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出來,又如何呢?”小莫向後退了兩步,拉開自己與門沙煙羅之間的距離。 她問的很認真,認真到讓門沙煙羅本就悲傷的心上,又多添了一道傷口。


    “……如何……畫出來、又如何……”門沙煙羅像個無助的孩子一般,重複著小莫的話,目光慌亂的遊移,仿佛這樣便能想到這個問題的答案。 最終抬起頭來,帶著些小心翼翼的希望看著小莫。


    小莫卻隻是站在那裏,安靜的看著他,見到他望過來的眼神,心底一軟,歎了口氣,走上前去。


    “你畫出來,那個我也不是現在的我了。 門沙煙羅,難道你沒發覺嗎?你總是以為我還是當初那個我,或者說,你總是在我身上找尋那個你希望看到的我。


    但、那是不可能的啊,時光總是向前流淌,即便你向後看,站在你旁邊的,依然是個你不願看、不願接受的我。 所以,取走我的眼睛,然後離開吧。 ”


    渾身一震,門沙煙羅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看著小莫,嘴張了又合,合了又張,卻是連個聲音也沒有發出來。 瞪圓的眼眶紅通通的,卻是一滴淚水也沒有。 草木本無情,又怎麽會有眼淚?


    但是門沙煙羅卻覺得自己心中仿佛埋了一顆釀了千年的酸梅,酸的他連呼吸都無法做到,心每跳一次,都痛的除了躲閃再也做不得別的。


    望著眼前空蕩蕩地屋子,小莫輕歎了一聲。 前行了幾步,裙角蕩開幾團廢紙。 取過桌子上那張畫像,那裏麵的小莫麵無表情的望著自己,眼角的那滴墨竟還沒有全然氳開,隨著她的動作緩緩滑下。


    小莫輕笑一聲,這就是自己嗎?隨手團了團丟到地上,熄滅了最後一根蠟燭。


    乍然失卻光明。 樹影扶疏的倒映在窗上,小莫行至院中。 望向北方。 也許,等著一切都結束之後,她還能有機會去將塵飛接回來。 他的家鄉在稻香飄渺地南方,她記得。


    梁塵飛此時也在焦急的望向南方,本說好今個一早就動身地,蕭子粲卻一直拖到現在也沒讓他走。 更甚者,還派了兩隻白狼。 一左一右的守著他,就連出恭睡覺都不放過。


    門外終於傳來熟悉的腳步聲,很輕、卻充滿彈性的活力。 蕭子粲一推門就看到一臉陰沉的梁塵飛環胸站在氈房中央。 那兩隻被晴姨派來的白狼盡忠職守的一隻一邊,站地筆直。 他一時沒忍住,噗嗤一下,笑出聲來。


    梁塵飛立馬眯了眼睛,“我現在就要走!”


    “知道了、知道了。 ”蕭子粲見好就收,明白在笑下去。 自己這位好友怕是就要發飆了,“今個這事可不怨我,你要怪就去怪雪空,都是他那個肉球弟弟惹出來的禍。 ”


    “什麽時候出發?”梁塵飛才不管那顆肉球究竟做了什麽,總之他必須要快些趕到翼望山,那個不祥的預感越來越重。 每次閉上眼睛,小莫的身影似乎都比之前更飄忽一些,仿佛馬上就要消失到他再也碰觸不到的地方了。


    “明早,明天一早就走。 ”撇了撇嘴,蕭子粲見轉移話題無效,隻得住嘴不說……其實也沒什大不了的,不過是雪球尋了個來路不明的女人訂了契約。 一想到那個女人驚慌怯懦的眼神,蕭子粲就是一陣心煩,他是妖怪嗎?他吃人嗎?做什麽一看見他就跟見了鬼似地……


    哦,也不對。 應該說那女人好像受了點刺激。 見誰都跟見鬼似的,嘴裏嘟嘟囔囔的什麽‘蕭公子’。 蕭公子……他是啊……做什麽還那副表情?


    “現在就走!”還等到明天?明天指不定又要出什麽事情!梁塵飛現在嚴重懷疑這隻不過是蕭子粲拖延時間的方法罷了。


    ……被他看穿了。 蕭子粲心虛的撇過頭去,‘嘖’了一聲,不耐煩的說道:“明天一早!今晚不行!等明天一早,我送你去蒼家。 ”


    “你送我去?”梁塵飛狐疑地上下打量著蕭子粲,這小子又要出什麽鬼主意?


    自己難道就真的這麽沒信用?蕭子粲悲哀的摸了一把臉,指了指一旁的凳子,說道:“坐過去。 ”


    “幹什麽?”反正蕭子粲目前在梁塵飛心中,就是‘沒信用’的代名詞,他依舊環胸,矗在原地沒動彈。


    倒是他左邊的那隻狼,打了個哈欠……盯著這麽個重傷未愈的人類也太沒挑戰性了,晴長老怎麽會派給它這種無聊的工作。


    沒好氣的一把拽過梁塵飛,蕭子粲衝那兩隻狼揮了揮手,看著它們顛顛的跑了出去,才從袖口裏摸出一根細長地東西。


    梁塵飛看著這個纖長地金針,眨了眨眼睛,忽然回頭對蕭子粲說道:“走妖魔道?”


