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未獲得孫靜軍確切情報之前,各營曲屯暫且駐守曲阿,以做休整!承淵,自明日起,你領水師戰船就於曲阿一帶巡防,但同時亦要隨時派遣快船保持與興霸的聯係,一旦獲得周瑜軍回師的消息,必須以最快速度通報於我!”我沉聲吩咐道。


    “是,將軍!”廖化、丁奉等人齊聲應道。


    “恩!除此之外,還有什麽事嗎?”我微微頷首,和聲詢問道。


    “將軍,在被咱們俘獲的曲阿縣官吏裏麵,有個人挺有意思的,您要不要見見?”丁奉露出一絲興味的笑容,出聲說道。


    “有意思??”聽丁奉這樣一說,我嘴角微微一揚,笑問道,“是個什麽樣的人?”


    “此人年紀大約20歲左右,僅是曲阿的一名縣吏,但相當有膽識——我們在詐取城池的時候便險些被此人識破……”丁奉摸了摸頭,有些遲疑地說道:“這人的姓名有點怪……叫什麽來著……”


    “吾粲,字孔休!”全琮接口說道,“此人出身庶族,家境貧寒,但在我們吳郡頗具才名!”全琮似乎對吾粲的有些了解。


    “吾粲?!!!”我低聲喃語了一句,隨即閉目沉思起來——吾粲,我也隻記得在原先的曆史軌跡中,此人似乎是孫權麾下的名臣之一,但其具體有什麽事跡經曆卻是一無所知。


    “承淵,你去把吾粲帶到大堂來!記得稍客氣些!”我和聲對丁奉說道。


    “好咧!”丁奉笑應了一聲,迅速步離大堂。


    盡管不太了解曆史上的吾粲到底本事如何,但一個出身寒門的士子,能以才具聞於鄉裏,應當是有真才實學的,而且丁奉對其的評價也足以證實這一點。眼下大哥麾下,真正可用的人才還是相當匱乏的。隨著大哥領地的不斷擴充,所需要的人才也將會越來越多,如果吾粲真是可用的大才,倒是值得為其花些時間和精力。而且以他20歲左右的年紀,見識肯定不廣,為孫權效力的時間也長不到哪裏去,忠誠應該相當有限。而且其僅任區區縣吏之職,被勸降的可能應該是很大的。


    不多時,丁奉引著一名文士打扮的年輕人回到了大堂。


    “將軍,人帶來了!”丁奉躬身向我行了一禮後,退到了一邊去。


    這人便是吾粲?相貌倒是不俗,也頗有幾分才士的氣質!仔細打量了年輕文士片刻後,我發現了他身上最為惹人注目的特質————一種不卑不亢的氣度,盡管此刻身為俘虜,但仍然保持著不屈的風骨。若是一個武人能夠如此我還不覺得希奇,但他一個文士,能夠做到這樣的確是很了不起了。


    “你便是吾粲?”我盡量放緩語氣問道。


    “既已知道,何必再問?”吾粲對我的和聲溫語毫不領情,看也不看我,將頭一扭沉聲說道。


    嘖~好大的釘子!到底該說稱讚有骨氣,還是該罵他不識時務……不過,這人的確如丁奉所言——挺有意思!我麵色未變,不溫不火地說道:“吾先生,可知你的性命正在我掌握之中?你如此頂撞於我,我是不是該命人斬下你的首級?”


    “哼~!”吾粲輕哼一聲,轉過頭來頗為不屑地說道:“要殺要剮,息聽尊便!雖威武不能屈大丈夫!”


    “嗬嗬……”聽得吾粲此言,我微微一笑,借機思索起下麵的說辭。片刻後,我和聲說道:“大丈夫??……敢問吾先生可知何為大丈夫?”


    “孟子有雲‘富貴不淫,貧賤不移,威武不屈,此之謂大丈夫也’!哼,與你這一介武夫說了,也是徒費口舌!”吾粲乜視了我一眼,冷笑說道。


    “哈哈哈……僅是富貴不淫,貧賤不移,威武不屈,便可為大丈夫?如此,這大丈夫也來得太過容易了吧!”我忽然縱聲長笑說道。


    “此乃先賢之言,世之大道也!你一介武夫,知道什麽?”吾粲眉頭一皺,冷聲回道。


    “吾先生,可曾聽說過‘夫之大者,為國為民’一語?”我收斂了笑容,肅聲說道,“以你目前之狀況,上不能固衛社稷、報效天子,下不能安撫黎民,何敢妄稱大丈夫?”


