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那個張陽真是自找沒趣啊,惹誰不好,竟然惹上了張宗說那兩兄弟。原本我還想找找他的麻煩,殺殺他的威風,這下倒省了我的事兒了,隻等看他一會兒怎麽死了。哈哈哈……”樓下的騷動,自然也被二樓的馬淑、上官澈等人注意到了,上官澈還特意跑到圍欄邊,幸災樂禍地觀察下麵的事件發展,並對一旁的友人笑著說。


    “就是那個張陽讓你吞並白家藥鋪的事情泡湯了啊?哈哈,還真是活該啊。”一旁一個年輕男子附和道。


    “哼,那張宗說目中無人、囂張自大,如果不是那位兄台出頭,我倒是要忍不住出手了。一會兒,我倒要看看那張宗說怎麽滅人三族!獻吉師兄打掉了那張宗說的老子兩顆牙齒而名聞天下,今天,我倒不介意把這兒子也打了,不讓前人專美於前。”而在另一桌,馬淑和楊慎也在討論下麵的這場衝突,楊慎如此說道。


    楊慎這種文人集團的代表,曆來便於那些皇親國戚屬於天然的對頭,而他口中的“獻吉師兄”,便是大名鼎鼎的李夢陽。


    李夢陽這貨絕對是個人物,他21歲陝西鄉試第一,在22歲便中得進士,卻因連喪父母,在家守製5年,直到五年後才被授官當上了正六品的戶部主事。


    然而這貨當官了以後也不消停,上書彈劾孝宗張皇後的弟弟,壽寧侯張鶴齡,也就是眼前這張宗說的“親生老爹”。


    結果被張鶴齡反擊,加上張皇後的枕邊風,孝宗也嫌麻煩,索性把李夢陽“免職”給下了錦衣衛獄。


    後來,幸虧李東陽、楊廷和等人的說和,李夢陽才很快獲得釋放,並且被“罰酒三杯”,哦,是罰俸三月。


    原本大家以為李夢陽這小子進過一次錦衣衛獄應該消停了,可他偏不,反而去找張鶴齡,當街就用馬鞭抽在了張鶴齡臉上,連牙齒都打掉了二顆。


    真真是應了那句話,愣的怕橫的,橫的怕不要命的。


    這張鶴齡自此真的就是怕了那李夢陽,路上碰到他也繞道而走,可見這李夢陽究竟是多麽的奇葩。


    自此之後,李夢陽反倒博得了偌大的聲譽,儼然成了青年一代清流官員中的偶像。


    後來,孝宗駕崩,武宗即位。


    李夢陽變成了正五品的戶部郎中。


    官大了,似乎膽子也大了,李夢陽再上《代劾宦官狀疏》彈劾權勢熏天的劉瑾,他這一領頭可好,立即便引起朝臣對宦官們的群起而功之,見天的在朝堂上向劉瑾等宦官開火。


    然而如今的皇帝可不是那隨和的孝宗皇帝了,而變成了正好處於反叛期的正德皇帝。


    好,你們說劉瑾不好?說宦官不好?那我偏偏覺得他好,還在當月讓劉瑾入司禮監,並罷戶部尚書韓文,勒少師劉健、少傅謝遷致仕。


    而李夢陽這個出頭鳥自然也不好過,去年的時候,他先被削職為民,這次可不是孝宗皇帝時文字遊戲一樣的“免職”,而是實打實的“雙開”,“雙開”之後還不算完,又被報複心超強的劉瑾抓回北京下獄,險險便被砍了腦袋。


    幸虧劉瑾的同鄉康海,去給李夢陽求情,才能大難不死。


    然而雖然已經被削職為民了,然而李夢陽的大名卻也因此更加響亮,自然引得這楊慎躍躍欲試,想要效仿追隨。


    “嗬嗬,我倒是覺得,這次楊公子你可能沒有出手的機會了,不妨且坐下來靜靜觀察一番。”一旁的馬淑掩口輕笑,她剛才就注意到了在張陽那一桌,有一個戴著麵具,卻看著有些熟悉的身影,卻一時想不起究竟在哪裏見過這人,不過女性特有的直覺,卻讓馬淑覺得這個人絕對可以左右事態的發展。


    “哈哈,讓小姐見笑,好,喝茶,喝茶。”楊慎發現自己有些激動,也有點訕訕,坐正了身子,繼續觀察下麵的事態發展。


    ……


    “都給我住手!!沒有王法了嗎?大過節的就敢當街鬥毆?!”帶著一群捕快跑進來的正是邢捕頭。


    原本今天捕快們巡邏的重點便是侯家後等繁華商業區,再加上之前邢捕頭就讓人跟著張陽,自然這次衝突爆發後的第一時間,這邢捕頭就帶著人趕了過來。


    看見邢捕頭來了,張陽果斷將手裏的瓷片一扔,然後做出無辜狀,背過手去,“邢捕頭,你來的太及時了,這群不知道哪裏來的土鱉,看見台上唱戲的姑娘長得好,便要公然強搶民女,在下看不過去,上前說了兩句,沒想到他們竟然喪心病狂到連我的幾個女眷都要搶,還要毆打在下幾個。”


    一邊連衣服都沒皺,卻苦著臉說被另一邊頭破血流東倒西歪的毆打,這話就算經常顛倒黑白的邢捕頭都不敢接茬……


    好在,頭破血流的那一邊很配合。


    被張陽放了的胖子張宗譚連滾帶爬地跑到了哥哥張宗說身旁,立即命令手下道:“我操!好小子!還敢倒打一耙?!真是老虎不發威,你把我當病貓啊?!給我上!給我打!打到他老娘都認不出他來!”


