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說,化家長子沉海後並未死透,遊至海岸,用手在礁石上刻下辰傲宇的名字才死去。[]礁石上的字雖不知被誰抹去,但很多老漁民都知道有這回事。


    化家在這件事上態度曖昧,沒有任何動作。而辰家以城主之責,也煞有介事的調集海船,四處圍堵海賊,殺了百餘海賊,算是交代。此事便不了了之。


    在楚扶搖看來,四大家主,沒人會是等閑之輩,否則在暗流洶湧江南城,不可能紮得住根。化家沒有對付辰家,是遲早的事,隻是實力不夠,無法發動。


    而聽到這件事之後,楚扶搖心中令一個念頭冒了出來,十一年前,在辰傲宇的托付下,楚青龍帶領楚家百餘子弟,外帶四大家族二百餘子弟出外斬妖,一去不回,恐怕辰傲宇也動過什麽手腳。


    保住楚家是當務之急,但楚青龍失蹤之謎,也是楚扶搖想要弄清的事情。


    然而以紈絝子弟大肆輸錢,再賣鹽田抵債的計劃,沒能成功。


    整整去了賭坊賭了十天之後,楚扶搖或多或少能贏回來些銀兩,隻是並不如第一次那麽多,多時不過一千,少時二三十兩。


    這令楚扶搖大惑不解,以馬俊方和徐千軍的耳力,加上賭坊荷官的手段,要贏錢實在沒有道理。


    莫非真如徐千軍所說,化家看中他駙馬身份,不敢贏他的錢?


    忙活一旬時間,沒能達到心中目的,便是浪費了寶貴時間。楚扶搖思索著要不要就此放棄,另選方式。


    這一天清晨,一匹快馬駛到駙馬府前停住,從馬上摔下一名渾身血漬的中年男子,連滾帶爬敲響了府外門環。


    駙馬府自楚扶搖當家之後,一向大門緊閉,無人站崗。一隊巡邏金甲侍衛,隻在府內巡視。聽到門環急促敲響,金甲侍衛很快便到門前,打開了大門。


    “國婿爺,救命!”中年男子說完這句話,白眼一翻,暈死過去。


    當值的侍衛隊長正是聞高牙,聽得中年男子體內氣息紊亂,背後中了一刀,顯然是身受重傷,當即安排人送去藥廬,自己則去偏院,通報楚扶搖。


    聞高牙來到院口,隻見楚扶搖正在用冰涼井水洗浴,身上僅穿一條短褲衩。渾身上下雖無多少肌肉,可那一身斑斕傷疤,讓聞高牙看得暗自心驚。


    “何事?”楚扶搖看出聞高牙是匆匆而來,想是有什麽重要事情。


    “門口來了一重傷之人,許是國婿舊識,隻喊了聲救命,還沒來得及問清緣由。”聞高牙躬身回答道。


    楚扶搖擦幹身子,很快穿上衣服,抬腿往院外走,“送去藥廬了?”


    “是,重傷昏迷,屬下派人送去了。”聞高牙點頭。


    兩人很快來到藥廬。


    楚東撩喂了重傷中男子三顆止血藥丸,止住傷口流血,正在替他包紮。


    “怎麽樣?”楚扶搖望了一眼,便認出了來人身份。並不是楚家人,而是外地鹽商的一位隨從。這名鹽商的家族是楚家大主顧,三日前,剛帶隊從楚家鹽田買走了千擔精鹽。


    “背後刀傷倒不致命,不過受傷超過十個時辰,長途騎馬跋涉,流血很多,加上近日天寒,傷口處凍傷不少血肉。傷寒侵體,恐怕一時半會兒醒不來。”楚東撩回答道。


    “好藥給多喂幾顆,讓他盡快醒來。”楚扶搖說道。此人身受重傷,想必是回程路上出了什麽變故。


    楚東撩摸了摸眉頭,走到藥價上左選右選,煉製藥丸不容易,何況他都是用好藥材煉製,一顆好點的藥丸在市麵上可賣出一金的高價,多少有點舍不得。


    聞高牙在旁說道:“此人是被一尺烏金刀所傷,沒有刀柄,隻在刀片處係有長鏈,可遠程投擲,馬賊常用此刀。他應該是被馬賊襲擊了。”


    楚扶搖所知道的侍衛資料中,聞高牙進入金甲侍衛之前,是一名陸行捕頭,負責官道治安,常與馬賊打交道,認出刀傷不足為奇。


    官道附近,不隻有陸行捕頭,還有官兵巡邏,因此治安不錯。唯獨隻有馬賊敢搗亂,搶掠財物之後飛奔而去,常令人抓捕不及。


    楚東撩喂了重傷的中年人兩顆複元丹,絲絲藥氣在中年人臉上冒出,慘白的臉色很快紅潤起來,他咳嗽兩聲,猛然仰頭坐起。


    “國婿爺!”見到楚扶搖,中年男子翻身下床,跪到在地。吃了兩顆複元丹,除了有些虛弱,身體恢複很快。


    “究竟出了什麽事情?”楚扶搖扶起他,讓他坐回床上。


    “馬賊趁夜襲擊了我們,殺光了守衛和民夫,帶走了精鹽,還將我家主人也抓走了,就放了我一人報信,說是要五日內拿三萬金去贖。我傷勢太重,趕不及回家,隻能返回這裏。”中年男子雙目通紅,死裏逃生的恐懼仍在眼中流露。


