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進大興隆寺的驛館大門,張陽便感覺出有些異樣的感覺了。


    平日裏,驛館的驛丞們雖說不會早早便休息,可也不會像這樣看見自己進來,便很詭異的探頭探腦,上次出現這種情況,張陽記得還是大名鼎鼎的唐伯虎大駕光臨的時候。


    不過因為這位唐大才子實在有些見麵不如聞名,有失他當年在京城風頭無兩的,留下了諸多傳說的形象,讓那些驛丞很有些失望。


    那麽這次,是又有什麽有名的人來拜訪了嗎?


    張陽有些不祥的預感。


    這種預感在張陽看到自己臨時住的那個小院門口挑著的兩個火紅的燈籠之後,便更加有即視感了。


    還沒有進門,張陽已經在門口聽到了白蘇兒有些氣急敗壞的聲音:“喂!你們究竟是什麽人?!怎麽能在別人家裏隨便亂來?!小姐,你看她們!”


    聽見白蘇兒那委屈的語調兒,張陽的火噌的一下子就起來了,竟然有人敢上門來欺負自家娘子和貼心小丫鬟?!


    於是,張陽想也沒想,一腳踹開院門,便衝了進去:“什麽人敢在這裏撒……”


    張陽的話說到一半兒,剩下的幾個字就已經被卡在了喉嚨裏,因為這時他已經看清了小院內的景象――除了安穩坐在小院石桌旁邊的白芷和站在正房門口,伸著雙手阻攔著兩個正提著大包小包,準備往房裏闖的女子。


    因為張陽的突然闖入,院子裏的四個女孩兒的目光全都轉了過來,張陽也看清了那兩個提著大包小包的女子,正是之前才見過不久的京城第一花魁玉堂春和她的丫鬟琳琅。


    “張公子萬福!”看見張陽愣在那裏,玉堂春倒是幹脆利索,把背在身上的一個包裹,就地一放,轉身便走到張陽身前,然後盈盈地斂衽一禮,那儀態確實是挑不出任何一絲兒的毛病,哪怕是宮廷中最嚴的禮儀官來,也無濟於事。


    “你……玉姑娘,你怎麽來了?!”張陽這會兒可沒有了一絲在蒔花館那會兒的從容不迫和那種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的氣魄……好吧,原本逛青樓也不需要那種氣魄……以張陽的臉皮厚度,這會兒也能感受到從白芷和白蘇兒那裏傳來的炙熱目光,仿佛灼的張陽的臉都有些生疼,好吧,這也是張陽在自作多情,白蘇兒是瞪著他,可白芷這會兒卻仿佛事不關己一般,坐在石桌前,喝著茶水,意態悠然。


    不過,這大半夜的,還坐在夜露深涼的石凳子上,喝著已經不怎麽冒熱氣的茶水,即便白芷做出一副恬雅淡然的做派,可其實還是暴露了白芷隱藏在內心深處的那一份小兒女心態――正應了那句話,若是有哪個女孩兒不會吃錯,那才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張公子,你說我怎麽來了啊?今日裏張公子你好大的風光,出了一萬兩銀子的彩禮錢,力壓京城這一眾達官貴人,采了這四九城裏的花魁,怎麽?!這天還沒亮呢,張公子你便提上褲子不認人了?!”玉堂春的言辭很犀利,可是語氣卻是嬌媚婉柔的很,聲音甜甜膩膩的,仿佛一對正蜜裏調油的小情侶,正在打情罵俏。(.)


    砰!