    “夫之大者,為國為民……”吾粲輕聲念叨了幾遍,疑惑地問道:“這話是誰人所說?為何我從未聽聞過?”


    “且休問何人所說,吾先生以為這話可有道理?”我並未回答吾粲,卻反問了他一句。


    “自是……有道理,忠君安民當是大丈夫之所為……”吾粲略一思索,微微點頭說道。


    等得就是你這一句話!我淡淡一笑,沒有等吾粲把下麵的話說完,便截斷問道:“吾先生,以我之見,你之所作所為恐怕與忠君安民相距甚遠!故而,你何德何能可被自稱為大丈夫?”


    “你……你休得汙蔑於我!”年輕人果然經不得激,立時便惱怒了起來。吾粲初時的冷淡不屑之色此刻已全然不見,麵上滿是激憤,厲聲說道:“自出仕以來,我雖位輕才薄,然無時無刻不盡我所能以報效朝廷,利我縣中百姓!你休要信口雌黃……”


    “嗬嗬……”我不由一笑,“敢問吾先生,你報效的究竟是何人?當今天子?天下黎民?還是禍國殃民的孫氏?”


    “孫討虜乃是陛下禦封的會稽太守,受皇命執掌江東之地。我投效於孫討虜正是報效當今天子,你休要以為汙蔑孫討虜,便可動我心誌!”吾粲怒聲駁斥道。


    “哈哈哈……陛下親封麽?恐怕是那****曹操親封的吧!曹賊‘挾天子令諸侯’之事?曹操挾持天子,殺戮皇親,敗法亂紀,****朝政,屠城殘民,種種惡行,天下皆知,獨吾先生不知乎?孫權為保其位,與如此****交好,可見其人究竟如何?”我淡然說道,“而且,孫氏一族,自孫堅起,經孫策至孫權,何曾存過一絲忠君愛民之心?”


    “荒謬!”吾粲強自辯駁道:“難道你不曾聽說過孫破虜(孫堅)討伐****董卓、安定漢室一事?”


    “嗬嗬……吾先生,討伐董卓一役,張某也曾親曆,內中事情恐怕比你要清楚的多!”我笑笑說道,“你既然知曉孫堅討董之事,該不會不知道孫堅竊取傳國玉璽之事吧!若其果然是忠貞之臣,為何搜得傳國玉璽之後,不奉獻天子,反而私自藏匿,分明心懷篡逆!其子孫策更是以傳國之璽勾結叛國巨孽袁術!由此可見,孫氏一門從來便是心無社稷天子的奸佞門第。”


    “呃~~!”吾粲支吾了一聲,在我的說辭麵前再也開不了口——可能他仍有心反駁,但要命的是,我列舉的都是言之鑿鑿的確切證據,這些都是吾粲否認不了的。


    “吾先生,你並非不明事務之人,為何甘心明珠暗投,效力於奸佞孫氏。何不棄暗投明,改弦更張?”我乘熱打鐵勸降道。


    “……”吾粲雖默然不語,但卻轉過了頭不願看我——顯然是在表示拒絕。


    看來還得再下一劑猛藥!我麵色微沉,肅聲歎道:“嚐聞人言吾子休乃吳郡少年俊傑,才識高遠,可稱‘一州之才’。然今日一見卻是名不副實,你非但善惡不明,忠奸不分,恐怕才具也有限的很!莫說一州,恐怕一縣、一鄉之才都未必算的上!哎……人言何其之虛!”


    “你~!”吾粲身體微微顫抖,轉頭怒目注視著我,眼中的火焰似要將我吞沒,顯然再也受不了我的‘譏諷’之語,按捺不住地怒叱道:“我如何善惡不明,忠奸不分?我之才具如何要你評說?休說你一縣一鄉,縱是一郡一州我如何便治不了……”


    “徒逞口舌誰人不會?有膽你便做與我看看?”我淡笑著說道。


    “做便做!若給我一縣一郡,我必能治理得路不拾遺、夜不閉戶,使民盡殷實!”吾粲怒聲說道,年輕白皙的麵龐已然赤紅。


    “好!”我將身前桌案一拍,立起身形,沉聲說道:“我便給你這個機會!從今日起,你便是這曲阿縣令!希望你能兌現自己的諾言——使曲阿一縣路不拾遺、夜不閉戶,民盡殷實,勿要做個隻會逞口舌之利者!”


    “一言為定!”吾粲脫口而出道。但隨即,他迅速抬起頭來直視著我,麵上的神情變的異常複雜,顯然是明白中了我的激將法,“你……”


    “嗬嗬……”我走到吾粲身前,拱手輕施一禮,麵上重新浮現微笑,真誠地說道:“子休先生,我也是慕先生之才,才出此下策,還望先生見諒。請先生看在曲阿一縣百姓的份上,接下縣令一職!”