    “馬賊有多少人?”楚扶搖疑惑問道。


    那名鹽商運載千擔精鹽,隨行保鏢中,武道氣境以上的有三名,禦境以上有十來名,如此武力守護,一般馬賊哪裏是對手。


    “輕騎十餘匹,其中有一名象境高手。”中年男子回答道。


    “象境高手做馬賊,如今的馬賊質素倒是高了。”楚扶搖輕輕哼了聲。


    一般而言,沒有好的武道內訣,要從氣境突破象境,是件十分困難的事,而達到象境,早可以開宗立派,成為三流門派掌門,犯不著做這些喋血買賣。


    殺害無辜越多,武道境界要突破道境,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更別談登天門升仙了,因此一般向往天界的武夫,皆會克製殺欲,不會亂殺人。


    “國婿爺,還請救救我家主人,三萬金並不多,能救得主人性命,他必會加倍償還。”中年男子懇求道。


    “你無須著急,我派人去安排贖金之事,你先休息一陣,等我們安頓停當,再來叫你。”楚扶搖說道,向門外走去。


    馬賊搶劫,索要贖金倒是小事,隻是搶到楚家主顧頭上,便是不把他楚扶搖放在眼裏。雖說在江南城中示敵以弱,可連外麵的馬賊也如此囂張,他很是惱怒。


    “國婿爺,馬賊實在可惡,我這就去召集兄弟們,將其一舉蕩平。”聞高牙躍躍欲試,金甲侍衛們無不是刀尖舔血出來的,可是在皇宮當閑差,到了駙馬府也是大半年沒跟人動過真格,早一個個手癢到不行,要聽到這個消息,還不定高興成什麽樣。


    楚扶搖走了幾步,強壓心頭怒火,說道:“十五個人就夠了。”


    “對方是象境高手,十五個人怕是有些勉強。”聞高牙說道。他們十人軍陣對付一名象境高手,勉強能應付,要強壓對手,非二十人以上不可。


    “隻是去交贖金而已,不用跟人打鬥。”楚扶搖說。


    既然要示敵以弱,那就示敵以弱到底,區區山賊,等對付了城內四大家族,有的是機會對付他們。


    “啊?”聞高牙大為失落,“國婿爺,要是不剪除這夥山賊,怕是遺禍無窮,不說影響楚家生意,到時,更是會被人看輕整個駙馬府。”


    “殲滅馬賊,不是我駙馬府的職責,也輪不到你們金甲侍衛動手。你去賬房領錢,讓斐頭領帶隊去贖人。”楚扶搖冷冷說道,轉身進了偏院。


    聞高牙忍著要罵楚扶搖孬種的心思,鐵青著臉回到侍衛院裏,將事通報給斐無病。斐無病按照吩咐點齊人馬,帶上中年男子引路,前往江南城外贖人。


    一群金甲侍衛騎著高頭大馬跟在斐無病身後,聽了當前任務,個個臉上皆是埋怨神色。


    出了江南城門,聞高牙再忍不住,對斐無病抱怨道:“國婿爺太孬種了,被人欺負到頭上了,還不好好還擊,施以顏色。也難怪丟了家中那麽多產業。”


    “注意你的言辭。”斐無病怒視了一眼,“那是我們主子,誰都能說,你不能說,他要如何做,聽命便是,哪那麽多屁話!”


    “頭領,你問問兄弟們,咱們拉開隊伍幫他殺馬賊掙麵子,流血都認了,可他倒好,別人讓給錢便給錢,三萬金啦,馬賊又得多拉多少人馬!到時傳出去,堂堂皇家金甲侍衛,給一夥山賊送錢,我都沒臉見人,你的老臉怕也沒地方擱。”聞高牙沒有住嘴的打算,這口悶氣實在憋得心慌,也知道斐無病肯定心裏不爽楚扶搖的作為。


    本來若是讓他帶隊,說不定還能來個先斬後奏,殺了再說,偏偏還讓斐無病帶隊,他哪裏有機會動手。


    “喲,你還要臉呢,我以為你臉早丟茅坑裏了。哈哈。”徐千軍在旁笑道。貼身跟了楚扶搖那麽多天,覺得他並非一個糊塗蛋。


    “別打岔,說正經事。”聞高牙沉著眉頭,掃了他一眼。


    “金甲侍衛去殺馬賊,打贏了沒什麽好處,打輸了顏麵無存。我看,不打最好。”馬俊方懶洋洋說道。


    “你們兩個跟他出去玩了十來天,早跟他變成了軟骨頭。”聞高牙輕蔑鄙視一眼身旁兩人。


    斐無病閉目眼神,身後吵吵嚷嚷,全當沒聽見。他此時思緒如潮,以前當楚扶搖是庸主,這時卻隱隱有了另外一種看法。


    十五人隊伍,要贏象境高手不容易,可對方要動手,他們也能全身而退。以他壓陣,這群蠢蠢欲動的金甲侍衛們便動不起手來。


    如果楚扶搖是有心安排,那麽他掌控局麵的能力實在非同一般。


    可留著馬賊不殺,究竟有怎樣的打算?


    斐無病想不通。想不通,他才覺得楚扶搖有了點意思。


    也許,這個連公主都氣走的國婿爺,真能給他一些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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