    茶碗與石桌相碰的聲音。


    清脆的聲音不大,可是在這靜謐的夜中,卻格外刺耳,仿佛敲在了張陽的心頭一般。


    張陽的心頭一跳,偷眼向白芷那邊看去,原本背對著張陽的白芷,這會兒身子已經微妙地側了過來,手中的茶碗也放到了桌麵上,低著頭,皺著眉頭,不知道心中在想些什麽。


    而剛才一直攔在門口的白蘇兒,這會兒已經氣哄哄地站在了自家小姐的身旁,仿佛一隻被踩了尾巴的小貓一般,毛都紮了起來,瞪著張陽。


    “那……那個,玉姑娘,我什麽時候就提了褲子不認人了?!不!不是,我壓根也沒脫褲子啊!”張陽平時口才便給,這會兒在節骨眼兒上,卻實在想扇自己兩個嘴巴子,張陽他也不敢看白芷那邊的反應了,趕緊解釋道,“玉姑娘,我不是都讓人跟你傳話了嗎?這事兒是個誤會,今日裏我們弟兄幾個就是想要找個地方喝喝酒,算是給我新官上任慶祝慶祝,隨便一逛,看見你們蒔花館旁邊人多,便要進去,結果被你們的小二給攔住,說要請柬,我一個小弟兄,氣不過,就從旁邊那個王景隆身上,把他的請柬給偷偷摸了過來,對,就是他,唐……”


    張陽一回頭,那叫一個氣,原本剛才還對那唐小乙有些同情,還想找機會幫忙給他找一房媳婦兒,在京城裏成個家,可沒成想,這個不講義氣的唐小乙一進門,看見勢頭不妙,立馬就腳底抹油了,還從外麵把小院兒的門給關上,並且還很貼心的把那些探頭探腦的驛丞們給趕走了……


    “總之,這事兒從頭到尾就是一場誤會,這個,玉姑娘,你的心上人是那王景隆,我嘛,不過就是冒了王景隆王公子的名頭,進了蒔花館,吃了頓酒,後來這不我也把事情給說清楚了,王景隆王公子他也通情達理地原諒了我,玉姑娘那些珠寶首飾原本就是給王景隆王公子的,我也替沒來得及進場的王公子把這彩禮錢給還了給你,在這件事兒裏麵,我就是起到了一個紅娘的作用,你玉姑娘跟王公子那個郎情妾意,百年好合,我也就功成身退,這事兒不就已經了了嗎?”看見唐小乙已經腳底抹油,張陽也來不及找他算賬了,趕緊語速飛快地把事情的前因後果說了個清楚。


    當然,這話說是說給玉堂春聽的,可其實卻實實在在是說給坐在一旁的白芷聽的。


    喬鈴兒和塗遙那邊的事情,他張陽還沒有解決利索呢,隻是仗著白芷那有些清冷、與世無爭的性子,才勉強給安撫了下去。


    可是再一再二不再三,就算白芷再好的脾氣,若是由著玉堂春這麽一鬧,估計也要收拾東西帶著貼心小丫鬟白蘇兒一怒回天津了。


    聽著張陽的一番解釋,白芷這會兒的心情如何,張陽實在是摸不透,可是旁邊的更容易看懂的小蘇兒,表情卻是實實在在地緩和了下來,原本瞪向張陽的目光,這會兒已經轉到了玉堂春這個勾引良家婦男的“騷狐狸”身上了。


    張陽不禁暗暗舒了一口氣,可是這口氣還沒有舒完,玉堂春便已經開口了,語調一改之前的甜膩,變得有些委委屈屈,甚至微微羞澀,仿佛一個被人始亂終棄的小媳婦兒,雖然氣惱情郎無情,可是卻仍然對情郎死心塌地,甚至不願意說情郎一句不好的樣子,隻看她這一副做派,放在後世,若是奧斯卡不給她一座小金人,便就真是瞎了眼了。


    隻聽玉堂春說道:“若之前的是誤會,那……那張公子你在我的閨閣之中所做的事情也是誤會嗎?那些事情,總不成也是你替那王景隆做的吧……”


    說完,玉堂春一副不勝嬌羞的模樣,低下頭去。


    我勒個去!張陽欲哭無淚,他去了玉堂春的閨閣不假,可卻隻是喝了幾杯茶,然後跟人莫名其妙地打了一架,挨了幾拳,現在肩膀受傷處還生疼著呢,然而被玉堂春用這種語氣一說,卻仿佛自己在她那閨閣之中,什麽事兒都“幹”了一般……張陽也來不及解釋,趕緊往白芷那邊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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