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譯信分不出口中是甜還是苦,如果他這輩子護不住顧天澤,給瑤兒一生的幸福,便是他位居人臣,也不會開心,終究有難言的遺憾。


    咕嘟嘟,紫砂鍋升起水霧,頂開壺蓋,王芷瑤下意識去拿起蓋子。


    “小心燙!”


    王譯信拽住去翻砂鍋蓋的王芷瑤。


    “沒事。”王芷瑤笑了笑,問道:“爹上次說得紡紗機可有眉目了?許久沒聽您說起。”


    王譯信小聲說道:“初見成效,不過還需要再改進,真難為你怎麽想到的。”


    王芷瑤臉龐微紅,竊取後世的成果的確很沒意思,“若是曉得爹能這麽快在吏部站穩腳跟,並且反攻倒算,我才不煞費苦心呢。”


    “為我擔心?”


    “當然會擔心。”


    前一陣子王譯信仕途非常的凶險,太後娘娘不能拿乾元帝如何,但身為國朝太後還是有一定勢力的,隻要國朝遵孝道,乾元帝就不敢對太後怎樣,太後便把一切的怒火都算到王譯信身上。王譯信升官封爵太快,根基還沒打結實,引起同僚不平,不敢明著落井下石,暗地裏下絆子的人絕對不少。


    “您在最容易犯錯,被人抓住小辮子的吏部,不增加點分量,哪成?”


    王芷瑤在現代的舅舅就是一家大型紡紗廠的老總,他們家也有紗廠的股份,有一次她去找舅舅玩,恰好碰見紗廠舉辦的紡紗機進化圖展,閑著沒事她就去展廳逛了逛。因為珍妮紡紗機的名字很有趣。她英名便是珍妮就多看了一會。


    圖片下有詳細的介紹。王芷瑤模糊的記得大體的構造,不是上次同顧天澤在農戶人家避雨,見農婦紡紗,她不一定記得起這事來。


    在封建王朝,農桑是王朝的根本,在農桑上有所建樹,便可有卓然的地位。


    顧天澤已經夠招人羨慕嫉妒了,王芷瑤便把此事說給王譯信聽。王譯信藏著重生的秘密,也不敢過於懷疑王芷瑤,就怕王芷瑤記得前生的事,曉得王芷瑤為他好,王譯信不僅幹勁十足,心裏跟抹了蜜糖似的,悄悄召集一群人手研究起改良紡紗機。


    “如果能成功,那可是您高升的利器。”


    “瑤兒既然有主意,為何不自己做。”


    王芷瑤見補品燉得差不多了,墊著厚布把紫砂鍋從火上取下來。把鍋裏的補品倒入兩個白玉盅內,“我要名聲沒用。您好,家裏才好,我才有安穩日子過。”


    “瑤兒……”


    見王譯信一臉感動的樣子,王芷瑤皺了皺眉頭,這人是不是又誤會了?


    算了,以王譯信的性情說多了許是誤會更深,王芷瑤不是感覺不到自從王芷璿小產後王譯信急於補償維護自己的心越來越重。


    嫁妝單子裏添上了一筆又一筆的好藥材,他滿世界的尋百年山參等不易得的藥材。


    越是珍貴的藥材越不容易得,而且不是用銀子就能買到的,王譯信為了得到珍貴的山參,不惜給人寫字,畫畫,做詩,要知道謫仙王四爺最煩別人求字,求畫了。


    他的書畫不僅有收藏價值,於當世來說都是難得的佳品。


    嫁妝裏有許多的藥材弄得顧三少暗自向她打聽,是不是身上不爽?有病要找太醫……她無法說明白王譯信的反常,顧天澤前日竟然把半個太醫院的太醫都叫來了,專門給她診脈,甚至顧天澤求到乾元帝的恩典,她很榮幸享受每半個月太醫請平安脈的待遇。


    為這事,京城又傳出不少八卦來。


    顧天澤對她的疼惜讓人心裏泛起甜蜜,而王譯信的反常,王芷瑤不能不多想。


    有時她寧可少想一點,才不會為原主心疼,許是還會抱怨幾句原主扔下亂攤子享福去了。


    不是因為顧天澤,因為可愛,護短的外公蔣大勇,她沒準會日日詛咒原主王芷瑤。


    她在現代的生活比公主還公主,疼她入骨的家人,財富,自由,閨蜜都歸了王芷瑤,屬於她得是王芷璿的算計陷害,以及一波又一波的紛爭。


    對蔣氏的無可奈何,對王譯信的……說不出該如何同他相處才對,有時覺得他可恨之極,有時又覺得他既蠢萌,又可憐。


    “太聰明,太有名聲於我不好。”


    王芷瑤把白玉盅放到保溫的籃子裏,眼睫低垂,“我寧可笨一點,少想一點。”


    王譯信的視線有幾分模糊,“笨點好,一切交給我。”


    “補品先放著,您一會記得喝,我出門一趟。”


    “做什麽去?”


