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泥就這樣住進了駙馬府,為了替她找到娘親,楚扶搖特意安排了董悲去追查。[]


    對於黃泥的入主,楊柳格外上心。她明白楚扶搖為黃泥辦事的緣由。是因為同為無父無母的孤兒,而同時,楊柳也曾做過很長一段時間的流浪兒,慶幸的是被林鳳語撿了回來。


    看到黃泥,楊柳就像看到當初的自己。


    然而,她又有一絲羨慕,黃泥至少知道去哪尋找母親,而她,卻連父親母親的印象也沒有,自懂事開始,她就在流浪,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從何時開始流浪的。


    楊柳除了陪楚嘯雲之外,現在又多了一件事要做,幫黃泥盡快的熟悉駙馬府,避免她在偌大的駙馬府中走丟,以及走進某些不能闖入的禁地。


    黃泥很乖巧聰明,很多路線說過一遍,便能記住。


    距離新年還有一天的時候,李小花的弟弟李小草和妹妹李小玉在他父母的帶領下,住進了駙馬府。


    楚扶搖讓楊柳多帶他們玩耍,不要限製他們的野性,以便讓楚嘯雲也能夠跟他們一樣活躍。


    小孩們總是很容易玩到一塊兒,當天下午,黃泥和李家兄妹二人,便在院子裏頭玩開了,楚家的庭院裏,假山石林,名花異草無數,光是這些,便足以讓他們新奇不已,東奔西跑觀看,不亦樂乎。


    傍晚時分,楚嘯雲放下了手中的兵書,趴在了淩雲闕的窗口往下望。


    楊柳看在眼裏,感到開心。一旦楚嘯雲擺脫心頭陰霾,楚家兄弟一定能重回往日的親密。


    她很清楚,如今江南楚家隻剩下相依為命的兩兄弟,能讓弟弟開心起來,是楚扶搖最大的心願。


    楊柳並不責怪楚扶搖娶了公主。常在林鳳語身邊,她何嚐不知道家族內的利害關係。於心而論,她的確有和楚扶搖廝守終老的打算,可那隻是她的夢,一個白日夢,永遠不會有實現的那一天。


    她永遠記得五年前的一個午後,她貪玩,想去觸摸千鯉池中的一尾黃金錦鯉,卻不小心跌在了池塘裏。千鯉池很深,她不會遊泳,卻又不敢驚動楚家人,她擔心會被趕出楚家,於是捂著嘴,讓自己不要發出聲音,身體朝池塘底下沉去。如果不是楚扶搖當時在池底練功,或許,她的屍體早成了錦鯉們的餌料。


    楚扶搖將她托出水麵,自己因為體力不支,沉向了水底。


    那一刻,楊柳大聲哭嚎,也不知道因為什麽,就是感覺心裏很痛,有什麽在撕心裂肺。


    楚扶搖卻又浮了上來,朝她吐出一口水箭,笑嗬嗬望向她。


    她覺得自己很傻,那麽容易上當,一個能在水底練氣的武夫,怎麽可能被誰淹死。可她沒有生氣,楚扶搖還活著,沒什麽比這件事更重要。


    是因為這一次愛上了楚扶搖嗎?


    她不清楚,她想,愛上一個人,應該不隻是因為某件事,也不是因為感恩,或則感動。愛便是愛,純粹,不夾雜任何。見他第一眼開始,便烙印在心中。


    黃昏了。


    楊柳憑著欄杆,眼望著小孩們仍然在不知疲倦的在庭院裏尋找新鮮事物,調皮的李小草,已經爬上了高高的假山頂,手舉木棍揮舞,嘴裏呼號自己亂編的武道訣法,儼然當自己成了一代武道高手。[]


    “臭小子,還不趕緊下來!無法無天了還!”李小花從走廊走過來,一見弟弟這般鬧騰,作勢要打人。


    “國婿爺都說了,隨便我們玩!你算哪棵蒜,敢管小爺。”李小草一撇嘴,對親哥翻了個白眼。


    “我……”李小花一時語塞,差點要拔出腰間別著的菜刀,狠狠教訓一頓。


    楊柳見他窘狀,不禁笑了,“由得他們去。沒見那邊有兩個金甲侍衛看著,摔不著他們。”


    李小花抓了抓後腦勺,麵色漲紅,“我早跟公子說了,這兩野孩子就不該來,才半天功夫,把院子糟踐成這般樣子!”


