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看後來過得挺好,剛要出國入駐弗蘭斯醫院之前,對於許影千來說簡直是地獄般的日子。


    童幼寧工作在身一個人早早出國,說會置備好衣食住用行等著她來——隻要她把相關功課做好就行。


    這“相關功課”隻有四個字,卻讓許影千掉了近十斤。


    雖弗蘭斯醫院已經給她發出邀請函,但要成為其住院醫師也需要通過一係列u□□le考試,隻要她拿下ecfmg認證,接下來的申請、麵試部分她就無需多愁。


    許影千當醫生多年,也算是年輕有為,專業技能一直在不斷前進,可u□□le考試卻不是那麽簡單。每年國內想要赴美行醫的優秀才俊有多少,最後真的能實現的幾率低之又低。大家都想要合理的報酬,更好的職業發展和職業尊嚴,最重要的是遠離醫鬧。


    童幼寧把大門打開,就等著她撥開草叢往這兒走了。


    越是這樣,許影千越是沒有失敗的理由,壓力就越大。


    如果這都無法成功,她在童幼寧麵前真要一輩子抬不起頭來。


    曾經因為童幼寧初戀關沅的出現,許影千感到自身的能力不足,想要變得更好。這話說出去,還真有機會讓她實踐。


    童幼寧倒是一直寬慰她:“沒事兒,慢慢來,就算這次不行還有下次,就算下次也不行咱們再想別的辦法是不是?就算都不行,你上我這兒來不用工作,就在家照顧寵物收拾院子,幫我做點兒中國菜就行。”


    “……我算是聽出來了,你這哪兒是寬慰,根本就是威脅。”


    童幼寧裝傻:“威脅?我怎麽威脅你了?”


    “在家照顧寵物收拾院子,這種事你找個小時工就好了,還用得著我麽?你這意思是我如果不努力點兒以後就這身份了是嗎?”


    “哎呀,我哪裏是這種人?小時工隻負責客廳和院子,不負責床上。”


    “……”


    雖然已經不是二十多歲的小姑娘,但經常熬夜的許影千體力還是很不錯。也不知道是不是涉及到童幼寧,強壓之下考試順利,資格證也穩穩到手,心中的一塊大石總算是平穩落地。沒來得及做個包養,頂著一張憔悴的臉飛了半個地球和童幼寧相遇時,都走到她車邊上了,童幼寧戴著墨鏡抬頭看了她一眼,心想,這誰啊,又低頭看手機。


    許影千咣咣咣砸車門,童幼寧放下車窗,愣住,將墨鏡壓下來露出一雙帶著血絲的漂亮眼睛,足足看了許影千一整分鍾才認出這位是誰。


    “怎麽這樣了?來我瞧瞧,差點兒認不出你。”童幼寧將她拉上車,上上下下仔仔細細地看了一整圈。


    “什麽叫差點兒,分明是已經認不出了。”許影千沒好氣道,“你以為我這些日子在國內養尊處優嗎?為了考試頭發都掉了一大把了好嗎,看!頭發縫都寬了!你得負責!”


    “行,行,負責,絕對負責。你來了正好嚐嚐我新學的手藝。”


    許影千驚訝:“你都會做飯了?”


    “這有什麽好驚訝的,有我不會的事兒嗎?”


    “水平和你唱歌相比……?”


    “唱歌這事兒沒完了是吧。”童幼寧都被氣笑了,“也就你成天嫌我,不行,怎麽著都得吃!”


    童幼寧捏她臉一把:“這瘦的皮包骨,別人知道還以為我虐待你。”


    “還用別人知道?你可不就是虐待我。”


    兩人一見麵嘴就不得閑,童幼寧心情舒暢。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生活裏有個能和她鬥嘴鬥得恰到好處的人,有時候讓她無奈有時候又刺激得她想使壞。


    她演過很多人,詮釋過無數的人生,工作忙起來剛從一個角色抽離馬上就投入到另一個角色中,時間長了她都快要忘記自己的生活該是什麽樣的。


    有許影千在日子就熱熱鬧鬧的,才像是她的生活,她的人生。


    童幼寧從來不說謊,不敷衍,她讓許影千不要有後顧之憂就真的把所有事情都辦好。在洛杉磯的房子是一間高檔公寓,很寬敞又溫馨,不過她說這兒隻是暫時住所。


    “壯壯在國內都住上麋鹿堂了,我也是個不住豪宅骨頭就酥軟的人。”


    “那你怎麽不下手?”許影千問。


    “這不等你來嘛,和我一起看看房。不能我一個人喜歡,你也得喜歡,那是咱們倆的家。”


    “家”這個字從童幼寧嘴裏說出來多少有點虛幻,許影千從不覺得她是個能安於室的人。她就算不屬於那些對她餘情未了的前任們,也屬於她狂熱的粉絲們。她雖口口聲聲說不喜歡她初戀關沅,可她和關沅到底是一類人——事業為重的人。再往大的說,她是注定要被寫進電影曆史之人。


    很久之前,就是她們倆的緋聞剛剛起來那會兒,經紀人aileen就來找過她。也不是要說什麽讓她退出的話——畢竟aileen知道童幼寧有分寸,且分寸還在她之上——aileen隻是來跟她談談心:“許醫生是吧。我對你們醫學界不太了解,不過道理都是一樣的。你們有最厲害的醫生,能搞研究弄出很多新藥來,幫助人類提高平均壽命是吧。這類人對你們醫學界甚至對全人類而言都是非常重要的,他們的生命裏絕大多數時間都用來搞研究,花在家庭上的時間很少,但有人會怪他們嗎?不會。因為他們可是著眼於全人類啊。娛樂產業和醫學相比可能有那麽點托大了,但人類也需要娛樂,人類也需要……”


    許影千打斷她:“行了,您的意思我明白。我不會拖童幼寧後腿,同樣的她也不會讓別人有機會拖她後腿。她是大家的精神食糧,我明白。”


    有時候許影千會想,如果童幼寧是個普通人就好了,一個普通的上班族或者公司老板,有自己的一份事業,但不是走哪兒都得裹得爹媽不認識的明星。或許她們的日子能輕鬆一些。


    但真的如此,許影千還會喜歡她嗎?