    “是!”雙手一夾,正過梁塵飛的腦袋,蕭子粲鬱悶地說道:“我送你走妖魔道,但是你得帶上定魂針。 我這根可比不上小憂那根,你就湊合吧。 先說好,萬一半路上你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我可是會立馬帶你出來的。 ”


    壓在頭上的手,警告似的加重了力道,梁塵飛堅定的說道:“不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的。 ”他不會允許在這樣關鍵的時刻,發生這樣的事情。


    蒼莫離也不會允許……


    從小莫那邊回來後,剛用完飯,甄大善人便應招趕了過來。 進門後恭敬的行了一禮,“少爺,您找我。 ”


    “嗯,”莫離正低頭在桌子上塗塗畫畫,頭也沒抬的說道:“之前跟你說的事情,辦的怎麽樣了?”


    “回少爺的話,甄家遵照祖訓,那個密道是每隔十年,必要休整一次的。 之前那次不過是在四年前,我昨個親自下去看過了,除了稍有些滲水外,並無不妥。 ”


    莫離點了點頭,沒再出聲,隻認真的那筆描畫著什麽。


    甄大善人抬頭,偷偷的瞄了莫離一眼之後,又趕忙低下頭來。 之前的蒼氏族長,也就是莫離的父親,他是見過的。 是個麵無表情,有些陰冷的男人。 與之相比,雖然眼前這位看起來要和善些,也愛笑的多,隻是骨子裏那股冷勁,跟他的父親可說是如出一轍。


    若說為什麽甄家會對蒼家言聽計從,其實甄大善人也答不上來,甚至他年輕的時候也曾今問過自己的父親同樣的問題,他隻記得父親說:時候到了,你自然就知道了。


    現在,時候到了……他卻依然不明白。 如果硬要說出一個原因的話,他一定會說是魔力。 蒼家的人都有魔力!自打七年多前的那一晚,他見過了蒼莫離之後,對他所說的話,就隻能是毫無抵抗的遵從,那是一種含著淡淡恐懼的崇敬。 為了完成他交付的任務,甚至可以犧牲心愛妻子的遺體。 這不是魔力,是什麽?


    為什麽會這樣,他說不清楚。 也許隻有回溯到早古時期的甄家祖先,才能夠解釋明白了。


    但是他想,有一點是所有甄家人都明白的,蒼家的人都是瘋子。 他們瘋狂的程度與血統的純正是成正比的。


    而這個家族也在幾乎瘋狂的追求血統的純正,表、堂結親的不計其數,通常嫁給外姓的蒼氏女子都不再被視為蒼氏族人。


    眼前的這位少年,便是堂兄妹間結親的產物。 與所有的蒼家人一樣,他要求絕對的純淨,從身體,到感情。


    就連對待他的雙胞胎姐姐亦是如此,他姐姐的心中隻能有他,牽掛的隻能是他!為此,就連一個已經步入死亡的老人他都不放過,其執著的程度完美的體現出他身上蒼氏血統的純正。


    與之相比,似乎那個女孩子就要好上許多……但,誰知道呢?在左家莊生活的那些年,她都是一臉冷漠的注視著眾人,所有的人,包括他那個與她一同長大的兒子都覺得,被那樣的她瞄上一眼,就像是**裸的被人居高臨下的睨視著,打心底裏覺得不舒服。


    這次回來,她雖然變得有了些煙火氣,但她渾身上下卻又漸漸透出與她弟弟一樣詭異的妖豔。


    甄大善人突然打了個哆嗦,他猛然想起蒼家的那種令人驚悚的習慣……這可是親生的雙胞兄妹啊!天!會遭天譴的!


    “你怎麽還在這?”莫離終於完成了手上的工作,拎起有些潮濕的宣紙,輕輕的吹著。 見甄大善人一臉蒼白的站在那裏,不解的問道……他以為他早就走了呢,怎麽還在?


    本想咽口唾沫壓壓自己狂跳的心髒,卻一不小心被嗆到,猛咳了半晌,才緩過氣來說道:“少爺要是沒有其他吩咐,老朽就先告退了。 ”


    才揮了揮手,莫離好像突然想起什麽來似的,趕忙又說道:“那個冬筍,讓他們多準備些。 還有,記得讓他們做燉些雞湯,鴨湯什麽的,送到莫憂那邊。 另外,我讓你準備的東西,你加緊辦,這一兩天我就要進山。 ”


    “是,少爺。 ”趁著垂頭行禮的功夫,甄大善人抹了把額頭上的虛汗……蒼家人瘋了……追隨著他們的甄家人……有好到哪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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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究竟是太瘋癲,還是看不穿……雖知道呢~(聳肩~)~╭(╯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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