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內素雅別致,點一盞檀香爐,煙氣氤氳,楚扶搖催行《鯤鵬》內訣一遍,身體之內仍無蓄氣之所開啟痕跡,不過也知道急不來,自一年之前那樁慘禍之後,光是給他養身子,就耗盡家中名藥無數,用了半年時間,才能勉強下床行走。(.)


    如今,雖然已能行走自如,但武道境界還不如一個尋常武夫,隻是有天徵一變的體質,尋常拳腳要傷他,倒也困難。剛剛吐得血,是事先準備好的果醬而已。


    與魔道一戰,楚家精銳盡沒,老祖宗七去其四,年輕一輩中,剩下他和楚北遊以及二十餘名子弟。令楚扶搖更為傷心的是,這一戰,不單林鳳語身死,楚老三為請妖靈相助,以肉身為犧牲,被妖靈吞噬,屍骨無存。


    宗主楚雲升引咎退位,行走天下,楚招南暫代宗主之位。其餘各家,另選賢能擔任家主,江南分家家主之位則由楚扶搖繼任。皇帝體恤,將江南楚家舊宅之上進行修葺整改,掛名駙馬府,另派三十金甲護衛,守衛門庭。皇家供奉玉蟬,則派做公主的貼身護衛,鎮守家中。


    如此重大變故,想瞞也瞞不住。


    江南這裏,少年當家,一無武道實力,二無關係人脈,要守家持業,實在艱難。


    楚家大不如前,人人看在眼中,一步步踩線過界,奪走以往掌控在楚家手中的產業及生意。一年不到,江南楚家賬房進賬少了五成。以此類推可知,其他分家情形恐怕也好不到哪裏去。


    楚扶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故作不知,讓他們肆意妄為。而暗地裏,則利用家中錢財,與白君合作,在胭脂巷中,立起了日進百金的天女閣。九位天香國色的女子,俱是泉香閣老板白君調教出來的人物。


    自楚扶搖去年在泉香閣一下午征服了甄如意與虞美人,白君便對他大感興趣,而楚扶搖也有開青樓紅坊的打算,兩個聰明人一拍即合。


    錢,至少在中府地界上,是最為有用的東西。


    皇帝供奉仙門,需要交納寶物靈材;天界生靈在地界立寺開山門收徒授業,一來壯大門楣,二來也是需要收納錢財,以便購買各色所需物資。


    青樓紅坊曆來是商賈人流來往密集之地,最容易走漏消息,無論是席間談事還是酒後醉言,這其中皆有可用的東西,嵐國素來以商強國,武道家族興盛,也不例外。


    對有心人而言,任何一條消息,或許就能帶來無窮利益。


    辰家這種百年來就盯著楚家產業的貪狼,口中流涎,眼中已經放出了貪婪光芒。為了光複楚家,也為堂堂正正立足於世,楚扶搖知道必須要好好反擊。否則,江南城中,將無楚家立足之地。


    一地可欺,則百地可欺。現在的楚家,脆弱如同紙虎,隻要露出任何一點敗勢,將會被蠶食鯨吞。也許不用三十年,一個曾興盛千年的家族,將完全消失在七分地界上。


    而在楚扶搖心中,還有一個更為遠大的目標。保住家族之上,那個目標任重道遠。


    白君關上密室門,眼見楚扶搖緊閉雙眼,額頭冒汗,不禁看得有些出神。眼前少年家逢大變,母親身死,可他身上沒有半分頹然落魄,那份傷心被十分謹慎的藏在了內心深處,若不朝夕相處或像她白君一般閱盡世人,絕看不出來。


    十六歲的少年,怎會具有如此胸懷,又為此做了多少努力,他是否會在無人之時,獨自大聲哭泣?


    楚扶搖緩緩睜開眼睛,笑著打趣:“白君姐,莫非我額頭繡了花,還是我長得像你哪個相好,才會如此入迷。”


    白君姐“嘁”了一聲,“平日見你人模人樣,正經八百,原來也會裝熊。你不通武道也罷,為何要弄得人人皆知,生怕別人不來找你麻煩似的。”


    “明眼人一看便知道我武道盡失,又何必藏著掖著。我不單要明白的告訴他們,我已經廢了,而且還廢得徹底,守業不成,紈絝敗家,將家中的那點老底,全拿出來逛青樓。到時,沒錢喝酒吃肉,耍女人,隻能繼續變賣家產。”在白君麵前,楚扶搖沒有隱瞞自己的意圖。


    “你想坐山觀虎鬥?”白君是老江湖,自然明白楚扶搖的想法。


    一年來,江南楚家生意沒落,原本持有的各種旺鋪,因為被人刻意排擠,生意慘淡,不得不閉門歇業,楚扶搖大手一揮,低價賣了出去,被有心人接受。但如今手中,還有兩大好產業,一是海邊鹽田,二是錦繡山寶石礦。


    鹽田一天產鹽千擔,被各地商人在海邊鹽田鋪子直接收走,從海水中曬出來便是錢。


    錦繡山寶石礦,在楚青龍失蹤之前,日產寶石百顆,品質優良,一顆寶石至少值一金。用於武器、防具、服飾等地方,功能各異。後來因采集難度增加,林鳳語身邊也沒有放心的人員管理,寶石礦隻能停工封山。