    她的身份她的驕傲她所有的經曆才成就了現在的她,讓許影千又愛又敬的人。少了任何一項,她都不會是她此時此刻愛的童幼寧,任何時候放手都會遺憾終身的那個人。


    是自己給自己找麻煩吧。不過回憶過往,從小到大,她雖不是大富大貴家出身,可爸媽總是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給她最好的,養成了她這種壞習慣——不是最好的她不要。


    許影千就在家待了一天,這一天裏一半的時間童幼寧還在工作。第二天她就去弗蘭斯醫院報到了。


    “要我陪你一塊兒去嗎?”


    淩晨五點半童幼寧已經起床,靠在門邊化妝,問許影千。


    許影千在床上翻了個身,時差還沒調整好,昨夜一夜都沒怎麽睡,這會兒正困。但看童幼寧已經整裝待發,她精神也來了,坐起來說:“我是你女朋友還是你女兒啊,帶我上幼兒園還是怎麽的。行了,你忙你的去吧,我自己去就行。”


    童幼寧把化妝鏡一合:“那晚上見。我收工給你電話。”


    “用我送你去嗎?”


    “你還是給自己多點時間挑件合適的衣服吧。”


    許影千也不知道在和誰較勁。


    和童幼寧嗎?或許是她自己。


    在弗蘭斯醫院當任住院醫師開始,許影千每天都像一根滿弦的箭一樣,無論身體狀況如何,她都要求自己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她的亞洲麵孔一開始並不能得到患者的充分信任,多少有些委屈,不過她從不氣餒。


    她知道童幼寧和她一樣,因為人種問題吃虧的事絕不在少數。童幼寧很拚也很累,可童幼寧從來不在她麵前抱怨,她給她的永遠是笑容。


    說這笑容虛偽也好,這是童幼寧的體貼和鼓勵,她懂。


    她從來都懂,盡管童幼寧什麽都不說,也不用說。


    她們是親密-愛人,也是並肩戰友,在一片陌生的土地上用自己的力量開墾出屬於自己的天地。


    —————————————————————————————————————


    童幼寧豪擲7500萬美元買下比弗利山莊豪宅的的新聞不僅在整個好萊塢,連國內都被炸上了頭條。據說這棟豪宅占地2萬平方英尺,有15個車位、無邊遊泳池、180°俯瞰洛杉磯的全景開放廚房、私家影院、存放著全世界僅有數瓶好酒的酒窖……


    無數記者想要拍攝此豪宅真相而不得,陸靜笙和葉曉君以及童幼寧一眾“好友”被邀請來此歡聚時也差點被嗅覺敏銳的八卦記者逮個正著。


    陸靜笙本來就對麋鹿堂的房子頗有微詞,看了童幼寧新居後立即打越洋電話給小季,讓她把房子掛上出售招牌,她要往山上搬,她也要無邊泳池,也要看日出日落,看地平線。


    童幼寧有些不好意思地向葉曉君解釋:“我這姐們從小就這樣,就喜歡和我用一樣的東西。幸好對待女人這回事還是有差別。”


    葉曉君最對付不來的就是陸靜笙這位閨蜜,總覺得她話裏有話,就算話裏沒話從她嘴裏一出似乎都能變出不同的滋味。


    葉曉君保持微笑,沒說話。


    “是嘛?那你對女人這回事是怎麽個態度?”許影千手裏捏著酒杯,緩緩走來。


    葉曉君是有段時間沒見到許醫生了,印象中許醫生是個幹練的人,平時很少笑,看上去就像名醫生。可是這回見,總覺得她有些不同。


    明朗、銳利,也硬氣了些。看上去不止像位醫生,更是位名流。


    童幼寧哈哈幾下糊弄過去,轉頭在許影千耳邊說:“你還不知道我?就是嘴上愛逗,其實多老實本分你最明白。”


    許影千轉頭在人群裏找到關沅,和她互換眼神。


    童幼寧發現這個細節,倒吸一口涼氣:“你們……難道……”


    “別多心,我和關小姐不過吃了幾頓飯,聊了聊以前的事。”


    “嘿……之前是誰最不喜歡提以前的事,怎麽還主動給自己添堵?”


    “我可沒想給自己添堵。”


    童幼寧狐疑地看著她。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關小姐很樂意和我分享整治你的方法。”許影千從童幼寧身邊走開,和關沅坐在一起喝酒。


    童幼寧:“……”


    千算萬算也不會算到這倆冤家能走到一塊兒去。


    許影千最近一直在關注療養院的事。她發現療養院和她想象的完全不同,住在那兒的老人一點都不幸福,被收走了陪伴在身邊幾十年的心愛之物,每天按照規定的時間做可能不喜歡的事——他們不像是在療養,而像是囚犯,痛苦地走過人生最後一段路。


    “我在聯係一些老年人輔助機構,希望給更多人美好的晚年。”許影千想要投身並不被看好的老年醫療之中。


    “她找到了自己喜歡並且能為之奮鬥終身的事。”童幼寧站在一邊和陸靜笙說,“還有什麽比這更好的呢?”


    提到許影千,童幼寧臉上浮現出幸福又驕傲的笑容。


    她們讓彼此明白:愛情最好的方式不是你追我趕,而是親密並肩,互相成就。


    很慶幸,她們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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