彩,看不出喜怒。


    陳岩沿著青木階梯向上,一直到了高台,在曲室內坐下。


    周匝是霜石環繞,森立嶙峋。


    在上麵,是藤花交織,鬱鬱馥馥。


    而曲室上空,則是高高的華蓋,雲蓋,寶蓋,龍蓋,瑩瑩的瑞彩自上麵倒懸下來,像是珠簾瓔珞一樣,斷斷續續。


    坐在室內,嗅著花香,寶蓋在頂,威嚴肅穆。


    不知道是巧合,還是其他人故意讓座,陳岩所居的曲室,正對麵就是一座高台,而棲寧郡主穩穩當當坐在上麵,雲鬢雪膚,宮裙束腰,天門上是冉冉升騰的光環,五顏六色,難以描述。


    兩人隔空對望,看得清清楚楚。


    真的是,要擺明車馬,唱大戲了。


    “看來是他們都有自覺性啊。”


    陳岩看了看左右,麵上帶笑,他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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