    “……”吾粲麵色陰晴不定,卻沒有立時應允。


    知道吾粲正在進行激烈的思想鬥爭,我繼續和聲說道:“我主豫州牧劉玄德胸懷複興漢室、安定天下,拯救黎民蒼生之大誌,十數年來為此躬行如一,正是濟世之明主。我大軍征伐孫氏,所向披靡,現已襲占廬江、丹陽二郡,吳郡也已在我掌控之中,孫氏日薄西山,敗亡不遠。他日,我主一定江東之後,正是先生大展抱負之時!請子休勿要再作猶豫!”


    聽說丹陽郡已經落入我軍之手,吾粲滿麵震驚。低頭沉思了片刻,吾粲抬起頭,遲疑地問道:“丹陽吳太守如何了?”


    “早被擒住了,正關在秣陵呢!”丁奉笑著答道。


    “……”又是一陣沉默後,吾粲低聲問道:“敢問將軍尊姓大名?”


    “征虜將軍張飛!”


    “劉皇叔之弟——張飛張翼德將軍?”吾粲驚訝地看著我說道,顯然想不到以我的身份竟然會對他這麽一個小小的縣吏費盡心思。


    “正是張某!先生可願投效我家兄長,任這曲阿令一職?”我點點頭,和聲說道。


    “將軍既然不以粲鄙陋,委以重任,粲必竭我所能為皇叔、將軍治好這曲阿一縣!”吾粲長身行禮說道。


    “子休先生願投效我軍,實是勝過得曲阿一縣!”我大喜過望地將其扶起,笑著說道,心中卻是鬆了一口氣————大哥的名望,劉孫兩家形勢的分析,對孫氏德、行的批駁……可以想到的辦法幾乎都用光了,如果吾粲還是堅持不肯投降,我也就實在沒有什麽法子了!不過,好在最終還是見效了!


    …………………………………………………………


    建安六年七月二十九日午時,廖化派出的的第一批探哨返回到曲阿,並順利地帶回了孫靜軍的情報。


    “孫靜的平叛軍被擊敗?”聽得探哨士卒的回報,我著實感覺有些難以相信。根據目前掌握的情報分析,孫靜的平叛軍應該在6000以上————他僅從曲阿便調動了2000守軍,而吳城、毘陵也應該有這個數。叛軍雖然有一萬餘人,但也不至於說如此輕易地便能孫靜軍擊敗啊!而且從統軍大將來看,孫靜本人雖然統軍才能不見得如何,但其麾下的朱桓卻是難得的優秀將才。如此重要的平叛之戰,孫靜沒有理由會將朱桓留在城中;相形之下,呂合、秦狼二人名不見經傳,而且根據從吾粲那裏獲得的情報,這兩人不過是陽羨的地方豪族,論及治軍作戰比之朱桓相差何止一、兩疇?


    “是的,將軍!”探哨恭敬地回道。


    “可知孫靜軍折損情況如何?現在正撤往何處?”我沉吟片刻,出聲問道。


    “稟將軍,孫靜軍折損情況不明,目前正朝神亭嶺方向撤退,呂合、秦狼軍正尾隨其後追擊!”


    “這裏麵有問題!”我眼中精光一閃,沉聲說道。


    “三叔是說孫靜軍的失敗是假的?”關平對我話中意思似明非明,疑惑地問道。


    “不錯!”我點頭說道:“且不說孫靜軍是否會如此輕易被一群烏合之眾擊敗。縱然真的被擊敗了,孫靜的敗軍也沒有理由往神亭嶺方向撤退!”


    “將軍說的很對,他要退也應該是退回吳城,那裏才是吳郡的核心所在!”廖化接口說道。


    “三叔,難道孫靜是打算設計呂、秦叛軍?”關平腦中靈光一閃,迅速地說道。


    “應該是如此!他必然是在神亭嶺設下了埋伏,準備將呂、秦叛軍誘入埋伏圈中,再一舉擊破!”


    “這的確是迅速擊敗叛軍的好方法!”廖化點頭說道,“看來孫靜軍不乏能人啊!”


    “三叔,那我們該怎麽辦?”關平急切地問道。


    “元儉,即刻集結軍馬,準備開赴神亭嶺!”我嘴角微微一揚,“決定吳郡歸屬的一戰,怎麽能少了咱們!”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我不介意來做那隻黃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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