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


    正是天光斜照,澄明入池。


    森森的波光暈開,上下一幽,似翠鳥展翼,有颯颯秋音。


    忽有玄音清越,四顧祥光,垂落成帷,在寶榻之上,光暈如輪,冉冉轉動,依稀看得人影,珠玉冕冠,黑衣罩身,偉岸浩瀚。


    隻是剛剛出現,就有一種鋪天蓋地的威勢,橫浸到人的眉宇,讓人麵孔成碧。


    帝君之威,非同凡響,超乎所有。


    陳岩運轉太始道果,萬千流轉,生生不息,源源不斷,周而往複,他劍眉軒起,身姿挺拔,像是霜雪下的青鬆,挺立不倒。


    嘩啦啦,


    這股氣勢,來的突然,退的迅疾,像是潮水一樣,隻留下殿中氤氳出的羊脂美玉,晶晶瑩瑩,耀出斑駁的畫麵。


    道童見此,招呼徐有誌一聲。


    兩人一前一後,離開大殿,到外麵去等候。


    隻剩下陳岩一人,聽著嫋嫋玄音,嗅到浸人冷意,如在琉璃清涼世界。


    少頃,寶榻輕響,光暈再生,裏麵的人影越發清晰,卻依然看不清麵容,陳岩能夠感應到自裏麵激射出兩道目光,上下而行,盯在自己的身上,像是能夠看到骨子裏。


    目光恍若實質,像是日月,亙古存在,但溫和自然,沒有任何的惡意和居高臨下。


    陳岩念頭百轉,深吸一口氣,朗朗開口,道,“太冥宮陳岩,見過紫陽帝君。”


    “嗯。”


    北幽紫陽帝君的聲音很清亮,像是暖日融融中,水洗綠苔,道,“現在天庭局勢複雜,風起雲湧,我很多時候不方便出手,需要一個代言人。”


    北幽紫陽帝君聲音不疾不徐,泠泠然有清音,道,“想來想去,隻有你最合適。”


    “為什麽是我?”


    陳岩心有疑問,直接開口問出來。


    他是太冥宮人,在三十三天和天庭的人打的頭破血流,紫陽帝君身為天庭的五大帝君之一,怎麽會選擇自己為代言人?


    完全沒有道理啊。


    光暈中的帝君輕輕一笑,笑聲中有莫名之意,道,“這個你以後就會知道的。”


    “好吧。”


    陳岩見紫陽帝君不想說,索性就不問了,反正他是按照掌教之命行事,不會出錯。


    “我們接下來談一談三十三天和天庭的局勢。”


    北幽紫陽帝君侃侃而談,像是翠竹搖曳,瀟瀟灑灑,整個天庭的局麵複雜萬分,但在他講出來,像是徐徐鋪開的畫麵,非常清晰。


    語言,很多時候,真是一門藝術。


    隻是陳岩越聽,眉頭就皺的越緊,到最後,真的要皺成一個疙瘩了。


    天庭的局麵,真的是太過複雜。


    五方帝君,合作中的競爭。


    佛門東來,虎視眈眈。


    諸多強力人物,劍指紫陽帝君的帝君大位。


    等等等等,


    所有的時間,糾纏在一起,像是亂麻一樣,理不清。


    北幽紫陽帝君說完之後,靜下來,隻有紫青之氣凝若華蓋,彌漫不散,上麵鐫刻著玄妙的經文,字字珠璣,綻放光明。


    陳岩沉默了很久,問道,“我該怎麽做?”


    “當前最為重要的是穩住我的帝君之位。”


    北幽紫陽帝君笑了笑,道,“現在各方勢力達成共識,這個帝君之位我是坐不穩當了,不過即使是重新競爭,我也要成為最有力的競爭者。”


    光暈中,北幽紫陽帝君似乎手握玉如意,空空蒙蒙,道,“現在有資格競爭帝君之人,顧忌身份,不會直接下場,都會交給手下人運轉。這個時候,需要你的能耐了。”


    “真是難啊。”


    陳岩隻覺得心裏沉甸甸的,壓力很大,但又有點躍躍而試,這樣的大場麵,不正是英雄橫槊賦詩的時候?


    要是以往,還真沒有這樣的機會。


    陳岩壓下諸般念頭,開口說話,聲音擲地有聲,道,“我肯定全力以赴。”


    “接著。”


    光暈之中,明輝橫出,光陰如水,凝成一個令符,玉質黑章,正中央是兩個古樸的大字,紫陽。


    “紫陽令。”


    北幽紫陽帝君聲音傳出,道,“持此令牌,如我親臨。”


    “知道了。”


    陳岩手一招,將令牌接下,感應著古樸的篆文中彌漫的幽深氣機,浩瀚如煙海,這就是尚方寶劍,天子令牌,可以號令群仙的。


    有這個信物,才算是代言人,能夠統轄各種力量,進行行動。


    ‘好好做事。’


    北幽紫陽帝君的聲音不大不小,有一種莫名的力量,道,“隻要能夠成功,對你將來的發展有超乎你預料的好處。”


    轟隆隆,


    話音落下,寶榻上的光暈倏爾縮小,裏麵冥冥之中的偉大力量瞬間消失不見,沒了蹤影。


    “真是神龍見首不見尾。”


    陳岩見到這一幕,知道這位北幽紫陽帝君已經離開,不知道又去哪裏了,他搖搖頭,道,“甩手掌櫃,真是輕鬆自在。”


    陳岩手握紫陽令,眉宇間有淡淡的笑容,他緩慢踱著步子,看天光照下,池中水木空明,撲麵而來,令人精神一振,想著接下來的步驟。


    陳岩走來走去,是下定決心要辦好這件事的。


    不提能夠參與大事的各種好處,陳岩覺得麵對北幽紫陽帝君的感覺很特殊,有一種溫和,有一種親切,難以用言語形容。


    反正北幽紫陽帝君的事兒,自己願意分憂。


    感覺很古怪,但又很真實。


    陳岩相信自己的直覺,或許這就是掌教指出的,自己和這位帝君存在不小的因果。


    這個時候,道童自外麵進來,後麵跟著垂頭喪氣的徐有誌。


    道童目光一轉,就看到陳岩手中的紫陽令,開口說道,“紫陽令啊,看來帝君是將希望壓到你身上了,對你真的非常非常看重,你可不能辜負了帝君大人。”


    “壓力不小。”


    陳岩笑了笑,手一翻,將紫陽令收入袖中,他知道眼前的道童的紫陽帝君的心腹,於是道,“接下來我準備有所行動,需要不少的人手,”


    道童一聽,立刻將徐有誌推了出來,用力拍打著徐有誌的肩膀,大聲對陳岩,道,“有事就吩咐我這個小孫孫,讓他勤跑腿,不用擔心累著他。他半點不像我,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當騾子當馬都行。”


    徐有誌的臉都綠了,真是我的活祖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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