    “公子又不在乎,你擔心什麽。”楊柳伸手喚三個孩子到身邊來。


    不一會兒,三個身上泥塵滾滾的少年來到了她身旁。


    “晚餐時辰到了,吃過好好休息,明天再玩。”楊柳替他們扒拉了下身上的泥土。


    “楊柳姐姐,明天我能不能跟金甲侍衛們學武?”李小草粗聲粗氣的問道。他長得虎頭虎腦,腦門極寬,身體壯實,一點不似幹瘦的李小花。


    “學你的頭,他們哪有閑工夫教你!”李小花不客氣朝李小草後腦勺上拍了下,推搡他朝飯堂走。


    “想學武道,要吃很多苦頭,你能受得了嗎?”楊柳在前方引路,側頭問。


    “我爹說了,現在多吃苦頭,以後可以少吃苦頭!”李小玉在旁幫腔道,她細聲細氣,看似弱不禁風。見識過她搗蛋厲害才知她不是省油的燈,比之李小草有過之而無不及。


    “你也想學?”楊柳饒有趣味的打量她。


    “我不學。”李小玉搖搖頭,然後頗有些神秘的湊到楊柳身側,又拉了黃泥,三人彎腰聚首,說悄悄話,“讓我二哥吃苦頭就夠了,等他學了武道,我肯定能跟著威風。”


    楊柳和黃泥掩嘴,忍不住嗤嗤發笑。李小花和李小草對視一眼,不明所以。


    到了淩雲闕樓下,楊柳讓他們先行去用餐,上樓找楚嘯雲,剛上二樓,卻見一個黑影在書架之間一閃而過,消失不見。她再看楚嘯雲平常待得地方,此時空無一人。楚嘯雲竟不見蹤影。


    她心中大駭,在牆壁上拿了一盞油燈,用火石引燃,舉著向前尋找。


    樓裏書架間暗影幢幢。


    “嘯雲?你在哪?”楊柳心急火燎的喊道。


    無人應聲。


    半刻鍾前,他見楚嘯雲仍在樓上,沒緣由會突然不見了,而剛剛的黑影,速度極快,應該是武道高強的武夫,她不禁感到陣陣心慌,轉身往樓口跑,要去找楚扶搖。


    卻在這時,楊柳驀然發現,樓口不見了,四周皆是牆壁,連窗戶也不知道何處去了。


    “怎麽回事?”楊柳呼吸顫抖,沿著牆壁一路尋去,發現並非自己眼花,而是真的已被困住。


    一個金黃色的人影從她前方的地麵鑽出來,他全身金黃甲胄,金黃披風、遮臉頭盔,連他露出來的眼瞳也是金黃色,整個竟似一個黃金鑄就的金甲人。


    那色澤,遠比所謂的金甲侍衛,要純粹很多,周圍全被映亮,光亮仿佛從那人身體內部迸射出來。


    楊柳嚇得後退兩步,到第三步時,身體已絲毫動彈不得。


    那金甲人朝楊柳伸出手,她的腳,不受控製的一步步走了過去。楊柳驚慌到了極點,想要求救,卻一個字也叫不出來。


    金甲人的猶如野獸力爪一樣的手指刺中了她的眉心,一股冰冷的涼意,從頭頂透過身體百骸,直至腳心。


    她暈了過去。再度醒來時,她發現自己躺在了床榻上,楚扶搖坐在附近,正捏著她的手,給她灌輸先天宗氣。


    “我怎麽了?”楊柳記憶慢慢複蘇,腦海中浮現起那個金甲怪人,冰冷的感覺,仿佛又從身體內掠過一次,打了個寒顫。


    “你去接嘯雲的時候暈倒了,是不是太累?”楚扶搖感到先天宗氣在楊柳體內陡然碰到了一股寒氣,不由疑惑,不過很快先天宗氣撞散寒氣,滋養她身體。


    楊柳縮回手,勉強擠出笑容,“可能昨晚吹了冷風,沒事,喝碗薑湯去去風寒就行了。”


    楚扶搖明白她刻意保持距離,也不多說什麽,讓家裏的小丫鬟照顧好楊柳,起身而去。


    屋頂角簷之上,一個金甲人注視著楊柳的房間,盡管隔著厚厚的窗板,他的視線裏仍能準確無誤的落在楊柳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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