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剛才和怡親王講的話,說起來,還有些犯忌諱。”楚劍功說道,“但我不怕皇上聽到,明天殿辭的時候,我還要當麵和皇上說一遍,讓神機軍多擔些責任。”


    文祥心裏在想:怡親王還是小孩子,你一說,他就跳,皇上也這麽好煽動麽?


    “我是說,你們三位都統,都是大清的青年才俊,各自領著一旗,文祥你還領著兩旗,怡親王年紀還小,你們要多擔待些。他拿不定主意的,你們要支持他,當然,他要是犯渾,你們也要攔著他。”


    “那是自然,八旗都統,同氣連枝。”肅順說道。


    楚劍功靜靜地等著,文祥沉默了一會,歎了口氣:“我隨恩主,在鎮江大敗,心下悸然,這大清,不變是不行了。但要怎麽變,卻沒個頭緒,院台的《八旗之奮鬥折》,也隻是說八旗要振作,練神機軍。可是,僅僅靠八旗軍隊就夠了嗎?”


    “當年,天命皇帝起兵,也不過是為了爭一口飯吃,有些事,你不做,便永遠沒有出路,事在人為。”楚劍功這麽勸慰著文祥。按他所知道的另一個時空的曆史,如果說晚清時的八旗人物,文祥和肅順絕對排在前幾位。他很想看看,如果文祥和肅順沒有受到慈禧的掣肘,能夠做到什麽地步。


    勝保一直沒有說話,楚劍功心裏默默地猜著:勝保是準備明哲保身呢,還是另有打算。


    眾人沿路散去,各回各家,最後和楚劍功同路的,居然是三個親兵營的旗隊長。


    楚劍功沒話找話:“齊圖啊,你那個翻天畫戟拿給我看看,康熙爺欽賜,不容易啊。”


    齊圖把翻天畫戟遞過來,楚劍功仔細端詳著,原來在“平準有功”四個字刻在畫戟的主槍頭上,而畫戟的小枝上還有四個字“大清呂布”。


    楚劍功看到這四個字就笑了,都說清國皇帝喜歡讀三國,所言不虛啊。


    他把畫戟遞還給齊圖,順口說道:“三位都是皇上的侍衛,平時見到皇上很容易吧。”


    “院台,這您可猜錯了。”布忽闊闊說道:“我們以前,雖然輪流到宮裏值夜,但皇上身邊,是有專門的禦前侍衛的,我們隻是在外圍領隊。我們的侍衛頭銜,隻是加銜,方便出入宮裏罷了。三個親兵營練成了,也是隨駕保護皇上,但貼身保衛,那還是侍衛的事情。”


    “其實我們瞅準機會,還是能和皇上說上幾句話的。”德興阿陰陰的說,“院台用不著我們給皇上帶話吧。”


    “我就是隨便問問,今天我說的話,你們都聽到了,怡親王年紀小,萬一做了什麽錯事,你們一定要告訴皇上,是我讓怡親王勇於任事的,要怪就怪我楚劍功好了,不要毀了怡親王的前程。”


    布忽闊闊會錯了意,大叫:“楚院台,你把我們當什麽人了,我們是進讒言的奸臣麽?”


    齊圖在一旁寬慰道:“皇上寬仁,楚院台一到京師,就犯言直諫,說八旗不成了,皇上不但沒有歸罪,還誇獎楚院台是直臣呢。怡親王的爵位,自雍正爺以來就是本朝最為親貴,皇上肯定容著他,院台不必擔心。”


    德興阿慢慢的說:“院台,咱們兄弟幾個,就知道護衛皇上,至於其他的渾水,咱們一點都不想沾上。”


    到了崇文門邊上,三位親兵營旗隊長掏出腰牌,放在籃子裏,讓城樓的綠營點驗,趁這個機會,楚劍功和三人告辭,然後往南走,回小紅廟。


    回到家,那姐兒還在等他。


    “老爺喝酒了吧?”


    “嗯。”


    “要不要喝點醒酒湯?”


    “什麽湯?”


    ”蓮子。”


    等蓮子盛來,楚劍功用勺子吃了兩口,問:“你不吃麽?”


    “啊,我就去盛。”


    “不用了,坐過來。我喂你。”


    那姐兒一笑,歡歡喜喜的坐過來,“老爺其實挺會疼人的。”


    “你挺乖的,家裏也打理得挺好。”


    “可惜。老爺過幾天要走了,這一去西洋,起碼要一年呐。”


    “舍不得我啊?”


    “老爺又不是不回來。”


    那可真說不定,楚劍功心想。


    “跟了老爺這麽久,也沒懷上老爺的孩子。”


    “想要小孩啊?”


    “嗯。”


    楚劍功喂了她一口,不說話。


    那姐兒說:“老爺疑心了吧?”


    “我疑心什麽?”楚劍功這次是真不明白。


    “擔心奴婢搶大婦位置啊。”


    楚劍功正把蓮子送到嘴裏,一口噴了出來,這些他還真是沒想到。


    那姐兒自顧自地說著:“其實老爺是白擔心了,老爺的夫人,肯定是要找大戶人家的小姐的。皇上賜婚也說不定。奴婢自知身份,也就是覺得老爺是個好歸宿,想和老爺成個家。”


    楚劍功笑了起來:“其實這兩天,也不一定就懷不上。我們馬上到房裏去好不好?”


    “今天哪?”


    “今天不行麽?”


    “老爺就要走了。人家送來的琴師還沒有嚐過,奴婢今晚已經把她送到老爺房裏去了。”


    “不是說女人善妒嗎?你這麽著急幹嘛?”


    “正因為女人善妒,才著急啊。俗話說的好,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嘛。”


    “今晚我們呆著不好嗎?把碗叫下人收了吧。”


    楚劍功拉著那姐兒的手,往房裏走。


    “那那個琴師怎麽辦?”


    “讓她先看著,學習學習。”


    “老爺真是……”


    琴師已經睡去,楚劍功摟著那姐兒,慢慢說著話。


    “老爺出門,也沒個人服侍。”


    “老爺以前就是一個人,一直沒人服侍。”


    “別人送來的禮物,除了這姑娘,其他的加起來,大概有多少了?”


    “八旗都統,還有其他的一些大臣們,陸陸續續,折算起來送了有一萬兩了吧。”


    “我還以為有幾百萬兩了呢?”


    “老爺,哪有那麽多。”


    楚劍功躊躇了一番,最後終於說道:“上海很快會開銀行,也就是洋人的錢莊,你把這些銀子,還有禮品,都想辦法存過去。”


    “老爺,這是做什麽呀?”


    楚劍功狠狠地親了親那姐兒:“不要問,如果有人送我的信來,你一定要按送信人說的做。知道嗎?”


    “老爺你在說什麽呀?”


    楚劍功長籲了一口氣,他現在也冷靜下來了,“沒什麽,我是說,怕家裏有小偷,讓你把值錢的東西都存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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