嵐國是中府地界最南國家。


    澳海又在嵐國最南,碧波浩渺,不知有多少萬裏。


    傳說,澳海之南又有南溟地界,其上有水族居住,但因天帝以“截斷封印”封鎖邊界,數萬年來,彼此不通往來。


    此時,一輪圓月懸於澳海上空,皎潔月光映照下方萬裏碧波,以及星羅棋布的大小島嶼。


    在一個方圓不過五裏的小島南側,陡峭懸崖如刀削一般,高有百米,下方巨浪滔天,水霧飛濺。


    楚扶搖站在一角懸崖上,閉目迎風而立,他已經戰立了五個時辰,在這段時間裏,他感受到了它的輕逸、柔和、淩厲以及暴躁……每時每刻的變化,都不盡相同。


    這是風的意。


    武道七重境界:式、禦、氣、象、意、勢、道。


    在他進入第四重象境巔峰之後,要想突破到意境,就必須感受風、雷的意。


    意,虛無縹緲,不可觸碰,隻能感知。


    隻有深刻感知之後,他才能使用它們,用身體裏的風雷勁,擬造本隻屬於天地之間的意。


    所謂得意而忘形。


    形也就是象,當進入意境之後,便不用以氣勁變化萬象,隻在意氣比拚之中,便能決定勝負。


    為了盡快突破武道和禦靈,楚扶搖安排好了江南城的一切事務之後,便遠離駙馬府,來到了這座被他取名為風雷島的荒蕪小島上修煉,隻是偶爾回家。


    然而,時間過去了六個月,他仍未能突破。


    不過令他欣慰的是,在《鯤鵬訣》的幫助下他已經進入到天徵九變的第二變,身體百骸強韌不少。《歸海水靈訣》第一章已能靈活運用,同時也記起第二章的全部內容,正在刻苦修煉之中。


    忽然,楚扶搖感覺到了什麽,緩緩睜開了眼。


    在離他十裏外的海水中,有一個人影竄出了海麵,在月光下,竟透著瑩瑩的柔光,如同一尾海魚,離開水麵近三米左右,吐了一口濁氣之後,再次潛入水中,不見了蹤影。


    楚扶搖感到奇怪,按理說附近不該有人才對。


    他圖清靜,所以特意選了個偏僻的小島修煉,離陸地有千裏之遙,周圍數百裏內都是荒蕪小島,沒人居住,而一些雜毛海賊,則早已被他清理。漁民則不會遠離海岸到這裏來捕魚。


    正疑惑間,那個人影再次冒出頭來,出現在了風雷島的海岸附近,淌著水朝海岸走來,不一會兒,就站在了海岸上。


    這是一個身材高挑的年輕女子,之前瑩瑩的柔光,是月光映著此人青黑色的長發所反射的光亮。那長發如瀑般披散,也不知道多少年沒有修剪過,落地之後,竟還有兩米來長拖在沙地上。她渾身通透,全身好像是用玉雕成的,連血管,骨骼都能看見。而長發如同一件長衫,恰到好處的遮住了她的隱私身軀。


    楚扶搖看清她容貌,心想這絕非人世間的會有的女子,極有可能是妖怪所化。


    隻是,若是妖怪,則其妖道境界必然已入化形期,有了飛天遁地之能,又怎麽會像條魚似的在水中遊呢?


    年輕女子發現了,站在沙灘上不停的朝他揮手,口中發出啊啊的聲音。


    楚扶搖聽得聲音,差點從懸崖上摔下去,這女人長得傾國傾城,聲音卻是難聽至極,跟舌頭被切掉的啞巴叫嚷一般。


    不過,聽得聲音之後,楚扶搖已經可以確認,她絕不是妖怪所化了。因為妖怪要化形成人,最開始變化的就是舌頭,學了世間各種獸語禽語之後,再學人語,才能化人。一旦化人,聲音異常動聽。


    那女子見了似乎很欣喜,露出了笑容。


    楚扶搖心想風雷島好歹是自己地盤,來者便是客,便飛身落到了年輕女子麵前,看看她是什麽來路。


    “姑娘,有何事指教?”他躬身行禮,垂首望著沙地。女子酮體雖然被長發遮擋了不少,可裸露在外的部分,也足以撩人遐想了。


    “五,紮,噠……”女子說道。


    楚扶搖聽不明白,忍不住抬了抬眼,發現女子舉著雙臂,雙手在頭頂擺出一個古怪的手勢,一時不明所以,“啊?”