    對此,張陽隻是很無辜地聳了聳肩,然後攤手看向邢捕頭。


    “媽的,官府的人來了還敢這麽囂張?!弟兄們,給他們點顏色瞧瞧!”邢捕頭本來還想息事寧人,可是看到張宗譚如此囂張,一下子也邪火直冒。


    而他手下的弟兄一聽見他的命令,也紛紛亮出佩刀,與張家的那幾個家丁隨從針鋒相對起來。


    “哼!知道我是誰嗎?幾個小小的捕快也敢以下犯上?!”那張宗說說著就從自己腰間解下了一塊腰牌,然後遞給身邊的一個隨從,然後衝著邢捕頭很不屑地努了努嘴。


    那隨從雙手接過腰牌,然後也無視幾個捕快的刀劍相向,就這麽徑直地走到了邢捕頭的麵前,將那腰牌單手一亮。


    原本表情很憤怒的邢捕頭隻看了那腰牌一眼,便立即變了顏色,臉色有些發白,冷汗也眼瞅著就淌了下來。


    “怎麽?!看見了我的腰牌,你還不趕緊地給我滾?!”那張宗說看見邢捕頭臉色變了,心中更加篤定,知道他是認出了腰牌的含義,於是一聲暴喝。


    然而那邢捕頭卻沒有如張宗說想象中的那樣立即過來叩頭認罪,然後麻溜走人,卻依然在那裏猶豫著舉棋不定。


    一邊是興濟張家的長子長孫,固然是他這個小小捕快連碰都不敢碰的人物;而另一邊的張陽,卻是自己的頂頭上司前幾天才交代過要妥善結交的人物,自己如果就此拍屁股走人,自然自己的頂頭上司那裏就沒法交代了,自己這個不入流的捕頭職務,那還不是捕盜禦史大人一句話就能給擼到底的事兒?更何況,這張陽的背後還站著個喬龍……


    於是,如今這場麵裏,最難堪的人就是這邢捕頭了,現在的邢捕頭,簡直腸子都要悔青了,早知如此,他還來趟什麽渾水?!裝作不知道不就好了?!


    “邢捕頭,這事你也不要為難,秉公執法便好,我倒不信了,還有什麽人能大過王法去?再說,就算真有什麽,就讓他們來找我,我倒不信了,他們還真能滅我三族不成?!”張陽看見邢捕頭為難,果斷地在一旁煽風點火。


    “草!當我是嚇大的?誰認識這破牌子有什麽意思?弟兄們,給我把這些人都拿下,誰敢反抗,就以殺官造反論處,砍死不論!”那邢捕頭一聽張陽這話,心裏一橫,也豁出去了,裝作沒有看明白那興濟張家腰牌的含義,大喝一聲道。


    俗話說縣官不如現管,那興濟張家雖然來頭大的嚇人,然而大不了自己摘了頭上這帽子不幹了,躲到鄉下去,難不成宮裏的皇太後還能親自過問派人來抓自己不成?!可如果得罪了錦衣衛,得罪了喬龍,自己恐怕連躲到鄉下的機會都沒有。


    與其如此,倒不如鐵了心站在張陽這邊,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自己賣張陽這麽大一個人情,他就不相信之後張陽能夠見死不救!


    “是!頭兒!”眾捕快自然認不出那張家的腰牌代表什麽意思,自然沒有什麽心理障礙,拿著明晃晃的佩刀便齊齊踏上一步。


    “反了!反了!反了!”那張宗說滿以為邢捕頭會就此知難而退,卻沒想到他竟然真的敢對自己抽刀相向,一時之間竟然震驚地不知道說什麽才好,隻是不斷地重複著一句話。


    “哥!回去帶人來,把他們的衙門給平了!”看著捕快們明晃晃的佩刀,張宗譚心中也有點打鼓,畢竟出來賞燈,根本沒有人想到會遇到這種事,也沒有帶著武器,如此赤手空拳對人家全副武裝,自然很難討到好去。


    “好!你們有種!敢不敢留下姓名?!”張宗說指著張陽說道。


    “免貴,姓好,雙名阿爹。”張陽頭也不抬地回答說。


    “郝阿爹!我記住你了!”張宗說氣得頭腦有點發暈,不假思索地就順嘴說了出來。


    頓時,茶館裏看光景的眾人,一下子全都忍不住爆笑了出來。


    話一出口,張宗說也意識到了問題的所在,然而等他反應過來,說出口的話已然收不回來了。


    “唉,乖兒子,不要客氣!”那張陽更壞,直接一下子把那“好阿爹”的稱呼給坐實了,氣得那張宗說臉都漲紫了。


    “我們走!”張宗說也不願意再在這裏丟麵子,心中發狠要之後找回場子之後,一揮手,就帶著張宗譚和手下一眾人往外走。


    拿刀的捕快們看著張宗說等人要走,紛紛看向邢捕頭。


    邢捕頭自然也不會做得太絕,點了點頭,示意讓張宗說他們走。


    於是眾捕快便讓出一條路來。


    張宗說走到茶樓門口,還不忘深深地掃視了在場的眾人一眼,似乎要把這些人的樣貌都記在心裏,之後要挨個報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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