    “給三少送一碗。”


    “瑤兒……”王譯信心中五味十足,“你還沒嫁他,仔細旁人說你。”


    “旁人說得還少?既然他不怕,我也不怕,同三少在一起過得開心,我和他沒做見不得人的勾當,不怕人言。”


    雖然國朝民風相對開放,但也少見王芷瑤和顧天澤這樣高調秀恩愛的未婚夫妻。


    旁人訂婚後,大多羞羞答答的握握手,去踏踏青,或是在聚會時花前月下談談情,他們兩個時常被人議論太高調。


    其實他們也沒做什麽多餘的事情,隻是顧天澤太張揚,太讓人嫉妒,而且對王芷瑤太好,太在意。


    “說我們這不好,那不好最凶的人,爹知道是


    誰?”


    “不知道。”


    “最羨慕,最嫉妒我的人唄,其實她們恨不得代替我呢。”


    王芷瑤提著籃子出門,揚了揚手,“一會就回來。”


    她走後,王譯信苦笑搖頭,趁熱把補品喝得一幹二淨,抹嘴道:“嶽母在何處?”


    “回四爺,在西廂閣。”


    “嗯。”


    王譯信換了一身居家的衣服趕去拜見田氏,縱使田氏說話鄙俗。他也好脾氣的陪著嶽母閑聊。並將收集到的好東西以蔣氏的名義送給嶽父嶽母。


    幾經觀察。田氏確信王譯信是把蔣家當回事的,他變了許多,對蔣氏也很好,很體貼,田氏徹底的放心了,對唯一的女婿也漸漸好了許多。


    ****


    “好吃嗎?”


    “還行。”


    顧天澤說著,舔了舔碗邊,誠實的說。補品很一般,但喝進肚子裏暖得很,便是禦廚都沒小七做得好。


    “還行?我回去都不用刷白玉盅了!不知道的還以為你餓了多久呢,永壽侯!”


    王芷瑤從他手中奪過瓷碗,一邊為他擦嘴角,一邊抱怨,“讓你屬下看到怎麽成?”


    顧天澤等她擦拭完了,才握住王芷瑤的手,從樹下的石凳上起身,拉著她向永壽侯府庭院深處走去。“他們看到了也會說沒看到。”


    “喂喂,三少太霸道了吧。”


    “要不我把他們找來問問?問問看我是不是霸道。”


    “你的人自然會向著你。”


    王芷瑤漸漸停口。被周圍的景色吸引去多半的注意力。


    景王府本就奢華,風景獨樹一幟,府邸多年保養的極好,用不上再重新返修,然因永壽侯大婚在即,乾元帝大筆一揮,已經改為永壽侯的宅院少了幾分清,幽靜,多了熱鬧和富貴喜慶的大紅。


    翻修也不會破壞原本的建築風格,美輪美奐的侯府沒皇宮奢華,莊嚴,但每一處的亭台樓閣都別具匠心,讓人流連忘返,驚歎連連。


    沿著小路走過,本來四周有樹木遮擋光線,略顯陰暗,誰知走到路得盡頭,卻豁然開朗,泉水叮咚,彩蝶飛舞,樹木環抱著小湖,顧天澤向湖麵上走,王芷瑤拽了拽,“你想成落湯雞?雖然我會水,可……”


    “呀。”


    王芷瑤瞪大了眼睛,踩在泛著碧藍光的湖麵竟然是實地,怎麽可能?


    “太神奇了。”


    “往下看。”


    顧天澤撚起王芷瑤腦後的青絲,“此處是原先景王府最特別的地方。”


    “是玻璃嗎?做得也太像了。”王芷瑤手摸了摸腳下的‘湖麵’,“天……下麵竟然有……有……”


    玻璃下竟然是景王府的全貌,不是畫卷,是立體的,縮小的模型。


    顧天澤跪坐下來,“晚上會更好看,在這裏可以看到三個月亮。”


    “喜歡嗎?”


    “你沒看我都喜歡得快哭了?”


    王芷瑤一頭紮進顧天澤懷裏,同他相偎在一起,“人間仙境。”


    “有你才好看。”顧天澤耳朵尖微紅,“同你一起哪裏都是仙境。”


    “誰教你說得?”


    王芷瑤的確快感動得哭了,不是有泉水的聲音,她也不會誤會腳下是湖麵,不過此處做得也太巧奪天工了,國朝大多數人家都能用上玻璃,可透明度,光彩度這麽高的玻璃,實在是太讓人震驚了。


    顧天澤當然不會告訴王芷瑤是乾元帝教的,整個人躺在‘湖麵’上,仰頭看著被樹木圍住的一小片藍天,“我說實話,你又不信。”


    “三少。”王芷瑤跪著,讓他的頭枕著自己膝蓋,指尖劃過俊挺的五官,“碰見你,我認命。回不去就回不去,沒有這一切,我也會同你一起。”


    十指相扣,誰也沒再說話。


    跟過來的阿四輕輕的移動了站得發麻的腿腳,那兩位已經待了一個半時辰了,連動都沒動,不累嗎?


    “三少爺,王大人派人來接七小姐回去。”


    “我先回去了。”


    “我送你。”


    “嗯。”


    王芷瑤站不起來,戳了戳沒有知覺的雙腿,納悶道:“沒坐多久啊。”


    顧天澤翻身而起直接把王芷瑤打橫抱起,向外走去,“今天過得特別快。”


    王芷瑤窩在他懷裏,隻記得看他,好像人間仙境的美都忘記了。


    ps月底求粉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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