    “五,紮,噠……”年輕女子又說了聲,放下手臂後,又再次舉到頭頂,重複先前的動作。


    楚扶搖心想,難道這是她家族的禮訣?可話語實在太過古怪,中府地界上統一語言,即便他去了極北之地的窮鄉僻壤間,都能聽得懂彼此的話。


    莫非她真是個啞巴,所以發音不全?這該如何交流?


    年輕女子似乎也明白了楚扶搖聽不懂,皺著眉,打量著他,然後用手抓了抓頭發,眼神中露出疑惑的神色。


    忽然,年輕女子眼中一亮,走到了海灘邊,雙手擺了個手勢,十多道五顏六色的光線從她眉際中竄飛出去,鑽進了海水裏。過了片刻,十多條半米來長的海魚從海中遊到了海麵上,露出了漆黑的脊背,排成了整齊的一列。


    楚扶搖站在岸邊看到這副情景,驚奇不已。


    楚東撩曾經跟他說過,他身體裏開啟了紫薇氣穴之後,便可以像南溟水族天生禦控水靈。


    在礦洞之中,紫薇卻否定了這一說法,傳了他《歸海水靈訣》,通過修煉才可能禦控水靈。


    經過與於長青和辰隆浩的戰鬥之後,他發現中府竟然還存在不少可以禦控生靈的人,因此去往九雷山向老祖宗們請教,才發現禦控各種生靈,乃是法術,中府地界的武夫要想練成,須有天緣,經過高人點化才行。而這種高人,多半是天界生靈,或是其下道法高深,隻差一步登天的門人。


    以老祖宗的說法,點化一人,需要損傷百年修為,極少會有天界生靈或其門人會這麽做。江南城同時出現三位,實乃千年難得一見。


    因此,楚扶搖見眼前女子竟然也會使用《歸海水靈訣》,有種找到同道中人的親切感。也顧不上獻醜,施展出《歸海水靈訣》,眉間五道黑光竄入海水中,找到五條形狀各異的海魚,浮上了水麵來。


    比起年輕女子十餘條大小相同、模樣類似的海魚來,高下立現。


    年輕女子見到此情景,興奮得手舞足蹈。


    楚扶搖見她年紀比自己應該大個五六歲,眉目極有貴氣,性情卻像小孩子般天真爛漫,不拘禮法,覺得挺有趣。


    年輕女子樂完之後,指了指海魚,示意楚扶搖看,待楚扶搖望去,她又撓了撓頭發,盯著那幾條海魚,用手捏著下巴,陷入了沉思。


    楚扶搖隻好靜靜等待她下一步動作。


    年輕女子打了個響指,禦控著海魚開始遊動,一會兒,十幾條海魚,有如文字的比劃,擺出了一個字:


    此。


    確定楚扶搖看清之後。魚又遊動,擺出另外的字。待她停住,所擺過的字形組成了一句話:


    此乃何處。


    楚扶搖見她擺出的字形,竟是紫薇傳授他《歸海水靈訣》時,天幕上的字形,與中府文字略有不同。


    年輕女子顯然是以這種方式和他溝通,可是楚扶搖犯了難,女子肯定不是問他小島的名字,他才起名不久,說了起不到確認方位的作用。


    若說澳海,以那五條奇形怪狀的海魚,怎可能擺出一個澳字?


    年輕女子的魚再次遊動:


    南溟地界否?


    楚扶搖沒有擺字,盡管否字挺好擺。他朝年輕女子搖了搖頭。然後衣袖拂動沙地,將沙地攤平,用氣勁在地上寫字。


    此地仍是中府地界,你從何而來?


    寫完之後,心中更是鄙夷了下自己:此人傻氣騰騰,你倒跟著犯傻了,非要用魚擺字,手寫不就完了?


    念頭一過,又想到,難道她是要遊去南溟?才離岸一千裏,便以為到了南溟,也太過異想天開了。


    年輕女子卻是不寫字,仍是用魚擺出字形:


    吾從南溟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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