    鹽田和寶石礦,是江南城中任何家族都會眼熱的產業。落在誰手中,實力定是大增。為了爭奪利益,城中各家族之間,暗地爾虞我詐,拚搶一番是難免的。


    “白君姐,你真是我肚子裏的蟲子,我正想找個機會把能賣的都賣了。隻是不知道哪家能搶得到手。”楚扶搖眼中毫不掩飾要看好戲的神色。


    “辰家目前一家獨大,武道實力雄厚,想必沒有人敢跟他家爭。要想看虎鬥,總得有勢均力敵的虎才行。”白君姿態優雅的坐到榻上,稍稍後仰,躺在繡枕上,左手支撐豐腴的麵頰,右手拿起了酒壺,對著壺嘴飲了一口。


    “我有的是時間喂出幾頭老虎來,兩虎相爭不過癮,要看,就看群虎搶食。”楚扶搖眼中閃過一絲冷芒。


    “辰家身為城主,有朝廷背景,你用駙馬身份做做手腳,壓他一把也是可以的。”白君對楚扶搖的計劃來了一絲興趣,仰了仰頭。


    城主之職,主管城中軍務、民政,向民眾征收賦稅,上交國庫;具有募兵權,統領全城千餘兵甲,戰亂時有守城之責,常為名望甚高的家族家主所任。


    “絕不能讓朝廷參合進來,否則牽連太廣,勢必影響百姓生計。而且,聽說皇帝本打算在軍中授於我軍職,可惜我武道全失,無法重用。要知道我還沒實權,便敢在朝中亂拉關係,他老人家怕是要大發雷霆。”楚扶搖擺手說。


    “噢?想不到你還在乎百姓。”白君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他,嘴角一直帶著若有若無的淺笑,喝了一些酒,她眼裏已有絲絲醉意,媚態百出。


    “我娘說,為人需宅心仁厚,處世當理直氣壯,才能立於不敗之地。”楚扶搖抬了抬眼。


    “若是旁人說這兩句話,我敢肯定他會吃虧,但你說出來,又給了我信服的感覺。扶搖啊,你為什麽不早生三十年呢?”白君雙手支撐著臉頰,靠在茶幾上,像個調皮小女孩樣嘟起嘴,頗有些幽怨的看著楚扶搖。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沒辦法的事情,白君姐,你別惦記我了,我是不會上你的床的。”楚扶搖忍不住笑出聲。


    白君似有醉意,身姿不穩的躺到塌上,似有些燥熱的撩了撩胸口的衣領,電眼如絲,“不上床,榻也可以,真不要試試姐姐這一身歡喜功夫?”


    雖是半老徐娘,可這身段媚態,又有哪家的少年能抵擋得住誘惑。


    楚扶搖渾身湧出些熱意,趕忙洋洋灑灑的打了聲哈欠,站起身要走,“啊,突然好倦,我得回家了,公主還等著呢。”楚扶搖


    “你個小兔兒爺!”白君端坐起來,剛才的魅態一掃而空,仿若此事沒有發生一般。


    兔兒爺,喜好不一樣,同斷袖、分桃。


    “對了,白君姐,虞美人我想借用一段時間,應該沒問題吧?”楚扶搖走到密室門口,回頭問道。


    “拿去吧,天天在後院舞刀弄劍,我看著心煩,最好留在駙馬府裏別送回來了。”白君擺擺手,“不過,你把她帶回家,就不怕公主有脾氣?”


    “你相好的帶你偷歡,會讓家裏的婆娘發現?”楚扶搖鄙夷的望了一眼白君,揚長而去。


    “非得把我給氣死。”白君摸了下腦門,一陣陣生疼。


    後院中,一襲粉紅霞衣的虞美人正如白君所說,在後院中練劍,劍光飛躍,一劍比一劍凶猛,直到將一套《霸劍行》練完,身上香汗淋漓,呼吸稍亂,難以為繼。


    “好!”楚扶搖自柱後走出,拍著手掌。


    “好在哪裏?”虞美人沒有回頭,語氣清淡,頗有些不屑。


    “身段好,劍姿好,總之,無處不好!”楚扶搖搖頭晃腦走來,夜晚寒霜,地麵和屋簷上一片淺白。


    “甜言蜜語,留給九樓的雪兒姑娘吧!”虞美人輕哼一聲,腳下一用力,飛向後院中荷塘的小亭上。


    “虞美人……”楚扶搖喊聲未及,懊惱不已,蓄氣之所被重新封住之後,要飛起來談何容易,偏生還不敢太大聲,否則被人聽見。


    “來天女閣,不來我們這坐坐,連氣也未歇便上了九樓,我心頭也不是很舒服,更別說她了。”甄如意一襲白裙,不聲不響的走出來。


    麵對兩位曾經的泉香閣花魁,楚扶搖大為頭疼,這兩位自被他取了眼淚之後,死活不肯再接客,以死相迫,讓白君妥協,當成擺設花瓶養在樓裏,後來天女閣建立,兩位也跟著來了江南城,倒成了白君家眷似的人物。


    “好姐姐,我找虞美人有正經事,不如你幫我勸勸,讓她過來?”楚扶搖哪裏還有當日上泉香閣的氣魄。武道被廢,早沒了多少底氣麵對二人。


    “壞弟弟,這是你自作自受,等咱們氣消了,再來試試吧。”甄如意手中抱著一隻小白貓,冬日時節,毛發蓬鬆,她手撫弄著,慢慢走遠了。


    “此一時,彼一時。連你們也敢欺負我!”楚扶搖輕歎一聲,從後門出了天女閣,掩著麵目,一溜小跑回了駙馬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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